第 171 章 番外

番外二十三竹馬竹馬

或許是大家的祈禱有了作用,重度失血、意識全無的晏久在幾位專家的共同努力下,終於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晏婷婷一直都沒有坐下,被攙扶著站在搶救室的門口,可是當搶救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她卻根本不敢朝晏久看上一眼。

愣了半天的神,她才屏住呼吸,緩緩轉過頭去,把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小兒子身上。

晏久安靜地闔著雙眼,微弱的呼吸讓胸膛只能稍稍起伏一點,若不仔細看去,根本就無法得出他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判斷。

“……久久,媽媽的久久……”晏婷婷的眼淚再度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

巨大的痛苦加持下,她的雙腿控制不住地發軟,要不是因為始終有人扶著她,單憑她自己的能力,可能根本無法支撐著站在這裡。

“久久……是媽媽啊,你能、你能聽到媽媽說話嗎?”晏婷婷的手止不住地發著顫。

她想要觸摸晏久,卻先一步碰到了晏久搭在床邊的、冰涼刺骨的手。

“久久!”就算知道晏久的性命已經被醫生們從死神的手中奪了回來,但晏婷婷還是慌了,她下意識伸出手,攥住了晏久的手腕,心痛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久久……”

見狀,同樣心如刀割的晏恆眼疾手快地從另一側扶住了母親,讓她能夠將全身的重量都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以免脫力。

他向醫生確認過了晏久的生命體徵,同時又命人將父母送到病房裡暫作休息,做完這一切,心力交瘁的晏恆轉頭看了一旁的斯樾一眼。

然而當他看清斯樾的狀態後,心下不由一驚。

斯樾的臉色差得彷彿他也剛剛經歷過一場搶救,整個人神情恍惚,連眼神都失去了焦距,若不是他目光所至的方向從始至終都環繞著晏久,晏恆幾乎要以為斯樾的身體也出了問題。

“小樾,久久出來了。”晏恆說道。

在這個關頭下,他自當是要擔起照顧所有家人的責任,根本來不及像父母和斯樾一樣悲傷。

見斯樾沒什麼反應,晏恆沉重地嘆了口氣,走到斯樾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提醒了一遍,“小樾。”

斯樾這才像是猛地從夢中驚醒一樣,紅著眼睛轉過頭來,看著晏恆,愣了好半天,動了動嘴唇:“啊,好。”

說完,他越過晏恆,大步走向晏久的床邊,動作猶如行屍走肉般僵硬。

離晏久越近,斯樾看得就越清晰,心也就越痛。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還會給他發微信說準備回家了……

“……久久,”斯樾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聽上去就像是隨時會咳出口血一般,“久久,久久……”

他的手上還印著晏久被推進搶救室之前流出來的血,這工夫已經盡數乾涸,鮮血融入他的掌紋,又被冷汗洇溼,在銀色的床欄上留下了幾道觸目驚心的掌痕。

就像是從斯樾身體裡流出來的血一樣。晏家夫婦被晏恆的助理小心地送到了病房裡休息,可還沒過幾分鐘,他們就再度走了出來。“爸媽怎麼出來了,”晏恆正在聽院方的專家們跟他和斯樾說明晏久的情況,見晏家夫婦互相攙扶著走出來,便從走廊的長椅上站起身,走到兩人身邊扶住他們,“還是先回房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晏鵬江看了晏恆一眼,又轉頭望向斯樾,才回答晏恆道:“我和你媽……不太放心小樾。”

多年來,他們深知斯樾對小久的感情,已經超過了普通的愛人,今天的打擊對於斯樾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一樣的存在。

如果院方談及晏久情況不好的話,按照斯樾對晏久的依賴,恐怕很難撐得下去。

見晏家夫婦出來,院長忙帶著專家們大步走過來問候二人的身體情況。

斯樾撐著長椅扶手站起身:“爸媽。”

“小樾,你……”晏婷婷哭得氣力不足,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但她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完,“你去把……手洗一洗吧……”

斯樾低下頭,一聲不吭地看著沾在自己手上、依舊沒有去洗掉的晏久的血。

晏久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暫作觀察,家屬目前還不可以進去探望。

因此掌心的血跡便成了晏久留給守在門外的斯樾的唯一念想。

“小樾。”晏鵬江抬手按了按眉心,走過來搭住斯樾的肩膀,疲憊地勸道,“你去……休息一下吧。”

斯樾艱難地找回了組織語言的能力,怔怔地搖了搖頭:“爸爸和媽媽先去休息吧,我……在這兒等久久。”

在商界縱橫多年,雷厲風行的晏鵬江向來難逢敵手,可今日卻在醫院的搶救室門口遭受到了如此大的打擊。

這種從未經歷過的心痛讓他彷彿在瞬間就蒼老了許多,連帶著心臟都變得鈍痛不已。

談話結束,精疲力盡的晏恆讓助理送走了各科室的主任醫師,他坐在長椅上,頹然地垂下了肩膀。

晏久的情況很不好。

嚴重的腦挫裂傷,如果後續出現了繼發性血腫或者是難以控制住的顱內高壓……情況還會更加嚴重。

就算真的幸運,醒來以後,也有很大的概率會出現意識障礙。

不過只要他能醒過來,就算變成了每時每刻都需要有護理人員在他身邊照顧的人,也沒有關係。

斯樾一直站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前,透過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專注地望著躺在病床上的青年。

直到晏久的各項生病體徵又趨於平穩了些,他才被醫護人員允許進去探望。

斯樾穿上了探視服,緩緩推開了重症監護室的門。

近距離地看清躺在床上的那道清瘦身影時,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是下意識的。

從小到大,每當目光落在晏久的身上,斯樾唇角的笑意就像是肌肉反應一樣,壓都壓制不住。

可迴歸到現實,他終歸是要面對無法睜開眼睛、不能同他嬉笑玩鬧的晏久。

“咚咚——”

門上的玻璃被文徵輕輕敲了敲。

安靜地坐在床邊守著晏久的斯樾被拉回了現實。

他轉過頭, 透過明淨的玻璃看向文徵, 眼中帶著詢問。

文徵將斯樾暫放在他手中的手機屏幕朝向玻璃,讓斯樾得以看到屏幕上的來電人。

是曉嵐。

估計是帕帕長時間沒有看到他和久久,所以才讓曉嵐打電話過來。

“久久,我先出去一下。”斯樾知道晏久聽不見,但還是會像往常一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和晏久說一聲。

晏久出車禍的這件事,想要瞞住帕帕一時自然是沒問題的,可若是想要長久地瞞著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為了能夠在晏久出事的頭幾天安撫好帕帕的情緒,斯樾可謂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起初奶娃娃還會聽話地跟著曉嵐姐姐一起玩兒,玩兒累了就被曉嵐姐姐抱著送回到久久和daddy的床上睡覺。

可帕帕畢竟只有三歲,整天見不到自己的爸爸難免會感到驚慌。

斯樾只能每天從醫院回到家安撫他,將孩子哄睡著了之後,又匆匆回到醫院,親自給晏久擦手擦臉,從不肯假手於他人。

不過短短一週,他整個人就瘦了六七斤,好在有照顧晏久這個使命強撐著,不然一定會跟著病倒,沉浸在他和晏久過往的夢裡來逃避現實。

“小樾,總是這樣瞞著帕帕也不是長久之計,”晏婷婷面容憔悴地按了按斯樾的手臂,“誰也不知道久久什麼時候能醒來,什麼時候又會……出意外……”

她的話說到這裡,又控制不住地哽咽了起來。

沒有人願意說這些話,可這些話又不得不說出來讓人有充足的心理準備。

久久已經這樣了,總不能讓小樾跟著他一起,變成一個失去意識的行屍走肉。

聽到晏婷婷的話,斯樾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

重症監護室門前。

“叮咚~叮咚~帕帕來啦~”

被daddy抱在懷裡,帕帕一臉興奮地眨巴著大眼睛,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的時候,嘴巴里還學起了門鈴聲。

“daddy~久久、久久在裡面嘛?”問這話的時候,帕帕難得地有點兒緊張,小肉手交握在一起。

畢竟從家裡出發的時候,他就見到daddy一臉嚴肅,跟平時不太一樣。

斯樾給奶娃娃攏好了口罩,低低地“嗯”了一聲,叮囑帕帕道:“不過久久現在在睡覺,所以我們進去的時候,說話不可以太大聲哦。”

帕帕認認真真地點點頭,還沒進屋,就已經降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音:“好喔~帕帕不會吵到久久噠~”

“嗯,乖寶兒最懂事了,那我們現在就準備進去看久久了。”斯樾抱穩帕帕,扭開了門把手,走進重症監護室。

“滴——”“滴——滴——”

儀器發出的聲響十分規律, 此時聽在斯樾的認知裡卻異常刺耳。

看到閉著眼睛的久久, 帕帕似乎不太相信那是自己的久久。

見此情景,他急忙扭過小腦袋瓜兒,把眼睛藏在斯樾的懷中,而後用額頭輕輕蹭了蹭daddy的肩膀,搖了搖頭:“……不似喔,那不似久久喔~”

帕帕的久久總是開開心心的,才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理睬帕帕。

“乖寶兒不怕,久久在睡覺呢。”

斯樾說完這句話,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解釋沒有什麼說服力,頓了一會兒,忍不住低下頭,無力地輕笑了一聲。

短暫的怔愣後,帕帕的眼淚噼裡啪啦地掉了下來。

“久久,嗚嗚嗚……”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帕帕也還是沒有忘記daddy的叮囑,兩隻小肉手用力地捂住嘴巴,小聲地哭了起來,“嗚嗚daddy……帕帕想要久久……”

斯樾不願意讓帕帕對生活感到絕望,他只能儘可能地為帕帕編織一個對目前而言的善意謊言:“乖寶兒,久久是因為睡得太沉了,所以我們現在可能叫不醒他,不過daddy聽醫生叔叔說過一個辦法——”

他故意把話說了一半,讓帕帕追問。

果然,帕帕驚喜地用小肉手握住了daddy的雙手,奶聲奶氣地問道:“醫生酥酥縮了森麼呀?”

他想要他的久久快快醒來,快快讓帕帕抱一抱。

斯樾和帕帕一樣堅信,晏久遲早會醒過來的。

即便經常會聽到專家們過來給他的建議,以及晏久很大可能醒不過來的預防針,斯樾也還是執意地認為這是專家們罕見地判斷失誤。

這樣的執念促使著他越發堅定地相信晏久終有一天會醒過來,重新和他、和帕帕一起快樂幸福地生活。

斯樾指指他給帕帕帶到醫院來的、準備給晏久講故事的圖畫書:“daddy聽醫生叔叔說,如果經常給久久講故事的話,久久可能就會醒過來哦。”

他清楚地知道,在等待久久醒來的這個期間,他要帶著帕帕儘量積極樂觀地面對生活,這樣,等久久醒來之後,看到又成長了許多的寶貝帕帕,一定會感到開心的。

話音剛落,帕帕的大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來,期待地看著自家daddy:“森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