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192、第 192 章(朱襄在命人建造竹柵欄時,...)

  本來就沒有鬥志的被抓青壯們立刻丟盔棄甲,四散逃走。

  逃兵就像是滾雪球一樣,只要有一撮逃兵,很快就會裹挾一大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兵卒一同逃亡。

  "朱襄公,你怎麼來了?"焦勻正觀察戰場的時候,沒想到朱襄居然騎馬來到了最前端。

  朱襄道:"楚軍亂了,在城牆上看不真切。"

  焦勻深深嘆了口氣,狠狠瞪了朱襄身後的儒生一樣。

  那儒生滿臉苦澀。朱襄公是師長,他要來,我又能如何?總不能抱著他的腿不讓他走?

  朱襄道:"我們還能出多少兵?可還有能帶兵的將領?"

  焦勻想了想,道:"有兵無將,不過朱襄公若想出兵,我可為將。"

  朱襄心中猶豫了一瞬,道:"去吧,我來指揮防線。"

  焦勻深深嘆了口氣,抱拳道:"是。朱襄公注意安全。"

  他往後點齊了墨家弟子,將霹靂車交給朱襄帶來的人,跨上朱襄等人騎來的戰馬,衝入敵陣。

  楚軍已亂,這時候再加一支騎兵,在楚軍戰陣邊緣就像是削皮一樣切割,會讓楚軍亂得更快。

  朱襄拿起望遠鏡,看向亂糟糟的楚軍,心中無悲無喜也無懼。

  人的底線下降得非常快,第一日朱襄滿心不適應,對因他一意孤行而可能折損在這場守城戰中,本來與他們沒什麼關係的秦國兵卒十分愧疚。但第二日,朱襄便已經完全沒有多餘的憐憫之情了。

  他腦海中只剩下機械地理智地思考,思考如何獲勝。

  楚軍已亂,他是不是不用固守十日?

  朱襄不信,李牧非得等到十日才出現。如果有直接剿滅這支楚國大軍的機會,李牧絕對會抓住時機。

  他可是李牧啊。

  就算沒有事先通知,朱襄也相信,李牧一定能與他配合。

  李牧確實就潛伏在廣陵城附近。

  他率領的大軍還沒回來,他自己架著一艘風帆船,冒險快速回到了吳郡,正好攔住了在發瘋的贏小政。

  雪姬回來了,嬴小政完全氣瘋了。

  那個舅父是不是有病?連老師都要放棄廣陵城,你憑什麼守?你守得住嗎?

  嬴小政看著舅父那正氣凜然的"是我一意孤行,李牧也是配合我,政兒你也必須配合我"的書信,氣得雙腳離地,連雪姬都差點沒壓住。

  "我也去!我就不信舅父連我的命都不顧了!"贏小政大罵道,"我看是廣陵人的命重要,還是我這個獨子的命更重要!"

  贏小政身邊的人慾言又止。

  太子,你這個"獨子"前面是不是少了點什麼?知道的人明白你說的是朱襄公不會置秦王獨子不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

  啊,等等,太子也不是秦王獨子啊!

  眾人懵住。

  "政兒,如當初你舅父去長平一樣,在家裡等著你舅父歸來。"在場唯一冷靜的人就是雪姬,她平靜到有些冷漠道,"如你出現,便破壞了你舅父的計劃。相信你舅父,也相信你老師。"

  嬴小政尖叫:"我不信!他總是這樣!總是!"

  嬴小政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何哽咽起來。

  他抹了一把眼淚,道:"朕是太子,朕可以領親兵護衛出征,除了秦王的詔令,誰也不能阻止我,舅母你也不行!"

  "我會領兵出征,不用你。"李牧疾步走來。

  "老師!"贏小政看見李牧,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立刻撲了上去,"舅父他......"

  李牧道:"是我的主意。"

  嬴小政腳步一頓:"啊?"

  李牧道:"讓朱襄守城,是我的主意。"

  贏小政:"......"

  他終於冷靜下來。

  嬴小政抹了一把臉,道:"為何?"

  李牧道:"若朱襄能帶領楚人與項燕相抗,我再出兵支援朱襄,一直未歸心的江北楚人就會對秦國歸心。"

  嬴小政的腦子飛速轉動,然後他敏銳地做出判斷,李牧說的是真的。

  而且李牧所說的戰略,也確實很有可行性。

  除了讓舅父冒點險。

  嬴小政道:"老師,你認真的?江北楚人這點麻煩,比舅父的性命更重要?!"

  雪姬嘆氣,道:"政兒,對你老師而言,肯定還是你舅父的命更重要。"

  她阻攔住李牧繼續攬事,道:"政兒,你還不明白你舅父嗎?你舅父想要救廣陵人,你老師便想出了一個既可以救廣陵人,也可以堵住秦國君臣悠悠眾口的辦法。"

  雪姬已經懂得了很多事。就算自己良人想要救楚人,但他也不能因為一塊根本沒有對秦國歸心的"楚國城池",搭上秦國兵卒的性命。

  這不僅不能讓秦國朝堂認可,良人自己也不會同意。

  所以良人大概率是會對廣陵人將要遭遇的慘狀視而不見,退回吳郡的。

  但如果有機會將廣陵人救下,又給秦國足夠的利益,良人一定會去做。李牧就是給了良人這個機會。

  可如果良人沒有救廣陵的願望,李牧又何苦出這樣的策略?

  對一個將軍而言,出兵便是了,什麼歸心不歸心,本就不該是李牧考慮的事,也不該是李牧承擔的責任。

  雪姬見識到了許多事,現在終於將腦海中的迷霧理清了一些,明白了良人和李牧的苦衷。

  在舅母的勸阻下,嬴小政終於冷靜下來。

  他深呼吸了幾下,然後將朱襄寫給他的信狠狠扔在,重重踩了幾腳。

  "可惡的舅父!就知道給人找麻煩!"贏小政罵了幾句,對李牧拱手道歉,"老師,我太焦急,失禮了。"

  李牧道:"不需對我道歉。"

  他把嬴小政踩了幾腳的信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泥,看朱襄寫了些什麼。

  見朱襄把他自己寫成了逼迫友人出謀劃策的惡霸,作為這個"被逼無奈"的友人,李牧又是無語,又是想笑。

  不愧是朱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