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154、始皇崽頭槌(二更合一,作收5w5加更...)

  朱襄與雪姬、政兒在碼頭分別,前往了南郡和黔中郡指導安頓流民,以長平君的身份壓制當地因流民衝擊帶來的混亂。

  流民中不僅有可憐的活不下去的平民,也有想要渾水摸魚的賊人,甚至是想要擾亂南秦之地的楚人奸細。

  郡守雖然有足夠大的權力處理騷亂,但或許會有人以流民會引起騷亂之名義,禁止流民入境。

  現在南秦在朱襄的忙碌下變得較為繁榮,當地人並不希望有人來分一杯羹。

  在朱襄眼中,這些都是人;在秦人眼中,那些是楚人;在原本是楚人的南秦人眼中,那些是一旦發生騷亂就會連帶他們處境也變差的隱患。

  所以朱襄必須用自己的聲望來壓制排擠流民的聲音。

  誰都知道,朱襄公素有愛民之心,他絕不允許大批流民死在他眼前。所以若有人想要反對,就親自去找朱襄公,將朱襄公說服,否則郡守肯定是聽從長平君朱襄公的命令。

  朱襄來之前,南郡和黔中郡多反對聲音。

  朱襄來之後,無人敢去找朱襄辯論。

  他們美好的生活都是拜朱襄公所賜,現在朱襄公想要救更多的人,他們就算心裡不想別人分走他們的東西,但誰能厚著臉皮去阻止朱襄公救人?


  一些聲音最大的士子在朱襄到來之後,甚至在見到朱襄的車輛時掩面羞愧繞道而行。

  他們嘆息,自己阻止流民到來是為了鄉親父老,所以對他人問心無愧。但面對朱襄公,自己就變成了為了私利,心中有愧了。


  那麼多流民湧入南秦,朱襄若是全部吃下,真的不會造成混亂嗎?

  黔中郡郡守張若和南郡郡守蒙武聽到一些人的閒言碎語,都不由冷笑。

  別說朱襄有多厲害,即便沒有朱襄,這些流民秦國也吃得下。

  當年秦國東出函谷關的時候,不斷頒佈政策吸引三晉流民來秦國種地。後來開發蜀郡和巴郡,也多虧了這些流民。

  所以秦國有一套成熟的辦法安置這些流民,怎麼可能生亂?


  秦國現在擴張太快,正是缺人的時候。沒看到李牧都去百越買人去填沼澤種水稻了?他們郡中的荒地也多得是。

  秦國原本地盤很小,不僅官吏全靠外來人才填充,耕戰啊的庶民也全靠吸引外來者。

  若用後世的概念來說,秦國算是"移民國家"。不過秦國和中原幾國都是周朝,所以不能這麼算,只是情況相似。

  對其他六國而言,流民湧入會動搖統治;對缺人不缺地的秦國而言,流民多多益善,他們很擅長利用流民。

  楚國流民惶恐不安地南渡之後,就得到了秦國官吏熱情對待,迅速為他們分配了田地住所。有楚人帶著他們去領簽字畫押領糧食工具,不斷叮囑他們好好幹活,這些東西明年豐收的時候都得還。

  "朱襄公仁慈,借給你們的東西都不要利息。若你們辜負了朱襄公的善意,就是苦役等著你們。"

  小吏們一邊用朱襄的名聲來安撫流民,一邊用苦役來威脅他們聽話。

  楚人聽到小吏的話之後,大多會跪地叩首感謝朱襄,小部分表情唏噓。

  那小部分表情唏噓的人,多是楚國底層士人。

  這次災難波及很廣,許多底層士人,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小地主都破產了。

  能跨越楚國大片領土,渡過長江,來到南秦的人,大部分本身還是有些本事的。生活太貧苦的人,有的來不及出發便倒下,有的餓死在了路上。

  就算是逃難,能逃出生天的人,大部分有一定抗風險能力。特別是以宗族為單位逃難,最容易逃出來。

  朱襄知道會有許多士人來南秦。他讓官吏登記流民戶籍的時候,特意把會自己寫名字的人記錄下來。

  他還張貼告示,在流民中招募臨時小吏,與南秦官吏一同管理流民。

  能做臨時小吏的人,都是南逃的楚國士人。有些甚至祖上還做過大官,只是現在淪落成了庶民。

  這些庶民,才是能入大部分士人眼的真正"庶人"。

  朱襄親自見了流民中的"首領",然後許諾他們會建立流民的村落,讓他們成為村老,重建宗族。

  封建時代的生產力,使官府不可能將權力下放到最底層。村鎮一級的秩序,都是庶民以宗族為紐帶自治。

  朱襄要儘快讓流民穩定下來,就要迅速重建村鎮一級的秩序。幫助他們重建宗族祠堂,就是最快捷的方法。

  無論那些流民首領在南逃途中做過多少不似人的禽獸事,當朱襄告知他們能重建宗祠時,他們立刻就褪去了身上的獸性,全力幫朱襄維持秩序。

  流民中的士人迅速集結在朱襄周圍。他們學習秦律和秦話,搖身一變成為秦國的官吏,幫助秦國管理楚國流民。

  之後他們中的優秀者就會留任官吏,繼續管理當地已經變成村民的原楚國流民在後世,若讓同鄉治理鄉人,會發生貪腐之類的大問題。

  但在此時,若不是同鄉治理村鎮一級的鄉人,村民根本不會理睬此人。官吏幾乎難以做成任何一件事。


  秦國也不在乎小吏手腳不乾淨,只要他們能約束鄉人,能收得起來稅就行。

  朱襄每日從睜眼開始就不斷面見流民中的士人,手腳不停地將流民安置在已經準備好的地方,迅速在流民中重建秩序,幫他們從逃難的野獸變回人。

  在這期間,他對流民中的罪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這些人踏上了南秦的土地後沒有做過惡,即便朱襄聽到許多人在途中犯過大罪也閉目塞耳,假裝不知。

  因為朱襄若是計較起來,這些流民中大部分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在逃難路上做過害人性命之類的大罪。

  那時他們是野獸,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撕咬同類很正常。

  朱襄不斷告誡自己,那時他們不是人,自己不要用對人的道德觀來評價他們,要對流民一視同仁,要讓他們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