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146、空蕩蕩酒壺(二更合一,作收5w加更。...)




    有王翦在,掃滅豪強輕而易舉。



    而有他和太子子楚兩人坐鎮巴郡,擅自動兵也沒有關係。”沒想到朱襄居然有親自動手的時候。”李冰感慨,“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幾人沉默。



    朱襄第一次動手是在成都,第二次動手是在雲夢澤。



    現在是第三次了。



    太子子楚道:“我是第一次見到朱襄說要對人動刀子,算是開了眼界。等回咸陽的時候說給君上聽,君上一定很感興趣。”



    王翦道:“要打哪幾座城池,交給我。”



    朱襄道:“交給你了。”



    他將需要“佔領”的城池圈出來。



    這些城池中的豪強若能乖乖“遷徙”,他們就能保留富貴。



    朱襄願意讓他們直接去黔中郡和吳郡,給他們平原中的好地,讓他們帶著家丁去墾荒。



    若他們不肯遷徙,非要留在巴郡,那麼就全家的人頭不保。



    朱襄又做出了這等殘忍的事。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朱襄將此事安排下之後,知會了巴郡郡守一聲。



    巴郡郡守嚇得面無血色。



    “如此做,會不會巴人反叛?”巴郡郡守道,“那些豪強不是普通人,原本是巴人首領。他們若串聯起來”



    朱襄道:“不會。我們會先禮後兵。”



    巴郡郡守使勁搖頭:“就算先禮後兵,他們也不一定會聽從。”



    朱襄道:“先禮後兵,是王翦領兵。他們即便反了也無事。”



    巴郡郡守:“”



    他看向名聲不是特別顯赫的王翦。



    王翦心裡其實有點虛,但他還是給了巴郡郡守一個雲淡風輕的眼神。



    沒錯,有我在,巴郡就算反了也無事。



    朱襄安慰道:“巴郡不會反。有太子和我在這裡,巴郡若反,就是與整個秦國作對。他們已經享受了這麼多年的富貴,不會想回到山上當蠻夷。”



    朱襄頓了頓,繼續道:“再者,我給了他們從巴郡窮山惡水之地,去往黔中郡、吳郡沃土的機會。稍稍有遠見的人都知道如何選。當有人願意離開,剩下的人反叛便更沒有了道理。甚至想離開的人會厭惡他們擋了自己享受富貴的路。



    他們會從內



    部分裂,絕不可能聯合起來反叛秦國。”



    太子子楚補充道:“有我的地位和朱襄的名望,他們會相信去黔中郡和吳郡真的是享福。我們也確實是讓他們去享福。”



    巴郡郡守這才鬆了口氣,拱手道:“卑職將全力配合。”



    李冰道:“我是不是該回蜀郡了?”



    他總覺得再待在這裡,自己未來堪憂。



    他一個蜀郡郡守,為什麼要摻和巴郡的事?



    太子子楚道:“你不給王將軍當副將?王將軍現在沒有副將。”



    王翦點頭。



    既然是朱襄的朋友,應該能給自己當副將,總比巴郡不認識的人好。



    李冰:“”



    他嘆了口氣:“行。”



    太子都發話了,他能怎麼?難道說不去?



    他就不該跟著來巴郡!



    巴郡郡守看著李冰無奈的神情,心裡有些酸。



    若自己也有這個機會與朱襄公交好,絕對不會像李冰這樣推脫。



    朱襄坐鎮江州縣,子楚和巴郡郡守親自去請朱襄圈住的幾個小城的豪強遷徙。



    原本這應該朱襄去,但子楚不信任朱襄的口才,讓朱襄負責後勤調度。



    朱襄道:“你去太危險!”



    子楚沒好氣道:“我去才不危險,誰敢動已經遇刺過一次,還受著傷的秦太子?以你的口才,你能說動他們?你就只能擺出利益,然後和他們進行君子商談。但那些蠻夷可不是君子。為了將此事做成,你該做你擅長的事。”



    朱襄還想說什麼,子楚繼續勸道:“若能成功將他們勸離,就會少許多兵戈殺戮。”



    朱襄嘴唇動了動,只能同意。



    巴郡郡守和友人們都離開去做各自該做的事,朱襄留在江州縣處理巴郡郡守的事。



    被關押在牢獄中,等候問斬的那些還未死的叛亂者頭領,也歸朱襄管。



    朱襄的友人們都忽略了這件事。



    因為在所有人眼中,處死叛亂者都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



    即便朱襄愛民,也不會憐惜叛亂者。



    斷頭之前會吃斷頭飯,朱襄親自拎著一壺酒,與即將處斬的兩位叛亂頭目見了一面。



    這不是他第一次與他們見面。



    朱襄之前在收集這次徭役叛亂內幕,以及各地民生消息時,也來過牢裡親自審問他們。



    那時朱襄為兩人治了傷,洗了澡,換了衣服,以最後的體面,換取他們口中的消息。



    “王翦將軍已經領兵出發。”朱襄為二人倒了酒,“過幾日就該有消息了。”



    兩人眼中有著光,但光芒又瞬間黯淡。



    人之將死,或許話會變得很多。



    兩人問朱襄想不想聽他們的故事。



    朱襄不想聽,但嘴裡只能說,想聽。



    一人是小商賈。



    秦軍的“訂單”本來就利息微薄,他咬牙好不容易做完,卻要一切重做還不給錢,他立刻傾家蕩產。



    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自掛樑上。有身孕的妻子驚厥難產,一屍兩命。



    家都沒了,所以反了。



    一人是役夫。



    他的父母早就餓死,他和一妻二女勉強生活。分配了田地,他水性又好,能打魚。家中終於有了些起色。



    妻子體弱,已經生不出兒子。他已經和妻子商量好,一女嫁人,一女招贅,家中未來無子也有香火。一家人就這麼過一輩子。



    徵發徭役,家中沒有了頂樑柱。他一心盼著能趕緊回去。



    沒想到徭役期限延長,手中錢糧卻越發少了,沒有可寄回去的東西。他實在是受不了,偷偷逃回家中,發現家中妻子腹中鼓脹,屍體已臭,而女兒屍骨不全。



    “整個村莊都沒了。”役夫表情淡漠道,“整個村莊的男丁和健壯婦人都被徵發徭役,老弱病者根本無法養活自己。官府還要徵收稅賦,活不下去啊。”



    小商賈看了役夫一眼,低下頭,面露同情,潸然淚下。



    他已經足夠慘了,居然也同情他人。



    “朱襄公,若你早些來就好了。”役夫和小商賈都這麼說,然後他們又道,”現在來了也好,比不來好,朱襄公來了,巴郡就有改變了。”



    朱襄拎著空蕩蕩的酒壺離開了牢獄,搬著梯子登上屋頂。



    他坐在屋簷上,看著明亮的圓月,發了許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