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澤 作品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告別

 五月立夏之際,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草木繁盛、風暖花香, 蔚藍天空劃過一道道身影。

 恰逢東滑縣一處隱藏已久的天然溶洞被人發現, 溶洞裡奇光異景重見天日,引來不少圍觀者,便有不少好熱鬧的年輕修士前往。

 待落地後, 其中一名女修在人群裡張望一會兒後,眼尖的對著一人喊:“大哥。”

 她招呼身旁兩名女修同伴:“何師姐、趙師妹, 那就是我大哥趙奕檸。”

 三人往人群中行走,到一男修聚集地,其中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正好在說:“徐師弟,這就是我妹妹趙漫琪,乃是落日谷弟子。”

 那徐師弟便拱手:“在下龍虎山徐嘉楠,見過落日谷幾位師姐師妹。”

 除趙漫琪外, 另兩名女修相繼道:“在下落日谷何冰鑫, 見過兩位龍虎山的師兄。”

 “在下落日谷陳茉,見過兩位龍虎山的師兄。”

 趙奕檸與趙漫琪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只是因為男女有別,被收入不同宗門, 前些日子趙漫琪傳訊說想出門歷練, 趙奕檸特地過來相互, 還帶了自己宗門裡交好的師弟。

 幾人便這麼相伴而行。

 “這溶洞裡有不少石乳、靈液,一經面世不僅是附近修士,便是那些荒野間的妖魔鬼怪也全都被引誘過來, 大家行走時小心行事。”

 趙奕檸一馬當先在前邊開路, 一邊走一邊囑咐身後幾人, 徐嘉楠在後邊掃尾, 兩人把女修護在中間。

 恰在此時,一條肉色觸角閃電般伸了過來。

 “小心!”趙奕檸大喝一聲,雙拳出手,龍虎山以一身可抗猛獸的怪力和威猛虎拳聞名,但他手觸碰那觸角,卻是滑不留手,只沾到一手油膩,抓不住也傷不著對方。

 就在此時,一條白綾悄無聲息朝觸角捲去,不出一瞬,那觸角便被看似輕薄無害的白綾捲成一節節碎肉。

 一聲哀嚎響起,那白綾去勢不減,朝溶洞深處一探,片刻後裹著一隻蟾蜍精出來。

 趙奕檸驚歎:“何道友好身手。”

 何冰鑫自謙道:“我也是依仗著這法器行事。”

 身後趙漫琪上前,驕傲道:“何師姐祖上可有金丹修士呢,這就是何師姐長輩留給她的。”

 趙奕檸、徐嘉楠霎時間看何冰鑫的目光不同了,須知龍虎山和落日谷兩大宗門裡,也只各一位金丹大能坐鎮而已。

 何冰鑫擺手:“其實也是聽家長父母提過,我並未有幸見到那位金丹老祖。”

 某老祖:“……”

 薄筱芽隨手在這一行人身上打了個印記,便繼續往前。

 魔氣事件結束後,薄筱芽那股子因果的預感並沒有消失,那不是影響她道途的大事。

 之後她便她架著戰艦繼續盤旋向上,走著走著發現來到昔日故土,只是是從另一方向入境,處於對故土的尊重,薄筱芽降低緩行,沒想到會意外遇到這小傢伙。

 不過如今不得空啊。

 她掠過此地,一路南下。

 待越過十萬大山時,還抽空看了看這裡妖族的境況,這山裡的妖族大多是偏野凡獸修煉而來,居住地遠離人類,平時行事很有些得過且過,有“志氣”的不多,倒也還安穩。

 待再往前,她先徑直去漠河看了看。

 有薄筱芽先前的一番佈置,再加上這幾十年的休生養息,漠河遍地綠洲,看不出之前沙化嚴重,不知情的人只會以為這裡本就是肥沃草原。

 她去看了那本是雪山,後來被異火邪修弄成了火山,現在又變回雪山的柯爾山,神識一探便發現,當初那枚被她洗刷成白板、逼回石芯裡的異火還在,沒人過來取。

 那到底是哪裡出了事,她也沒走過去地方呀!

 薄筱芽又回頭,往湖國去看了看。

 巧了,恰好遇到一場大戰。

 湖國之所以叫湖國,就是因為此地多水域,國土面積三分之二都被瀘泊湖覆蓋。

 如今,在湖泊最寬闊的地方,以水域為中界線,有兩支隊伍隔水相望。

 一邊,是一看就飽經風霜但更加堅定果敢的阿初,她身後帶著的人穿著不一、良莠不齊,連老弱少都有,但齊心協力,全都是一腔熱血之輩。

 而另一邊的人全都身著甲冑、手持利器,整個隊伍一看就很正規,什麼都不說,站在那兒就呈現出一股肅殺之氣。

 領頭的人……

 嗯?薄筱芽發現不對勁!

 她神識一掃,在這支整裝待發的軍隊身後,一華麗寬大的軍帳內發現一名玄衣男子,那是夏將軍……就是眼尾上挑的過分了啊。

 薄筱芽在湖國上方掠過一遍,神識一寸寸探索,最後在一隱秘宅院的密室裡搜到了一幅圖。

 她瞬間便移到那密室裡,那圖上以鮮血刻紋,是鎮壓封印之意,薄筱芽拿筆抹去血紋,展開畫卷,赫然是當初她為夏將軍解除詛咒的替身符。

 然而,此刻符圖裡的人象確實夏將軍本人。

 薄筱芽把人放出來:“我的圖都能讓人暫躲一會兒,沒想到成了關著你的牢籠。”

 因第一次學圖類符,她學的就是帶有空間的地象圖,且她本身對隨身空間有一定執念,便形成了任何符圖都會不自覺加點空間效果的習慣。

 若是別的符籙,便是符像意外叛變,也沒法把個真人鎖進符圖裡,得尋其他方法鎮壓本體。

 夏將軍如今虛弱的很,勉強一笑:“是我耳根軟,識人不清,不怪仙子。”能在多年後獲救,重見天日就很好了。

 薄筱芽說:“當日我說過,這符象替你承擔詛咒,需焚香祭拜後用火燒了這圖,如今怎麼會變成這番模樣?”

 夏將軍無奈苦笑:“是我太心軟……不,是我太過貪婪。”

 七日祭拜後,符圖對他說話了,先夏將軍還想遵守薄筱芽的吩咐,但後來符象通人性,先以替身詛咒的救命之恩要求他做補償,他延長了燒燬畫卷的時間。

 後又以力量引誘,那會兒夏將軍確實因為反叛事業緩慢而焦急,他修行的也晚,骨骼閉合,除非用天材地寶洗髓伐筋不然一輩子就到頭了,便沒能頂住符圖的誘惑。

 後來他也確實風光一陣,每每對敵時,按照符圖的法子,以自身鮮血引出符圖替身為自己而戰,一時間戰功赫赫。

 但是後來……後來符圖設計,跟他換了身份,他成了符中圖像,那替身卻在外佔用了他的身份,最關鍵的是,他身旁知道真相的心腹,也背叛了他。

 “所幸。”夏將軍嘆道:“替身知道這符圖是他根本,便是把我關起來,也不敢燒燬畫卷。”且外邊又有阿初制衡著替身,替身才沒能在湖國一手遮天。

 最初,夏將軍和阿初好好合作,但隨著後來二人理念不同,夏將軍要推翻的是皇室,卻想要建立新的皇朝政權,而阿初想要的是全新的制度,他也惱恨過阿初的冥頑不靈,但回想往日的交情和當初的救命之恩,他沒忍心對阿初動手。

 也幸好沒動手,不然夏將軍不敢想象若是湖國落於這麼一個畫妖手裡,後果如何。

 薄筱芽說:“此時因由皆在你,不過如今那符圖替身已經用許多人的血續命,就算燒燬這畫卷他一時半會也死不了,反而會迫害更多人性命,符圖是我所出,我也不是全沒幹系,既如此,我便出手幫你們一把,只是你們以後行事要慎重些。”

 這些人半懂不懂的,不聽囑咐還有自己的主見,最是麻煩,明明當初了結什麼事都沒有。

 薄筱芽拿著空白畫卷,一手提著夏將軍,轉瞬便到了那眼尾上挑的替身住所。

 替身看清來人面色大變:“你怎麼會出來!”他說的是夏將軍。

 而後才看向薄筱芽,思索片刻後恍然:“是你!就是你讓我日夜承受嗜心之痛。”

 即使跟夏將軍互換身份,但當初的詛咒依然牢牢掛在替身身上,也就是因為看到替身被詛咒纏身的痛楚,夏將軍才會一時心軟。

 薄筱芽道:“萬物皆有靈,但能投身成人的靈性十分難得,你幫夏將軍擋下一劫,受香火供奉而亡,說不定日後有機會投身成人,可現在你的下場只能是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替身不服氣:“憑什麼,憑什麼你們天生是人,而我就要承受這一切。”

 薄筱芽想了想:“可能是,你是我創造出來的吧,天道面前人如芻狗,在我面前,你也只是一點筆墨的成品。”其實她當初對著符圖是有所安排的,只是這符圖成長的速度高過於夏將軍自身的成長,鑽了空子。

 以後還是別把圖給修為太低的修士或者凡人了,不然出事還得她承擔後果。

 薄筱芽抬手用筆朝替身眉心一點,替身再是掙扎也被拖拽進符圖裡,一進符圖,他身上的甲冑便消失不見,換成的是當初薄筱芽繪製的袒露胸膛的服飾。

 畫上的替身胸口、脖頸都是詭異紋路,那是詛咒越來越深的標記,同時他眉目間都是戾氣,那是行兇傷人的孽氣。

 薄筱芽指尖彈出一道雷符,先把這孽氣劈散了,才以火符燃燒這畫。

 “夏將軍,記得積善行德,替身是因你被放出來,他所犯下的事也是要算你頭上一部分的。”餘音猶存,夏將軍抬頭,才發現薄筱芽人已悄然消失,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