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死無全屍（十三）

 郝正初看完所有資料，又聽完費偉澤這段時間的動向，指尖在保溫杯杯壁輕點，分析道:“那兩名醫生和副院長葛恆被抓他絲毫不慌亂，但是喪狗被抓……他卻急急忙忙想逃跑，看來喪狗知道的信息應該不少。”


 “對，而且他很怕喪狗把他供出來。”遊弘翊扣上筆蓋，合上記錄的滿滿一頁的筆記本，起身道，“準備的差不多了，走吧。”


 這些材料他們準備了一個多小時，在此期間費偉澤一直一個人呆在審訊室。


 遊弘翊沒急著去審訊室，先去了趟監控室，“他情緒怎麼樣？”


 “一開始還坐立不安，後來可能是累極了，他睡過去了。”程商佩服地說，“他心理素質夠好的，我這是第一次見到在審訊室睡著的嫌疑人，真牛逼！”


 遊弘翊環著雙臂盯著玻璃那邊兒歪頭睡覺的費偉澤沒說話。


 半晌，他轉過身，“老郝，幹活了。”


 郝正初推開門時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費偉澤身體猛地一抽搐，驚醒了。


 他睜開眼睛，對上郝正初似笑非笑的眼神，“心理素質不錯啊？在審訊室都能睡著？”


 費偉澤睡得並不沉，突然被驚醒腦子還有些迷糊，看向兩人的目光中帶著迷離。


 足足好幾秒，他的眼神終於聚焦，臉上的表情也起了細微的變化。


 郝正初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見他眼神清明，開口問:“清醒了？”


 費偉澤訕訕地點點頭，“啊對，醒了。”


 郝正初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向後一靠，伸出食指虛空點點，“既然醒了就好好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麼？”費偉澤摸了摸脖子，“警官你們是不是誤會我了？我……我什麼也沒幹啊？所有的事情都是葛副院長乾的！”


 “什麼也沒幹？你確定？”


 “確定確定！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看你這不是挺清楚的？還都是葛副院長他們乾的……呵，你早就知道你怎麼不制止啊？”


 “我……”


 “真的和你沒關係，你幹嘛給自己訂去國外的機票啊？”郝正初看他的目光帶著嫌棄，“還給自己找了個垃圾桶藏裡面，多臭啊……你丟不丟人？”


 “我這不是看你把他們都抓了嘛……”費偉澤垂下頭，小聲辯解，“我承認我知道這件事情，當時葛副院長拿錢來賄/賂我的時候我沒禁住金錢的誘/惑——”


 他未說完的話被一陣刺耳的掌聲打斷。


 遊弘翊靠著椅背面無表情地鼓掌，“你倒還挺聰明，知道被賄/賂跟非法售賣人/體/器/官的罪行不是一個量級是吧？”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挺響，但不好意思，你的犯罪事實我們基本上已經都摸清楚了。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把你們這個團伙已經下游買家都交代清楚，沒準兒還能落下個寬大處理！”


 郝正初意味深長地補充:“如果喪狗先你一步交代……你想想面臨你的將是什麼？”


 費偉澤眼神不斷閃爍，好幾分鐘之後，他似乎是想清楚了，深吸一口氣，慢吞吞地交代。


 “我們的業務主要分部在幾個城市，但是我們一般都只和醫生個人合作，基本上都是外科大夫，這樣在換器官的時候被注意到和被拆穿的可能性會小一些。”


 “手術記錄和更換器官的記錄你們怎麼辦？”


 “那都是合作的外科醫生他們自己去買通負責記錄的護士或是實習醫生之類的，這個不在我們的合作範圍內。”


 “那我可以理解，跟你們合作的醫生，很多人應該在醫院裡權利很大？”


 “也不完全是……其實跟我們合作的有些醫生所在的醫院看起來像是國家級的大醫院，但其實他們裡面的很多科室和項目已經被一些大資本和大集團控制了，算下來這些醫院的管理甚至比私立醫院還鬆散，是很容易動手腳的。”


 “具體和你們合作的醫院都有哪些？”


 “我在機場託運的行李箱裡有一臺筆記本電腦，那裡面記錄了我們所有的交易記錄。”


 一牆之隔的監控室，閻風扯過一張紙迅速記下費偉澤電腦開機密碼和網盤賬號密碼，遞給程商:“託運的行李箱裡電腦是不是已經拿去給技術科了？把這張紙條交給他們！”


 “好！”


 程商拿著紙條跑向技術科，按照費偉澤給的線索很快找到了電腦裡的交易記錄。


 ……


 這條買賣人/體/器/官的黑產是費偉澤和幾個兄弟一起建立起來的，他們內部一共就四個人，這四個人分散在各個城市。


 除了在江城的費偉澤，還有一名嫌疑人在京城、一名在嶼城、一名在雲陵市，這四個人在各個城市的醫院權利都不小。


 他們一直以來做的都很謹慎，下手對象大多是一些病危病重，繳納住院費醫藥費都很艱難的貧困患者家屬。


 這些患者去世後，他們的人會去同患者家屬商量，假使患者家屬願意捐贈器官，醫院願意免除一部分或者所有住院費用。


 通常來說被高昂的醫藥費壓垮的患者家屬們幾乎都會同意，遇到不同意的也沒關係，反正這類人群多的是，這個不同意換一個就好。


 他們足夠謹慎，因此這條黑產存在了好幾年都未被發現。


 這次京城那家小醫院要得急，宗浩渺在沒有得到患者家屬同意的情況下偽造簽名，又在患者並未徹底死亡的情況下做手術摘除了她的器官。


 再加上盛莞爾丈夫早就發現這其中的端倪，暗暗收集了不少材料，這兩件事情集中在一起，警方才能如此順利地將這個團伙一網打盡。


 遊弘翊和郝正初在費偉澤的審訊室呆了整整一下午，從他那裡得到了西山區醫院交易過的所有下游的醫院。


 他通知這些醫院所在區域分局對涉案人員進行抓捕，又把這起案件涉及的所有資料，尤其是費偉澤的審訊材料整理出來，分別給京城向陽分局支隊長江淮序、嶼城市局支隊長顧予安、雲陵市省廳總隊長周清傾各發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