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時 作品

第69章 程序運行記錄



 彷彿一直存在於那裡,從未離開過,大地、天空,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受到對方的影響,對方強大的猶如掌控著這世間所有事物的神明,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費奧多爾看著福地櫻痴一次次拿著佩劍靠近,又一次次被對方的力量碾壓。


 被所有人稱作英雄,還有著增強武器的異能,佩劍附帶的效果近乎無解的人,在那道身影面前依舊如同螻蟻般,弱小得不值一提。


 這畫面太過震撼了,超出了費奧多爾的預料,以至於他看了很久,才像是解除了禁止的魔咒,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雙眼遲鈍地感受到了一陣乾澀。


 福地櫻痴就這麼死了?


 費奧多爾心裡再次升起了荒謬的想法,除了荒謬這個詞,沒有任何詞彙能夠這麼貼切地形容他的心情。


 然而他沒有想到,更荒謬的事情還在後面。


 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跟他有關係。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突然很想問: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們覺得我這麼想殺死我的老闆??


 雖然他確實很想動手就是了,但他也不會用這種方法啊!


 就像他說的,做這種事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計劃都還沒開始,就把最強大的隊友拿去祭天了,他又不是傻子。


 然而沒有人相信他。


 坐在他對面的坂口安吾一言不發,一本筆記本攤開在他的面前,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費奧多爾也沒心情嘲笑他還用這麼老派的筆記本記事了,而是認真地說:“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用異能自己看。”


 坂口安吾的異能可以讀取物品上殘留的記憶,費奧多爾那天特地換了新的衣服,但如果他使用異能,依舊能夠看到費奧多爾那天的行動。


 他真的沒有讓普希金在刀片上做手腳。


 他也沒有讓果戈裡拿著刀片去劃中原中也。


 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他說的話——


 費奧多爾看著對面的坂口安吾,就像在看一個執拗又聽不懂人話的老頑固。


 坂口安吾說:“不好意思,不敢用。”


 他的神情不像是在防備費奧多爾的異能,更何況費奧多爾還戴著抑制異能的鐐銬,聽到他的話神情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下。


 坂口安吾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吧?


 就是認定了事情就是他做的,就是他把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中原中也變成那樣的。


 費奧多爾還真的沒有。


 他不會做那麼吃力不討好的事。


 然而所有人——包括聰明絕頂的太宰治,都覺得是他做的。


 費奧多爾忍不住想罵人。


 他們這些人都有病吧!!


 真的不是他做的啊!!!!


 在異能特務科的這幾天,他都開始列仇人名單了,說不定是他以前得罪過的人,用這種辦法來坑他。


 然而想來想去,他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因為他的仇人都死了,他不會讓仇恨自己隨時想要報復自己的人安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到了最後,費奧多爾心裡忍不住冒出了一個念頭。


 難道是中原中也自己?


 那時候他感受到的不是錯覺,中原中也那時候的狀態就已經很不對勁了。


 這個世界的中原中也無法長時間維持開啟汙濁的狀態,那麼另一箇中也呢?


 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都是那樣的吧?


 會不會他本來就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他是故意甩鍋給自己的?


 他知道福地櫻痴是自己這邊最強大的戰鬥力,所以到了最後,還想幫忙解決福地櫻痴?


 費奧多爾把一個個猜測說出來,他說了很多遍了,坂口安吾也聽了很多遍,他的臉色一直都是冷靜而剋制的,眼鏡下的神情也一點沒變。


 聽費奧多爾說完之後,坂口安吾合上筆記本,從刑訊室走了出來。


 太宰治靠在不遠處的走廊上,有些出神地望著頭頂的燈光。


 他的頭髮還是半乾半溼的狀態,身上也散發著些微的冷意,在冷白色的燈光下奇異的寂寥。


 坂口安吾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們還在酒吧裡的時候,那時候的太宰治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只不過那時候的他還是個少年,現在眉宇間已經透著不可忽視的成熟了。


 他是在因為另一箇中原中也的離開而悵然若失嗎?


 坂口安吾合上門的動作一頓。


 太宰治聽到聲音,臉上帶著寂寞的神情微微收斂了,“還是什麼也沒說嗎?”


 坂口安吾腦海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念頭,一下子沒能接上話。


 太宰治看出他的心思,聳了聳肩說:“就是覺得太不像話了……”


 什麼搭檔啊信任啊之類的,另一個世界的中也就這麼來了,帶著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沒等他理清楚,又任性地走掉了。


 留下的淨是些爛攤子。


 還得太宰治去幫他收拾。


 “他就是討厭我吧。”太宰治略帶苦笑地說,“被那個小矮子擺了一道。”


 他現在看著他們這邊的中原中也,腦子裡偶爾都會閃過“他好相信我啊”這類的念頭,他都想把自己的腦子丟掉了。


 坂口安吾看著他煩惱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不過似乎在很久不見之後,他臉上的表情真的比以前更多了,而且不像是在港.黑那時候,現在他的表情更真實,不在像是虛假的面具了。


 “他應該會很高興的。”坂口安吾說。


 在港.黑的時候,一直都是太宰治戲耍中原中也,如果真能讓太宰治覺得頭疼的話,哪怕是另一箇中也,也會覺得高興的。


 “我不高興。”太宰治撇了撇嘴,看向他手裡的筆記本。


 坂口安吾搖搖頭:“什麼也沒有。”


 費奧多爾還是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要麼就是說另一箇中也故意陷害他,本來自己就不行了,還甩鍋給他。


 “我不信。”


 太宰治說:“再派其他人去問。”


 ——他不會相信的。


 ——如果費奧多爾說的是真的,不就是在說,另一箇中也是自願赴死的嗎?


 經歷過九百多次重置,依舊沒有任何絕望,一次次回想起自己的記憶,有著這麼堅韌靈魂的人,怎麼可能自己找死。


 他的力量還那麼穩定,遠遠沒到崩潰的時候,也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


 “我不會相信的。”


 太宰治重複道:“絕對不會。”


 另一箇中也絕對不可能主動尋死,一定是費奧多爾做了什麼。


 只不過他們現在還沒找到證據而已。


 太宰治聲音冷沉。


 “那天他和中也說了什麼,一個字一個字的,都要問清楚。”


 他絕對要找到魔人隱藏起來的一切。


 “好。”坂口安吾點頭。


 坐在刑訊室裡的費奧多爾剛因為他的離開略感放鬆,這時忽然覺得背脊一涼。


 ·


 中原中也回到港.黑的時候,意外地在樓下遇到了森鷗外。


 他身上穿著白大褂,愛麗絲拽著他的衣角,讓他陪自己去買點心。


 “愛麗絲,”森鷗外滿臉苦澀地說道,“我們沒錢了呢。”


 他掏了掏空空蕩蕩的口袋,又把錢包拿出來,裡面的卡都沒了,大額的紙幣也沒有,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硬幣。


 “連飯都要吃不起了。”他說。


 愛麗絲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你破產了?”


 “是我們破產了。”森鷗外糾正她。


 那條商業街所有店鋪都是港.黑名下的產業,附近也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摧毀之後,他們原本可以去找政府和銀行索要賠償的。


 多虧了他當初頗有遠見,買了大額保險,然而因為引起災難的是另一箇中也,他們這邊的中也連帶著也被質疑了。


 有好些個腦子不好使的政客還說要立即把他們這邊的中也處死。


 為了保住中也,森鷗外只能放棄能掏空大半個國庫的賠償金額。


 現在每出門一次,看到外面的那片狼藉,他的心就會一抽一抽的疼。


 腦袋也疼。


 森鷗外揉了揉額頭,看到中原中也停下腳步,忍不住問:“中也君去哪裡了?”


 “啊……”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尷尬。


 他去找太宰治要了點東西,是跟另一個自己有關的,沒想到會被森鷗外發現。


 然而看著森鷗外眼底的青黑,想起這段時間對方的忙碌,他心虛中又帶著些許愧疚。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把u盤拿了出來。


 “這是那天的錄像。”


 自從被定義為世界級的大災難之後,所有和另一箇中原中也有關的消息都被封鎖了,連帶著中也自己的保密級別也提升了。


 除了參與了整個事件的人,誰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共噬陷入昏迷的森鷗外也不知道。


 森鷗外神色微怔,中原中也把u盤遞給他:“如果您想看的話……”


 他還沒說完,森鷗外就伸手過來,拿走了那個u盤。


 “我也要看。”愛麗絲抓著森鷗外的袖子,把他往樓上的辦公室拽。


 u盤裡的錄像只有短短的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