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時 作品

第32章 無心殺手(5)

 安室透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教訓, 但能讓少年露出慍怒的表情, 想必那種教訓一定會惹人不快,甚至是相當殘酷的。


 少年轉動匕首的速度並不快,安室透卻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說錯一個字, 那把匕首就會像上次那樣襲過來, 說不定還會比上次更快,帶起一片肅殺的銀光。


 諸伏景光在一旁焦急地望著他們, 他的距離不算遠,安室透無法確定他是不是也在少年的獵殺名單上。


 畢竟對他來說, 所有看到他的人他都想殺掉, 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琴酒找到。


 他不相信這裡的任何人, 不管是自己這個“前輩”, 還是同為組織成員的蘇格蘭威士忌, 所以他連睡著的時候都不敢放鬆。


 想讓他只對自己出手,放過旁邊的hiro是不可能的,安室透看著眼底殺意越發洶湧的少年,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少年, 看到他的身體越來越緊繃,手中匕首彷彿蓄勢待發的弓箭, 忽然冷冷地嗤了一聲。


 他盯著少年的眼睛,聲音又冷又沉:“看來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大概是他的反應太過出乎意料, 少年微微一怔, 這時安室透主動向他靠近, 他只邁出了一步, 高大的身軀帶來的壓迫感便瞬間壓過了少年的氣勢。


 他灰紫色的眼睛幽暗無比, 垂眸望著少年和他手中的匕首, 神色中多了些許輕蔑。


 “拿著這種玩具你也敢對我動手?”


 少年轉動的匕首一頓,仰頭望著他的綠眸微微撐圓,剛緊繃著臉看起來有些冷硬的線條變得柔和,臉頰再次顯出了幾分柔軟。


 像是被獵物的兇狠給震驚到的小獵人,帶著初出茅廬的稚嫩,不到片刻,他的臉頰就微微漲紅了。


 他憤憤地望著安室透,手指微顫,對上安室透冰冷的視線,卻是刷地一下把匕首給收了回去。


 安室透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銳利中夾雜著審視,像是在評估他到底還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價值,少年不由得再次攥緊了匕首。


 他抿著唇默不作聲盯著安室透,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臉上浮現出些許屈辱和憤怒。


 呼吸些微加快了,他和安室透離得很近,安室透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雙松石綠的眼睛裡翻湧的殺意,還有彷彿能灼傷人的怒火。


 然而“前輩”留給他的深刻教訓,又讓他不敢輕易出手,只能死死地把殺意壓在心底。


 他就這麼盯著安室透的臉,像是要把他當成仇人刻在心裡,安室透也沒有說話,眼神冰冷地望著他。


 氣氛越來越緊張,眼看著就要再次動起手來,諸伏景光趕緊說:“波本,你跟小孩子計較什麼。”


 “我不是小孩子……”


 少年一臉不領情地開口,連眼睛都沒離開安室透。


 然而他還沒說完,就被諸伏景光打斷了:“你真那麼想出任務?”


 聽到任務二字,少年立即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扭頭望著諸伏景光,眼睛微微睜圓了,眼裡是怎麼也隱藏不了的期待。


 諸伏景光說:“我的車上還有位置,但是你要跟著一起,就必須聽我的。”


 少年“哦”了一聲,微微點頭,看上去無比乖巧。


 然而安室透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敷衍,他根本沒把諸伏景光說的話當回事,於是在旁邊冷冷地幫腔:“把他的話重複一遍。”


 少年幽幽望了他一眼,見他面上一派冷然,不甘地重複:“……我會聽蘇格蘭的。”


 隨著他的話出口,他身上的殺意徹底收斂起來,忽略掉他手裡那把刀的話,穿著病號服站在任何人面前,都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可愛又令人心疼的後輩。


 他還望了望諸伏景光放在桌面的湯,松石綠的眼裡似乎帶著些許好奇,不過他沒有拿起來喝,而是遞給了提著垃圾袋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默默接過,既然那麼警惕,不吃他們買的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諸伏景光沒有把湯也一起扔了,而是拿在手裡,準備等下放到車上。


 早知道就應該在湯里加點安眠藥什麼的,給他灌下去……諸伏景光看著佯裝無害的少年,心裡突然產生了邪惡的想法,他心虛地移開視線。


 真的不能怪他,這個少年一共就醒了兩次,還每次都要對人動手,就算在黑衣組織裡,他都沒怎麼見過殺心這麼重的人……


 讓他跟在身邊,就好像養了一頭小狼似的,稍不注意就會被反咬一口。


 諸伏景光心裡隱隱不安,在他的身側,安室透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


 只是短短的一兩分鐘時間,他的背都快被冷汗給浸溼了。


 他沒有想到,少年對任務竟然執著到了這種程度,只是隨便說一句不能去就會把他惹生氣。


 連任務都做不了的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話真是冷酷又殘忍。


 安室透簡直無法想象,說出這種話的人竟然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他怎麼能拿這種話去教育未成年小孩?就好像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人,而是當一件商品、一臺冷冰冰的殺人機器來看待。


 安室透心裡沉甸甸的,呼吸有些發悶,剛剛高度集中精神應付少年的問題又一下子放鬆,宛如坐過山車般的體驗讓他不是很想開口。


 諸伏景光隱隱察覺到他的情緒,趕緊按下心裡的不安,說話拉走了少年的注意力。


 “你都知道我是蘇格蘭了,我都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諸伏景光說。


 “gin,”少年簡短地說,“隨便叫也行。”


 “……”果然是琴酒。


 雖然早就有了猜測,但是真正聽到答案的剎那,諸伏景光心裡還是忍不住一沉。


 從他幾次想殺人滅口的做法來看,他真的知道琴酒不少秘密。


 寧願殺三個看起來比他更強的正式成員,也不願意讓琴酒找到……


 他對琴酒的忌憚太超乎尋常了。


 哪怕語氣悠長地叫著前輩,他心裡的殺意也沒能減少分毫。


 他是真的想殺死他們三個,以免他們洩露消息給琴酒。


 想到這裡,諸伏景光心裡不知怎麼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眼前的少年想殺他們,真的只是害怕自己會被琴酒發現嗎?


 哪怕他真的成功了,一下子死了三個正式成員,琴酒想不注意到都難吧?


 這簡直就是在對琴酒的挑釁啊!


 所以他現在的舉動,比起擔心被琴酒發現,倒更像是報復……他在報復他們三個……


 然而諸伏景光沒有從他的眼裡看到恨意,就連他動手的理由也很尋常,很合乎情理。


 諸伏景光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少年看他們不順眼。


 諸伏景光心裡轉動著許許多多的念頭,也顧不上和少年閒聊了,帶著些許沉思的表情從病房裡走了出去。


 安室透臉上也帶著隱隱沉重的表情,見他們走了,少年悠悠地邁步跟在後面。


 比起前方兩個心事重重的成年人,後面的少年無憂無慮,輕鬆得就像是去度假的。


 森木傀三嘴角微揚,望著安室透的背影說:“他好會演。”


 剛剛安室透裝成波本的樣子太嚇人了,要不是披過黑亂的馬甲,說不定他還真以為會是黑透呢。


 系統:“……”


 系統清楚地看到,被他看了一眼的安室透背瞬間僵住了,似乎才想起來自己背對著琴酒,生怕被他來上一刀似的,安室透不著痕跡地停了一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