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漪 作品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白清月順勢點了點頭,剛好他也裝不下去了,就藉著生病難受,狠狠皺起了眉頭。

 “此地有修為壓制,不如我揹你吧。”風然見白清月身形搖搖欲墜,狀態實在不好,便主動出聲說道。

 白清月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悄無聲息地朝餘下四人看去。

 上一回這些人聚到一起,還是為了替他去採一株靈草。

 中途他虛弱乏力,這些人為了爭搶誰來揹他,險些打了一架。

 可今日開口的卻只有風燃一人。

 白清月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真的要繃不住了,他擁有的一切都在被一隻無情的手緩緩奪走。

 他爬上風燃的背,身體輕輕地顫抖,心中有個瘋狂的聲音在叫囂著,不能讓別人搶走屬於自己的一切。

 他必須要做些什麼了,江近月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散修。

 就在白清月被嫉妒情緒衝昏了腦子之時,忽然聽見風然說道:“我聽說,那秋家的信任家主秋辭落也來參加美人榜比賽了。”

 白清月整個人頓時冷靜了下來。

 在江近月橫空出世以前,白清月一直將秋辭落視為最大的敵手。

 畢竟明眼人一看,秋辭落就是想走他的舊路。

 誰知,半道殺出江近月這匹黑馬來。

 秋辭落此刻定是氣得牙癢癢,肯定會有所動作。

 就讓秋辭落去和江近月鬥吧,他只要靜靜看著就好。

 白清月心神一鬆,便裝模作樣地誇起了江近月。他聲音不低,許多路過的修士都聽得清清楚楚,只覺得這美人相惜,實在是一樁佳話。

 甚至有人提議,應當讓兩屆美人榜首相攜下山。

 白清月心中更是得意。單比臉,他可不會輸。

 一時間,他被擊碎的驕傲又重新粘了回來。才情固然好,但總有江郎才盡之時。

 臉,才是永遠不變的利器。

 眾人朝山上走,不多時就來到了山巔的大平臺。

 今日天朗氣清,萬里無雲,整座山巔白雪皚皚,很是開闊。

 白清月目光一掃,就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沈知節。

 說起來,這沈知節和他還頗有淵源。他能有今日名氣,此人功不可沒。

 白清月強壓下的憂慮又浮了出來。

 沈知節……今日會出手嗎?

 他正想著,忽然又看到了一個人影。這一看,白清月險些倒吸一口涼氣。

 竟是玉家家主,玉流光!

 他怎麼會來看決賽?!

 白清月險些繃不住自己的神情。

 據他所知,玉流光從來不會觀看仙緣大會,連他那一屆都未曾出席,為何今年卻破了例?

 發現玉流光的人不少,許多人都低聲交談起來,只覺得這一次決賽來的太值了,居然能見到玉家傳說中的那位家主。

 能吸引家主坐鎮,這一回的決賽,必定有過人的地方!

 “沈知節,這幾日玉家不寧靜,你悠著點。”玉流光壓低聲音說道。

 聽到這話,沈知節臉上倦色消退,身體也微微坐直問道:“鎮壓魔氣的封印出問題了?”

 他只想安心當一條鹹魚,但若是封印除出了差池,魔氣意外漏出,恐怕就要啟動聖人留下的“誅魔陣法”了。

 到時候,沈家必定要挑起大梁。

 玉流光搖搖頭:“封印沒有問題。”

 沈知節鬆了一口氣。

 玉流光看向沈知節,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家人一輩子鑽營陣法,就是希望能登頂世家第一,唯獨沈知節是個變數。

 他十六歲那年,就孤身一人闖了雪山,要和他比試。

 結果自然是慘敗。

 沈知節卻不氣惱,反而鬆了一口氣說道:“沈家天天說我乃陣法奇才,將來於陣法一道,必定是天下第一,還好有你在,我可以繼續當天下第二了。”

 玉流光聽了這話很是驚詫。

 據他所知,沈家人最忌諱旁人提二,這人倒好,竟然直接說要當第二。

 沈知節見玉流光驚訝,便理直氣壯地說道:“第二多好,天塌了有第一頂著。”

 玉流光收回思緒。

 因為那一次的惜敗,沈家咽不下下這口氣,就讓沈知節來仙緣大會搗亂。

 沈知節來是來了,但每次都是點到為止,沒有真的做出出格之事。

 到了後來,仙緣大會乾脆立下規矩,將沈知節的出手作為一種考驗。

 一旦表演中斷,就視為失敗。

 也算是全了沈家臉面。

 這些年來,沈知節僅有一次沒出手,便是白清月拿第一的那一回。

 因為這段故事,白清月這個第一更添了幾分傳奇之色。

 “知道了。”沈知節點點頭,然後身子一倒,懶懶地靠在看臺上:“我這回不出手便是。”

 “那要是你爹問起?”

 “就說表演太無聊我睡著了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那個白清月表演畫畫我就睡過去了。”他知道白清月藉著此事揚名,不過反正與他無關,他也懶得管。

 說到睡,沈知節骨頭都鬆了。

 他實在很喜歡玉家,整個家族都透露出一股無慾無求的感覺。

 不像沈家,吃個飯嫡系子弟都要用勺,因為兩根筷子寓意二,很是不祥。

 其他人倒是能適應,但沈知節一頓要幹三碗飯,勺子真的不方便。

 他剛眯起眼睛,就被周圍震耳欲聾的喊聲驚醒了。

 “出來了!是江近月——”

 “江近月!”

 熱烈的呼喚聲幾乎要先翻天穹上的雲。

 這下那些沒有聽過江近月大名的人,也紛紛向周圍的人打探起來。

 沈知節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向玉流光,問道:“江近月是誰?”

 玉流光罕見地沉默了一下。

 許久才道:“你自己看吧。”

 只因,他實在找不出一個恰如其分的詞,來描述江近月。

 另一邊。

 “天哪,居然有這麼多人!我早就聽說過仙緣大會是修仙界最大的盛會……卻沒想過有這麼多人。”

 “江近月,他們都在喊你的名字呢!”

 明明喊的是江近月,這些人的心裡卻是一樣的激動。

 最後兩日時間裡,江近月再次修改了棋局,好幾步棋堪稱鬼手,錯一步就會滿盤皆輸,偏偏一子逆轉,讓人的心被吊得死死的。

 他們可以想象這一場表演必定會成為驚世之作。

 而他們,居然是其中的一部分。

 秋似弈也便被這誇張的動靜給驚到了。上一回這樣的大場面,還是他被數萬正道修士圍攻追殺。

 那些人也在叫著他的名字。

 不過,得加上一句“你的死期到了。”

 像這樣的場面倒是稀奇。

 秋似弈收回思緒,不再理會那些人,而是重新跟眾人交代了一下比試之時需要注意的事情。

 託先前那個烏龍的福,這一回他可謂是將石碑上的規矩爛熟於心。

 裡面提到了一個變數,那就是在比試時可能會有人出手打破陣法,干擾表演。

 所以想要擁有最終排名的權利,整個表演必須從一而終,不可半途中斷。

 “若真出了變故,我會調整棋局走法,你們不必擔心。”秋似弈道。

 眾人俱是點頭。

 “請江近月、蕭而行、段林、穆歌……登臺。”

 長長的一串名字念下來,看臺上歡呼的眾人都微微愣住。

 江近月居然要帶這麼多人一起表演?

 等等……那些人的名字好陌生,似乎都些排名靠後的修士。

 一時間眾人心中都打了個問號,這樣的演出還能精彩嗎?

 然而這個念頭剛升起來沒多久,就被地面上驟然出現的橫縱線條給擊碎了。

 在秋似弈的反派生涯裡,還是頭一回當眾表演。

 但是表演和攻擊之道相同,都講究一個先聲奪人。

 因此這橫縱線條也要如鐵鉤銀畫,充滿凌厲破人的氣質。

 必須畫得迅疾,畫得乾脆。

 顯然,這些修士完美地做到了這一點,只用了三個呼吸的時間,就在地上鋪開一張巨大的棋盤。

 太快了,甚至比他們之前練習的每一次都要更快。

 臺上的看客久久不能回神。

 人生如棋,驟然在這風雪之巔看到一張壯闊棋盤,無數人都感覺道心一動,似有所悟。

 還沒等他們細想,原本縮居一隅的眾多修士四散開來,頃刻間就佔領了棋盤的各個位置。

 他們半跪在地,像是和風雪融在一起,蒼茫而寂靜。

 忽然,一陣急弦響起,只見四人背靠背,橫琴在身前。

 一人掃弦,琴音未落,另一人已續上。

 還是掃弦,勢更急。

 瞬間,四面琴聲勢如炮火,如四方壓境,激烈地讓人喘不過氣。

 這是炮。

 看臺中好幾個人都微微傾身,想要看清彈琴的人是誰。

 下一秒,只見四個人同時騰躍而起,落在了棋盤的中央之處。

 棋盤對稱,他們這一落,赫然就是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