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丈小龍女 作品

第二百八九章 我來拿兩樣東西(萬字章、七合一)

  他跟著再加兩分勁,那老者臉上微微閃過一陣綠氣,那隻手仍似木頭一般僵直,尼摩星大感詫異,最後幾分勁不敢再使將出來,生怕全力施為之際,對方突然反擊,自己抵擋不住,當下哈哈一笑,放脫了他的手。

  金輪法王走在第二,見了尼摩星的情狀,知他沒能試出那老者的深淺,心想對方虛實不明,自己不必妄自出手,當下雙手合十,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瀟湘子、尹克西二人魚貫而入,更其次是馬光佐,他見那老者長鬚垂地,十分奇特,他一早沒吃過甚麼東西,幾朵情花只有越吃越餓,這時飢火與怒火交迸,進門時突然伸出大腳,往那老者長鬚上踩去,一腳將他的須尖踏在足底。

  那老者不動聲色,道:“貴客小心了。”

  馬光佐另一隻腳也踏到了他須上,道:“怎麼?”

  那老者微一搖頭,馬光佐站立不穩,猛地仰天一跤摔倒,這樣一個巨人摔將下來,實是一件大事。

  法王雖不喜歡這個巨漢,但也說不上討厭,總歸是自己一夥人,要在外人面前出醜大傢伙面上也不好看的。

  便急忙往後搶上兩步,伸掌在他屁股上一託,掌上發勁,將他龐大的身軀彈了進去,馬光佐站椿立穩,雙手摸著自己尼股發楞。

  那老者恍若未見,請五人在大廳上西首坐下,朗聲說道:“貴客已至,請谷主見客。”

  法王等都是一驚:原來這矮子並非谷主。

  只見後堂轉出十來個綠衫男女,在左邊一字站開,又隔片刻,屏風後轉出一人,向五人一揖,神態自若的坐到了東首椅上。

  那長鬚老者垂手站在他椅子之側,瞧那人的氣派,自然是谷主了。

  那人四十五六歲年紀,面目英俊,舉止瀟灑,只這麼出廳來一揖一坐,便有軒軒高舉之概,只是麵皮臘黃,容顏枯槁,不似身有絕高武功的模樣。

  他一坐下,幾個綠衣童子獻上茶來,大廳內一切陳設均尚綠色,那谷主身上一件袍子卻是嶄新的寶藍緞子,在萬綠之中,顯得甚是搶眼。

  谷主袍袖一拂,端起茶碗,道:“貴客請用茶。”

  馬光佐見一碗茶冷冰冰的,水面上漂浮著兩三片茶葉,想來其味定是清淡無比,逐發作道:“主人吶,你肉不捨得吃,茶也不捨得喝,無怪滿臉病容了。”

  那谷主皮肉不動,喝了一口茶,說道:“本谷數百年來一直茹素。”

  馬光佐道:“那有什麼好處?可是能長生不老麼?”

  谷主道:“自敝祖上於唐玄宗時遷來谷中隱居,茹素之戒,子孫從不敢破。”

  金輪法王拱手道:“原來尊府自天寶年間便已遷來此處,真是世澤綿長了。”

  谷主拱手道:“不敢。”

  瀟湘子突然怪聲怪氣的道:“那你祖宗見過楊貴妃麼?”

  這聲音異常奇特,尼摩星、尹克西等聽慣了他說話,均覺有異,都轉頭向他臉上瞧去。

  一看之下,更是嚇了一跳,只見他臉容忽地全然改變,他本來就生著一張殭屍臉,這時卻顯得更加詭異。

  法王、尼摩星等心下暗自忌憚,均想:原來此人的內功竟然如此厲害,他暗自運功竟連容貌也全變了,是要立時發難,對這谷主一顯顏色麼?

  各人想到此處,都各自戒備。

  只聽谷主答道:“敝姓始遷祖當年確是在唐玄宗朝上為官,後見楊國忠混亂朝政,這才憤而隱居。”

  瀟湘子咕咕一笑,說道:“那你祖宗一定喝過楊貴妃的洗腳水了。”

  此言一出,大廳上人人變色,這句話自是向谷主下了戰書,頃刻間就要動手。

  法王等都覺詫異:這瀟湘子本來極為陰險,諸事都讓旁人去擋頭陣,今日怎地如此奮勇當先?

  那谷主並不理睬,向站在身後的長鬚老頭一拂手。

  那老者便大聲道:“谷主敬你們是客,以禮相待,如何恁地胡說?”

  瀟湘子又是咕咕一笑,怪聲怪氣的道:“你們老祖宗當年肯定喝過楊貴妃的洗腳水不可,倘若沒喝過,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馬光佐大感奇怪,問道:“瀟湘兄,你怎麼知道?難道你當日一起喝了?”

  瀟湘子哈哈大笑,聲音又是一變,說道:“要不是喝洗腳水喝反了胃,怎麼不吃葷腥?”

  馬光佐鼓掌大笑,叫道:“對了,對了,定是這個道理。”

  馬光佐腦子不是太好,這點法王都是知道的,但瀟湘子的行為卻讓法王幾人眉頭深皺,均覺瀟湘子此言未免過火了些,各人飲食自有習性,又如何能拿來取笑呢?

  何況五人深入谷中,眼見對方決非善類,就算動手較量,也該留下餘地才是。

  只見那長鬚老頭再也忍耐不住,走到廳心,說道:“瀟湘先生,我們谷中可沒得罪你吧,閣下既然定要伸手較量,就請下場。”

  瀟湘子道:“好!”

  說完連人帶椅躍過身前桌子,登的一聲,坐在廳心,叫道:“長鬍子老頭,你叫什麼名字?你知道我名字,我可不知道你的,動起手來太不公平,這個眼前虧我是萬萬吃不起的。”

  這幾句話似通非通,那長鬚老人更增怒氣,只是他見瀟湘子連椅飛躍這手功手飄逸靈動,非同凡俗,戒心卻又深了一層。

  那谷主見狀忽然道:“你跟他說罷,不打緊。”

  長鬚老人道:“好,我姓樊,名叫一翁,請站起來賜招罷。”

  瀟湘子問:“你使什麼兵器,先取出來給我瞧瞧。”

  樊一翁道:“你要比兵刃?那也好。”

  右足在地下一頓,叫道:“取來!”

  話音剛落,兩名綠衣童子便奔入內室,出來時肩頭抗了一根長約一丈一尺的龍頭鋼杖。

  尹克西等都是一驚:如此長大沉重的兵刃,這矮子如何使用?

  但見瀟湘子理也不理,伸手從長袍底下取出一柄極大的剪刀,說道:“你可知道這剪刀用來幹什麼的?”

  眾人見了這把大剪刀也沒覺得太過稀奇,金輪法王更是不屑一顧,自己的金輪與小龍女那白綢小金球哪一樣都比他這剪刀奇怪多了。

  樊一翁接過鋼杖,在地下一頓,石屋大廳極是開闊,鋼杖一頓之下,震出嗡嗡之聲,加上四壁迴音,實是聲勢非凡。

  瀟湘子右手拿起剪刀,手指盡力撐持,方能使剪刀開合,叫道:“喂,矮鬍子,你不知我這寶剪的名字,可要我教你?”

  樊一翁怒道:“你這般旁門左道的兵刃,能有什麼高雅名字?”

  瀟湘子哈哈大笑,道:“不錯,名字確是不雅,這叫做狗毛剪。”

  而後又道:“我早知這裡有個長鬍子怪物,因此去定造了這柄狗毛剪,用來剪你的鬍子。”

  馬光佐與尼摩星縱聲大笑,尹克西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只有金輪法王端嚴自持,和那谷主隔坐相對,兩人竟似沒有聽見。

  樊一翁提起鋼杖,微微一擺,激起一股風聲,說道:“我的鬍子原嫌太長,你愛做剃頭的待詔,那是再好不過了,請罷!”

  瀟湘子抬頭望著大廳的橫樑,呆呆出神,似乎全沒聽到他的說話,一剎之間,猛地右臂閃電般向前伸出,喀的一響,大剪刀往他鬍子上剪去。

  樊一翁萬料不到他身坐椅上,竟會斗然發難,危急中不及閃避,鋼杖急撐,身子向上躍起,一個筋斗翻高丈餘,鋼杖卻仍是支在地下。

  瀟湘子這一下發動極快,樊一翁也閃得甚是迅捷,這一剪一避,兩位高手在一霎之間都露了上乘武功,但樊一翁終究吃虧在給對方攻了個措手下及,雖然讓開了這一剪,但還是有三莖鬍子給剪刀尖頭剪斷了。

  瀟湘子甚是得意,左手提起鬍子,張口一吹,三莖鬍子向桌上自己那碗茶飛去,乒乓一聲,茶碗落在地下打得粉碎。

  法王等皆知瀟湘子故弄玄虛,推落茶碗的只是他所吹的那一口勁氣。

  但馬光佐卻不明其理,只道三根鬍子被他這麼一吹,竟能生出恁大力量,逐大聲叫道:“瀟湘子,你的鬍子好厲害啊!”

  瀟湘子哈哈一笑,剪刀一開一挾,叫道:“矮鬍子,你想不想再試試我的狗毛剪?”

  眾人見他雖然縱聲長笑,臉上卻是皮肉不動,越看越是驚異,心想:內功練到上乘境界,原可喜怒不形於色,甚至無嗔無喜,但如他這般笑得極為喜歡,臉上卻是陰森可怖,實是從所未見。

  他臉色實在太過難看,眾人只瞧上一眼,便即轉頭,誰都沒看出什麼異常。

  樊一翁連遭戲弄,怒火大熾,向谷主躬身說道:“師父,弟子今日不能再以敬客之禮待人了。”

  尹克西甚是奇怪:這矮子年紀比谷主老得多,怎地稱他師父?

  那谷主微微點頭,左手輕擺。

  樊一翁揮動鋼杖,呼的一聲,往瀟湘子坐椅上橫掃過去,他身子雖矮,卻是神力驚人,這重逾百斤的鋼杖揮動起來,風聲甚是勁急。

  法王幾人雖與瀟湘子同來,但他真正的功夫到底如何,卻也不甚瞭然,當下凝神觀看二人拚鬥,眼見那鋼杖離椅腳不到半尺,瀟湘子左臂垂下,竟然伸手去抓杖頭,同時剪刀張開,又去剪對方長鬚。

  樊一翁怒極,心想:你竟如此小覷於我!

  腦袋一側,長鬚甩開,鋼杖卻仍往他手上掃去,這一下正好擊中他的手掌。

  眾人“噫”的一聲,同時站起,均想這一下瀟湘子手掌定受重傷。

  樊一翁卻感鋼杖猶如擊在水中,柔若無物,心知不妙,急忙收杖,哪知瀟湘子手腕鬥翻,已然抓住了杖頭。

  樊一翁只覺對方急急向前拉奪,當下將鋼杖向前疾送,這一挺力道威猛,眼見瀟湘子非離椅不可,不料他突然間又是連人帶椅的躍起,向左一讓,鋼杖登時落空,但他手指卻也不得不放開了杖頭。

  樊一翁左手在頭頂一轉,鋼杖打個圈子,往敵人頭上揮擊過去。

  瀟湘子有意賣弄,連人帶椅的躍高丈許,竟從鋼杖之上越過,眾人見這手功夫既奇特又輕捷,他雖身在椅中,實與空身無殊,都是不自禁的喝了一聲採。

  樊一翁見對手功夫如此高強,已打起十二分精神應戰,將一根鋼杖使得呼呼風響,心知要打中他身子大是不易,但若打碎他的坐椅,也是佔了先著。

  哪知瀟湘子的武功竟神出鬼沒,右手剪刀忽張忽合,不住往他長鬍子上招呼,左手卻使出擒拿手法乘隙奪他鋼杖。

  二人在大廳中翻翻滾滾,轉瞬間鬥了數十合,似乎是旗鼓相當,不分勝敗,其實瀟湘子身不離椅,全不將對手放在眼裡。

  法王等心中暗驚:瞧不出這殭屍般的怪物,竟有這等了不起的手段?

  又斗數合,樊一翁的鋼杖盡是著地橫掃的招數,瀟湘子連人帶椅的縱躍閃避,只聽椅腳忽上忽落,登登亂響,越來越快。

  谷主忽地叫道:“別打椅子,否則你對付不了。”

  樊一翁一怔,登時省悟:他坐在椅上,我才勉強與他戰成平手,若是他雙腳著地,只怕用不了幾招,我鬍子就給他剪去了。

  這麼一想,突然杖法一變,狂舞急揮,但見一團銀光之中裹著個長鬍子的綠袍矮子,銀光之外卻是個殭屍般的人形坐在椅中跳蹦不定,洵是罕見奇觀。

  那谷主瞧出瀟湘子存心戲弄,再鬥下去,樊一翁定要吃虧,當下緩步離席,說道:“一翁,你不是這位高人對手,退下罷。”

  樊一翁聽到師父吩咐,也不覺得丟人,大聲答應:“是!”

  鋼杖一挺,正要收招躍開,瀟湘子叫道:“不行,不行!”

  身子離椅飛起,往他鋼杖上直撲下去,只聽喀喇一響,一張椅子登時被鋼杖打得粉碎,杖身卻已被瀟湘子左手抓住,左足踏定,同時大剪張開,已將樊一翁頦下長鬚挾入刃口,只須剪刀一合,這叢美髯就不保了。

  哪知樊一翁留下這把長長的鬍子,其實是一件極厲害的軟兵刃,用法與軟鞭,雲帚是同一路子,只見他腦袋微幌,鬍子倒卷,早已脫出剪口,倒反過來捲住剪刀,腦袋向後一仰,一股大力將剪刀往上扯奪。

  瀟湘子大叫:“啊喲,老矮子,你的鬍子真是厲害,我瀟湘子可服了你啦。”

  一個長鬚纏住剪刀,一個左手抓住鋼杖,一時糾纏不決。

  瀟湘子哈哈大笑,只叫:“有趣,有趣!”

  這時,突然大門口灰影幌動,一條人影迅捷異常的衝了進來,雙掌齊出,突往瀟湘子背後推去。

  谷主喝道:“是誰?”

  眼見這一下偷襲又快又猛,勢必得手,瀟湘子左掌放杖迴轉,往敵人肘底一託,立時便將他掌力化解了。

  那人怒道:“賊子,老子定要跟你拚個你死我活!”

  尹克西等向他望去,均驚奇不已,同聲叫道:“瀟湘子!”

  原來這進門偷襲的人卻也是瀟湘子。

  但何以他一人化二?又何以他向自己的化身襲擊?眾人一時都是茫然不解。

  再定神看時,與樊一翁糾纏的那人明明穿著瀟湘子的服色,衣服鞋帽,半點不錯,臉孔雖然也是殭屍一般,但面目卻與瀟湘子原來的相貌全然不同。

  後來進廳那人面目是對了,卻穿了谷中眾人所服的綠衫綠褲,只見他雙手猶如鳥爪,又向拿剪刀的瀟湘子背心抓去,叫道:“施暗算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樊一翁一見來了幫手,那人穿的雖是谷中服色,卻非相識,微感驚訝,綽杖退在一邊,但見兩個殭屍一般的人砰砰鬥在一起。

  法王此刻早已猜到,持剪刀那人定是戴上了人皮面具,又掉換了瀟湘子的衣衫,混到大廳中來胡攪,只因瀟湘子平時的面相就和死人一般,初時誰都沒瞧出來。

  等越看這人的武功路數就越是熟悉,逐叫道:“你是周伯通!?”

  原來瀟湘子穴道被點,忙運內力自通,但周伯通點穴的手法太過厲害,直至四個時辰之後,四肢方能運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