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辣雞粉 作品

第49章 悲劇

 第四十九章


 許原良, 三十六歲,從部隊轉業後回到家鄉新義市老城區做街道辦主任。


 這個街道辦吧……其實也是編制單位,屬於鄉一級行政機關, 平日裡除了調解街坊鄰里間雞毛蒜皮的小事, 優撫救濟、民兵訓練、防災防險之類的事兒也都得幹。


 許原良當過兵,個人體能不錯、政治素質過硬,曾經救過溺水兒童,也曾親手抓到過流竄到轄區內的逃犯、榮立個人二等功, 特管局在全國各地物色外勤人員時, 就把許原良撈到了籃子裡。


 然後吧……接受了一大堆啥啥都有的訓練培訓,正式上崗後的許原良,擔任新義市七部分部外勤科科長到現在,出勤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而且他本人並沒有出現人身異化現象——換言之, 雖然親自“科學驅邪”了那麼好幾回,但許科長確實沒有親眼見過鬼。


 兩天前吃的那頓宵夜, 算是許科長首次“開張”……


 身為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 哪怕知道自己吃下了鬼做的怪嚕飯, 他本人其實也並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只當是誤吃了什麼髒東西就完事了——至少在聽見季思情描述那個他看不見的陳老頭之前, 許原良是壓根沒想過自己還會對這種用一下電磁脈衝設備就能消滅的無實體高能體心生懼意的。


 而現在,許科長總算是感受到普通人面對看不見摸不著的鬼怪時, 那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未知恐懼了……他現在還能兩隻腳堅定地站在原地不動,沒有後退半步或是立即掏出電磁脈衝設備狂按, 純粹是在別人面前丟不起那人。


 季思情完全沒注意到許科長緊張得渾身都繃緊了,潛意識裡把七部外勤都當成能在妖魔鬼怪面前談笑風生的硬漢&鐵娘子的她, 這會兒注意力全在正慢悠悠地往鐵門方向走來的陳老爺子身上。


 “許科長, 陳老爺子好像在跟我們說話, 不過我聽不見他的聲音。”


 “他好像很虛弱,兩條腿已經透明得快看不見了……咦,不對,許科長,老爺子好像不是在看我們,是透過我們在看別的什麼人?”


 “他的口型好像是——”季思情認真地盯著陳老爺子那虛弱亡魂不住嚅動的嘴唇,分辨了會兒,疑惑地道,“他好像一直在說……‘我兒子’怎麼樣怎麼樣的?”


 “啊,他好像很失望,又倒回去了。”


 “他在翻三輪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他好像很累,撐著三輪車在使勁兒咳嗽……啊,他走回屋裡去了。”


 季思情非常體貼地把陳老爺子亡魂的一舉一動全都口述出來,直到陳老爺子進了屋,她才純良地轉頭看向許原良:“許科長,我們進去看看?”


 許原良:“……當然,當然要進去。”


 季思情盯著許原良的滿是水漬的腦門看了兩眼,又疑惑地抬頭看天上,下雨了嗎?她怎麼沒感覺?


 撬開鐵門上掛的老式鎖,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這座小院內。


 季思情走到陳老爺子剛翻過的三輪車前,戴上手套翻動了下,發現車斗裡帳篷下面壓著幾個空桶、塑料盆,還有個蒸飯用的木頭蒸籠。


 蒸籠裡還裝著少許米飯,已經發黴變質、長出斑斑點點的黴菌,旁邊盆裡裝的白菜也爛得不成樣子了。


 季思情沉默了下,默默拉過帳篷布蓋上。


 沒意外的話,兩天前的晚上,許科長吃下的怪嚕飯就是用這些玩意兒做成的了……還是別讓他曉得的好。


 老爺子住的屋子沒有鎖門,只是虛掩著,一推門就能聞到撲面而來的屍臭氣,地板上灑了厚厚一層石灰粉也蓋不住。


 季思情嘆了口氣,心裡發毛的許原良也頗有些沉重。


 陳老爺子,大約就是倒到地上就過去了……一直到好幾天後被街道辦的人發現。


 “在……裡面嗎?”許原良儘可能自然地問道。


 “不在呢。”季思情搖頭道。


 許原良暗暗鬆口氣,卻又見季思情回頭指著他們倆身後的、房簷下那處臺階道:“老爺子在這兒,還跟剛才一樣,坐在一條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著鐵門。”


 許原良:“……”


 許原良目測了下自己站的位置和季思情指的位置距離,嚴肅沉著冷靜的硬漢面孔“咔”地一聲,裂開了條縫隙。


 季思情依然不能讀出許科長那副與安姐類似的威嚴鎮定外表下搖搖欲墜的心,嘆了口氣,道:“剛才是我估摸錯了,陳老爺子的亡魂也不會對外界產生反應……他像是在機械性地重複著死前的動作,咯,他又起來了,往鐵門那邊走了。”


 顯然,這位其實沒啥自主意識、更多是在按生前行動邏輯活動的老爺子,應該不是故意讓許科長吃下鬼做的炒飯……真有惡意的話,那許科長估計不能只拉兩天肚子就了事。


 許原良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自然,嚴肅地道:“——這麼說來陳老爺子去世當日,曾經見過什麼人?”


 “有可能。”季思情道,“這個人似乎還能知道他兒子的消息,他跟那個人說話的時候,反覆提到過好幾次‘兒子’。”


 許原良點點頭,道:“進屋看看吧。”


 陳老爺子比較愛乾淨,屋內收拾得挺清爽,沒有那種獨居老人住的屋子常見的老人臭味,也看不到什麼堆積的垃圾……這倒也正常,他畢竟是擺攤做吃食生意的,邋里邋遢的話可沒法靠這手藝活吃飯。


 老人床頭邊的櫃子上擺著一張全家福,照片裡的老人要稍微年輕一些、大概六十左右的樣兒,身後站著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三十多歲,女的也是差不多的年紀,估計是老人的一雙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