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116章 if線少年往事1

 李令歌便心安理得地繼續看話本了。

 只有今天面對張容,她才生出羞愧。

 張容沉默。

 李明書等著張容懲罰李令歌,但是張容只說:“殿下去一旁做功課吧,我要先給陛下上課了。”

 李明書哀嚎:為什麼還要上課!

 張容為李明書上課,李令歌坐於一旁翻作業。她抬頭看眼少年郎春柳一樣的背影,忽然覺得,老師連課都要先給弟弟講,老師並沒有打自己手心,可見老師並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功課。

 李令歌便偷偷摸摸,翻出一本新的話本看起來。

 話本中痴男怨女的故事太好看,比四書五經有趣得多,李令歌看得流連忘返,雙目噙淚,為那震天懾地的情愛感動。

 張容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李令歌面前。

 他低頭看著她。

 他淡聲:“書好看嗎?”

 李令歌不自覺回答;“好看。”

 張容:“可以寫功課了嗎?”

 李令歌:“再等一會兒。”

 張容道:“書中可有什麼不懂的?”

 李令歌:“倒是有的……”

 她抬起頭,倏然看見張容雋秀清雅的面容。

 他站在日光前,日光的影子蓋去了他一部分神色,讓他像浸在水中一樣,朦朧又美。

 李令歌看得痴住,發著呆,不自覺將張容與她話本中的美男子合二為一。

 她看書看傻了,忘了今夕何夕,忘了這是她的老師,她竟然傻乎乎地仰著臉問:“什麼是‘男子的巨龍’啊?”

 張容面色微變。

 他驀地俯身,伸手奪去她手中的書。

 李令歌倏地跳起來,攀住他手臂:“還我……老師!”

 她這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

 但緊接著她就面紅耳赤:因為張容手中翻閱的話本,圖冊極多。那些畫的精緻的男女小人們抱作一團,親個嘴兒,掀個衣兒。

 或你壓著我,我覆著你。

 或觀音坐蓮,或金鳳欲飛。

 這是宮裡教皇帝行事的小書,李令歌找了來,十四歲的她看得面紅心跳,半懂不懂。

 雖不懂,卻覺得好看,卻越看越想看……

 但是李令歌是知道這不對的,更知道,這種書不能落到張容手裡。

 她跳起來伸手去搶自己的書:“老師!”

 她撞入張容懷裡。

 張容一手就抵在她肩,讓她不能亂動。

 李令歌鼻尖滲了汗,臉若抹了胭脂,雙眸溼潤萬分。

 張容低頭看她。

 他眼神很複雜,無力、無奈,還有很多……失望。

 張容嘆口氣,將書還給了她。

 他不再說什麼,返身去看李明書的功課。

 李令歌怔立原地,開始覺得渾身滾燙,羞愧萬分。

 --

 再兩日,張容沒有來宮中講課。

 據說,他病了。

 李令歌認真做了功課,想向老師道歉,她卻聽到宮中的流言:張青越不願他兒子來當太傅了,張青越和那些大臣要將張容調去其他官署,張青越認為張容年紀太輕,閱歷不夠,教不好小皇帝。

 李令歌攛掇小皇帝去鬧。

 但是張青越並不領情。

 李令歌也聯繫不到張容,她茫然地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看那些書,張容對自己失望了。張青越反正一直不喜歡她,現在張容是不是也不喜歡她了,張容也不願意當這個太傅了?

 李令歌懵懵懂懂間,決定為自己爭取一下。

 --

 張容得了風寒,幾日悶床於家。

 昏昏沉沉間,半睡半醒,他聽到哭聲。

 張容睜開眼,青色帳子掀開,他吃力坐起,愕然見到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兒,跪在自己床頭。

 張容不禁好笑:“我是死了嗎?這般為我哭喪?”

 少年剛起來,語氣喑啞,落於耳中,酥癢萬分。

 女孩兒聽得身子一顫。

 黃昏時屋子暗,床上披散著發的張容看得不清楚,他還以為,這般哭哭啼啼的女孩兒,會是他那個妹妹,張文璧。

 只有張文璧會悄無聲息竄入他屋子。

 然而少女抬起臉……

 雪膚玉容,雲鬢歪斜,雙目泛紅,眼波漣漣。

 張容吃了一驚:“殿下!”

 他忙要下床,卻是李令歌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你不要起來行禮,你病得這麼厲害,不要亂折騰。”

 張容欲言又止。

 他哪是病得厲害。

 他是在和自己的父親博弈……

 但李令歌,哭成這個樣子。

 張容只好問:“你怎麼進來我家,又……進我寢舍的?這不合規矩。”

 李令歌含著淚目:“我知道不合規矩。我求了文璧妹妹,文璧妹妹心軟,幫我進你們家……老師,我見你躺著不動,以為我把你氣死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日後再不看那些書了。”

 她裝著可憐,裝出眼淚。

 她未必有這麼難過,但她知道眼淚是很好的工具,她想求得張容原諒,想張容回來繼續教自己讀書。

 張容面色古怪地看著她——

 她不知他的敏銳。

 她不知,她拉著他的手哭泣,他便聞到了她身上的胡蔥味。他知道她的眼淚是作假的……

 她的目的是什麼?

 張容沉默觀察她,李令歌忐忑不安,仰著臉可憐巴巴望他。

 張容微心軟。

 張容嘆口氣:“殿下……”

 他正要引導她說出她的目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

 張容面色一頓。

 他聽到了敲門聲,孃親聲音在外:“飛光,我和你爹來看一看你。”

 --

 屋內,李令歌瞪大眼,嚇白了臉。

 她自然知道,張青越不喜歡自己,厭惡自己。

 她連忙左右看張容的屋子,這裡根本沒有藏人的地兒。她瞄準他的床板下,就要爬進去,手腕卻被張容眼疾手快地拽住。

 張容壓低聲音:“你做什麼?”

 李令歌急得不行:“張太傅最討厭我了,他本就不喜歡我,若是發現我在你屋中,我就真的要嫁人了……老師,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說得又急又快,門外敲門聲不住。

 張容一邊回屋外話:“爹、娘,我身體不適……”

 他一邊也在想拿李令歌怎麼辦。

 屋外人卻是不會走的。

 張青越道:“飛光,我此番前來,必然是要和你談一談的。你若執意不開門,我便只好讓衛士劈開你屋中門了。”

 張容:“……”

 屋外果然開始劈門。

 李令歌在張容手腕下掙脫不了,因張容絕不可能讓一個帝姬鑽他床底下。但這個帝姬格外不省事,她在他思考辦法時,低頭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張容吃痛收手。

 門在此時劈開。

 李令歌已經沒辦法,她乾脆在張容愕然的凝視下,朝他床上撲來。

 她掀開他被褥,如小貓一般團起來。小小一團,臥於他膝上,她還將被褥重新蓋上。

 張青越的聲音從屏風外過來:“飛光。”

 張容手指捏著被褥一角,長髮散落,僵硬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