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180. 漂亮娃娃 漂亮亮腦殼



昏暗的工作室內, 腳踏縫紉機的聲音叮叮哐哐連續幾個小時不斷絕,偌大的深紅色工作桌案上碼著厚厚幾摞五顏六色的布料,男人修長的小腿彷彿感覺不到酸澀和勞累,一直保持同一個頻率在踩著縫紉機的踏板, 他頭髮有些亂, 所以用一條多餘的殘布條給綁起來了, 較短的及肩發,紮起來後只剩下一個小揪揪。

 

他側臉在頭頂燈光的照耀底下精緻得不太像人類, 他臉上看不見任何的瑕疵,幾乎不會有人覺得他是不美的,但這種美極具硬氣, 挺拔如雪峰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窩。

 

這是賞南看見的, 賞南在男人身後的無門櫥櫃上面, 目前還只有一個頭。

 

“我真服了我真服了我真服了, ”賞南想抓狂,卻連頭髮都沒得抓, “14你認真的?我是不是落地落錯了?我怎麼變成了一個頭?”

 

他目前還只有一個頭,男□□頭大的一個漂亮頭顱的模型, 但已經有了五官,一雙大而明亮的淺藍色的眼睛,這雙眼睛是所有娃娃裡邊最大的了, 鼻樑窄挺,筆尖小巧,唇是淡粉色, 他比男人自己要美多了。

 

在賞南的旁邊,還有好幾個頭,頭顱大小一樣, 可眼睛的顏色,臉上的表情和眼神,連微笑的弧度,都不一樣。

 

“爸爸這樣不分日夜的勞作真的好辛苦啊。”賞南左邊的頭哭唧唧地說道,它正好也是哭唧唧的臉,聽聲音是個女孩子。

 

“對啊對啊。”回答的是“哭唧唧”左邊的頭。

 

“爸爸好像還沒吃飯呢。”

 

“好心疼爸爸啊。”

 

賞南蒙了,“為什麼要叫他爸爸?”

 

本來還只是稀稀拉拉的聊天,賞南這句話直接把一群頭全給炸響了。

 

“因為他創造了我們啊。”

 

“我們大部分都叫他爸爸。”

 

“但是也可以叫他的名字,叫哥哥也可以。”

 

“可是叫名字會顯得很不尊重人家耶!!!”

 

縫紉機工作的聲音消失了,男人背對他們伸了個懶腰,寬大的衣袖沿著手臂滑下來,露出他手臂上螺旋延伸的縫合處,黑色的縫線,從手腕一直延伸到被衣服遮掩住的部位。

 

他站起來,賞南才看見他脖子上也有一圈縫合線。

 

他挺高,至少在低矮的工作間門內顯得十分高挑清瘦,純黑色的圍裙上面印著幾個表情各異的娃娃頭。

 

不止他的圍裙,整個房間門,都擺滿了娃娃,新舊不一,顏色不一,頭髮長短顏色不一,穿戴也都不一樣。

 

他徑直走到了賞南跟前,捧起了賞南,他的臉在賞南眼前放大,捧著賞南的臉左右看了看,最後他抬起頭,從賞南頭頂上方的展示櫃中拿了一個完整的娃娃出來。

 

他將娃娃的頭一把擰掉,接著將賞南的頭給裝了上去,他笑眯眯的,看起來十分溫柔親切,“動動看,不喜歡我們再換。”

 

那被取走了身體的娃娃不滿地瞪著眼睛,“那我怎麼辦?”

 

陳懸抬手就將喊叫的頭放在了一個他做出來的馬玩具上面,“可以閉嘴了嗎?”

 

他再度低頭,對賞南溫柔地笑起來,“動動看。”

 

賞南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眼尾一耷拉,把剛剛給他的身體掰了下來,裝給了剛剛的哭唧唧,哭唧唧立馬手舞足蹈,“謝謝爸爸,我很喜歡,爸爸你真好。”

 

賞南:“……”還是就讓他待在櫥櫃上面吧,以只有一個頭的形象。

 

陳懸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還不忘用食指掛掛賞南的鼻子,“遲鈍寶寶只有等下次了。”

 

他笑意擴大,賞南看清了他嘴角兩邊的縫線,只不過是白色的,顏色很淺。

 

這就是怪物吧。

 

他整個應該都是用材料縫製而成,所以身上才會有這麼多處縫合過的地方,除此之外,他和一個正常人類看起來別無二樣。

 

.

 

[14:傀儡師,黑化值60。]

 

“沒了?”

 

[14:很溫柔開朗的大哥哥。]

 

入夜了,工作室黑漆漆的,陳懸沒有來。

 

但陳懸之前掰掉自己身體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賞南不禁又問:“溫柔開朗,大哥哥?你認真的?”

 

能搞這麼一屋子傀儡娃娃在屋子裡的人,怎麼看也不是一個多正常的——怪物。

 

[14:它叫陳懸,他是由棉花,樹脂,木條之類的材料製成,他今年二十五歲,是一名玩偶修補師,在大學城經營著這一家店鋪,他的愛好就是做娃娃。]

 

[14:看見沒,靠牆有一排木箱子,那裡邊都是原材料,櫥櫃分塑料、亞克力、實木、鋼架,塑料櫃子上邊擺的娃娃是原材料最差,製作水平最爛,也是陳懸個人不太滿意地作品,最滿意會在鋼架上,亞克力和實木上擺的是成品,亞克力是女孩子,實木是男孩子,鋼架則是半成品,你現在在鋼架上。]

 

[14:你在這個世界沒有姓,叫阿南,是唯一有名字的半成品,其他半成品都是數字加字母編號,就連大部分成品都是編號。]

 

賞南現在只有一個頭,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待在鋼架上,看看這裡,看看那裡。

 

大學城附近非常熱鬧,掛鐘上顯示是晚上酒店,從賞南的位置看出窗戶,甚至還能看見附近夜市的一大片燈帶,還有從烤串兒上冒出來的青煙。

 

小徑上時不時就有散步的小情侶挽著手路過,臨街店鋪在門口豎著黑板,用熒光彩筆寫著熱售商品。

 

陳懸的店開在這裡,生意應該很不錯,賞南能聽見外面的風鈴時不時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工作室裡的娃娃們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從亞克力的櫃子上面輕盈地跳下一個穿著白裙子長辮子的女孩子,她約莫就三十多釐米高,四肢纖細,眼睛圓亮,她跳上了陳懸的工作臺,“陳懸真煩,只知道賺錢,也不知道給我做幾件新衣服。”

 

之前還好好坐著的娃娃們都換掉了姿勢,找了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或靠著或躺著或趴著。

 

“陳懸哥哥每天已經很忙了,我們這麼多娃娃,每個人都做新衣服,得要多少錢,花多少時間門,他得多累啊。”

 

“給我做就好啦,為什麼要給你們都做?”白裙子女娃的編號在背後,A6。

 

一群娃娃因為她這句話非常激動地開罵,甚至笨拙地從架子上想爬到地上去揍A6,連半成品也想對A6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