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165章 惡龍咆哮



賞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務, 龍玉說過,他可能會殺掉自己,而賞秋和自己, 對龍玉來說, 並無任何不同。

 

而就算沒有被鎮民們追捕到,順利抵達龍玉的家。

 

在惡龍的地盤, 他一個人類, 簡直是死路一條。

 

既然如此,還不如和賞秋分開。

 

龍川看向龍玉, “他會出賣我們。”

 

除了龍玉,其它都是龍的外形, 它們的身體輪廓在山林裡只剩下朦朧不清的輪廓, 犄角和獠牙時而顯現, 背後堅硬的背棘宛如一把把從它們身體中戳出來的匕首。

 

它們失去了束縛, 沒有鎖鏈, 它們之中任意一隻的前肢都可以輕易地捅穿眼前這個弱小人類的胸膛, 它們如一座座崎嶇的小山一樣, 立在賞南身體的周圍,它們身上有隱隱的血腥氣,冷冰冰的野獸體味,而它們都還未成年。

 

龍玉用刀劈斷了一根擋在前路中間的荊棘, 他反身, 紅色調的眼睛在此刻呈現出一種平靜的威脅意味, “我會在那之前殺死他。”

 

龍川這才鬆了口氣,它看向遠處, 低吼兩聲, “我們該走了。”

 

賞南卻退後幾步, 擺出預備往反方向跑的姿態,“我先去給鎮長他們指一個錯的方向,你們找個地方,躲起來。”

 

龍昕跑得比它們都快,她披著雨衣,一頭栽進了荊棘叢,龍有堅硬的甲,這點荊棘對它們來說算不了什麼,只不過,它們受了傷,掉了不少甲片,少了這層甲,防禦度大不如前。

 

龍玉斷後,他走了幾步,修長的身影突然頓住,他回頭看著賞南,玉色的臉上那幾道血痕令他的冷漠之中夾雜了幾分不羈,“你幫了我們,我到時候會放過你。”

 

賞南看了龍玉一會兒,說了聲謝謝,跌跌撞撞地朝後方跑去。

 

龍玉在一叢茂盛的藤條後面蹲下。

 

賞南哭不出來,他在跑的路上,狠狠擰了兩下大腿,疼得立刻就冒出了眼淚,沒跑多遠,他就撞上了鎮長,他看了眼鎮長的身後,攜槍帶炮的,烏泱泱足足上百人。

 

“阿叔!姐姐被惡龍抓走了,”賞南努力哭,差點沒哭出來,那點疼出來的眼淚都幹在了臉上,他只能去想賞秋,想賞秋被蝗蟲割破喉嚨的那一幕,他立刻就得到了哭得快要背過氣的效果,“阿叔,你們快去救救我姐姐,你們去救救她,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鎮長看著渾身是泥巴,狼狽不堪的賞南,還有那眼淚和身上的傷痕,知道他沒說假話,他追問,“那你是怎麼逃走的?”

 

“他們殺了阿爸,燒了我們家屋子,抓走了我姐姐說當路上的乾糧,我悄悄跟上去的,阿叔,你快去救我姐姐吧。”賞南撒慌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鎮長雖然在心裡覺得小孩就是小孩,現在是一個丫頭片子重要還是鎮上鎮民們的性命重要,但表情還是十分關切,“那你還記不記得它們往那個方向走的?”

 

賞南抬手就指了一個最偏僻最危險最陡峭的路。

 

鎮長暗道果然,惡龍和人類不一樣,它們出生就出生在惡劣苛刻的環境之中,走的路自然也不是人類會走的路。

 

他一把推開賞南,呼喊著身後的眾人,“走!我們追!”

 

賞南坐在地上,看著上百號人從自己面前匆匆掠過去,等到他們跑遠了,他才一口吐掉嘴裡的草屑,站了起來,挎挎包。

 

他剛想抬腳去找龍玉它們,就聽見了身後草叢被撥動的動靜。

 

賞南瞬間警覺起來,他手伸進包裡,握緊了從賞西東櫃子裡偷拿的剁骨刀刀柄。

 

距離拉得越來越近,草叢晃動起來,最後從中間一分為二。

 

“是我!”賞秋低聲呼喊。

 

賞南一怔,“姐?你不是往城市那個方向走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本來是已經走了,但我越想越不放心你,就又回來了,你說到時候咱倆一起和龍玉它們打起來,勝算會不會大點兒?”賞秋眼睛亮亮地。

 

賞南笑起來,“去一個吃一個,去兩個吃一雙。”

 

“走了,”賞秋從草叢中徹底爬出來,她拍拍裙子上的草葉,拉著賞南,“等他們回過神,肯定會幾波人往各個方向搜,我們得抓點緊。”

 

回去之後,看見賞秋,先表現出驚訝的卻是龍昕,雖然只是龍,怎麼看怎麼兇狠,可從她眼中,賞南還是看見了疑惑。

 

賞秋:“我想了想,我要和賞南在一起。”

 

連惡龍都知道往家的方向跑,她作為人類,當然更加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只要她和賞南在一起,天地隨處都可為家。

 

.

 

身後沒人追上來。

 

賞南氣喘吁吁地跟在龍玉後邊,一邊喘一邊說道:“我指的那條路,貼著懸崖,下邊就是湍急的江流,那路上全是苔蘚,一個不小心就會摔下去,他們相信了你們往那個方向逃,就一定會想法設法往那個方向追,沒個四五天,是回味不到不對勁的。”

 

龍玉看了一眼個子小小的賞南,沒說話,只是揚手劈掉了即將抽在賞南額頭上的一根細韌的枝條。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他們不能在白天趕路,龍體型過大,把樹林攪得稀里嘩啦作響,哪怕在山底下都能看見樹冠草叢的搖晃,加上它們並不擅長用後肢或者前後肢並用行走,往往是左一個跟頭右一個跟頭。

 

晚上鬧出動靜,深山老林的,沒有人會跑來看看是什麼,但白天就說不定了。

 

於是,在天徹底亮起來的時候,它們只能短暫地在一個斜坡底下劈開一塊地休息。

 

“我餓了,”龍雙靠在一塊大石頭上,他翅膀上的血已經乾涸,粘著黑色的羽毛,它兩隻前爪放在肚子上,眼睛盯著賞南和賞秋,“男的好吃還是女的好吃?”

 

龍昕趴在賞秋的腿上,張著全是獠牙的嘴咬著賞秋的長頭髮玩兒,她吼了一聲,“吃賞南,不要吃賞秋。”

 

“賞秋身上香香的,賞南身上是酸的。”龍昕又說。

 

賞南臉一僵,他抬起手聞了聞自己,是有點味道。

 

沒辦法,跑了一整夜,衣服溼了幹,幹了溼,就是酸菜也快要醃好了。

 

他在草地上蹭了蹭,靠在了賞秋的肩膀上,抬眼看著高聳入雲的黑壓壓的密林,聽著鳥類的長啼,他想,等把龍玉送回家,他估計都成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