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90章 魘 [含15W營養液加更]

 

[14:加油。]

 

聽見洗手間的水聲,周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賞南已經不在床上了,他往洗手間看過去,仰著脖子喊,“我本來給你買了早餐的,但早上怎麼叫你你都不醒,我再去給你買一份吧,這面都成餅了。”

 

“幾點了?”賞南從洗手間出來,他彎腰在茶几上面的一堆袋子裡撥了撥,拿了一隻雞蛋出來,“我吃個雞蛋就行,不用重新買,等會直接吃晚飯吧。”

 

“那你再喝個果汁。”周立把包裡的橙汁遞過去。

 

“許老師早上來過,她說她拿到了幾個不錯的劇本,問你有沒有興趣,她可以幫你嚮導演推薦。”周立對許圓的行為感到疑惑不已,許圓是傅蕪生的助理,為什麼她要拿劇本來讓賞南選,這不是全莉莉的工作嗎?

 

“莉莉姐也給我發了兩個劇本的電子文件,一個是武俠劇,一個是校園網劇,我看了劇本,都挺有趣的,許老師送來的那幾個我沒敢看,等會你自己看吧。”

 

“唔,好。”睡太久了,沒什麼胃口,他就吃了半個雞蛋,便抱著果汁在沙發上看許圓送來的劇本。

 

能把劇本往別的藝人手中,不得不誇一句大方啊,圈子裡估計沒幾個藝人會這麼大方,還是從傅蕪生手中拿到的劇本。

 

一共四個,都是電影劇本,一部刑偵一部懸疑兩部科幻,全是大導演大製作,編劇也是業界內備受尊崇和追捧的金牌編劇,連配角都是賞南之前很難接觸到的老師們。

 

幾個劇本的男主還沒確定下來,部分配角已經定下了演員,男主那一欄都是空著的。

 

賞南想,這應該是那些導演想邀請傅蕪生出演,但傅蕪生只有一個,他接不了這麼多,順手轉給了自己。

 

傅蕪生有這麼大的權利嗎?

 

[14:有的,他活了一百多年,除了唱戲,也會順應時代嘗試一些不同的營生,白手起家的確很難,可傅老師不是人類,他是夢魘,是怪物,怪物無情,無情的人是最接近成功的人。]

 

[14:他應該積累了不少財富,你賺大了。]

 

賞南想了想,“我也挺有錢的,我覺得已經夠用了。”

 

[14:錢多點不好?]

 

賞南很冷靜,“我用不了那麼多,而且我也沒孩子,我要是有孩子的話,好像也夠花。”

 

[14:你對錢的認知就停留在夠花上面?]

 

賞南瀏覽著劇本里的劇情,“是的,夠花就行,除非它能購買到超越它本身價值的東西。”

 

[14:比如死活不降的黑化值?]

 

“這壺沒開,換一壺提吧。”

 

.

 

今日和傅蕪生的第一次會面,是在下午時分的片場。

 

張星火要一次性把醫院的鏡頭都拍完,估計也只需要拍一週不到的時間,前面還有幾個鏡頭需要補拍,他完全沒按照劇本劇情順序拍攝。

 

賞南走進片場的時候,張星火正在和傅蕪生聊劇本,他們坐在監視器的位置,監視器擋住了張星火的大半張臉,但沒擋住傅蕪生的。

 

傅蕪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了,反正賞南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和對方的目光撞到一起。

 

他定定地看了賞南幾秒鐘,移開了視線,沒有表現出一點和平時不同的模樣。

 

“傅老師可真是敬業,每天都準時到。”周立揹著包打著傘,下午的太陽大概是含了毒,他的臉曬得通紅。

 

“是啊。”賞南配合著和周立一起感嘆。

 

先拍的戲份是傅蕪生的,拍他一個人在醫院裡的時候。

 

李巖給孟冬請了護工,一百塊錢一天,但這個護工在同樓層還同時照顧著其他三個病人,不然的話,單獨只照顧一個,護工的收費是兩百塊錢每天。

 

孟冬想上廁所的時候,護工在別的病房,床頭櫃上放著護工的電話條,他沒給護工打電話,扶著床欄艱難地坐起來。他身上多處軟組織擦上,肋骨骨裂,幾乎渾身都被傷了個遍。

 

他要自己從病床移動到洗手間,光是下地,他就用了兩分多鐘。

 

賞南坐在場外,他看見了傅蕪生臉上不停滾落的汗水,看見他扶著床欄顫抖的手臂和發白的骨節,他咬緊的牙關和額角鼓起來的青筋。

 

以他目前的演技來說,他覺得這樣的戲最難演,雖然很多人都覺得用細微隱晦的表情表達洶湧澎湃的情感會更難。

 

孟冬慢慢挪到了洗手間,攝像機跟隨著他的速度,窗外夕陽的光影也在慢慢移動,落在孟冬微微弓著的腰上面。

 

等孟冬成功挪進洗手間以後,暫留在他背上的光影照在了地上,分裂成了幾塊不均勻的光斑。

 

李巖如果能看見,應該會很心疼吧。



幸好,孟冬不是什麼驕傲的人,也沒什麼自我價值去實現,李巖人生的實現就是孟冬的自我價值。

 

不然的話,光是瘸了腿這一點,就足以擊垮一個人。

 

不然的話,他們分手可能還要更早一點。

 

李巖給孟冬打來了電話。

 

“我最近考試挺忙的,學校晚自習要加時長,我可能不能每天來醫院陪你了,到時候出院我可能也不能去接你了,你能自己回去嗎?”

 

“可以。”孟冬幾乎沒有停頓地回答。

 

他們默契地沒再提分開的事情。

 

賞南從凳子上站起來,他把劇本放到凳子上,想讓周立幫自己拿著,一低頭,周立正在不停擦著眼淚,“孟冬太可憐了,傅老師演技太牛逼了,嗚嗚嗚。”

 

那頭張星火在喊,“賞南,來,到你了。”

 

李巖捱了李裨那頓打,之後被120拖到了醫院,當晚的急診因為他忙得不可開交,叫了骨科值夜班的醫生下來會診,醫生看了片子,說沒什麼大事兒,皮外傷居多,但皮外傷也太多了。

 

他的衣服被護士剪了丟了,阿姨給他擦了身體,換了病號服,他躺在床上,掛著液體,一直沒有醒。

 

護士解不開他手機的鎖,聯繫不上他的親屬,翻書包也只能得到他高中生的身份,其餘的沒有。

 

“掛號費我墊了,治療費等他醒了再說。”進來的護士皺著眉,“學生打架怎麼打成這樣?”

 

過了兩個多小時,李巖才慢慢醒過來,渾身的劇痛吞噬了他,密密麻麻的疼痛,完全不知道具體哪兒疼,頭頂的白熾燈逐漸變得清晰,不再模糊,他扭動著脖子,看見了雪白的床單和薄被,還有許多氧氣瓶和儀器——他在醫院。

 

聽見進來的醫生在問護士聯繫上了他家屬沒有,又說沒交費很多藥用不了,不敢用,李巖掙扎半起身。

 

“我自己交錢,我有錢。”都是孟冬給的,他沒用完,就攢了下來,加起來有一千多塊錢呢。

 

“我沒有父母,我是孤兒,錢我自己交,能把手機給我嗎?謝謝。”

 

拿到了手機,他翻身下床,摔在了地上,賞南是紮紮實實地摔了下去,剋制住呲牙咧嘴的衝動,悶哼一聲,護士們圍過來,要把他重新扶回搶救床,“你別亂動啊,針都脫出來了,快點按住,我給他重新埋一個針。”

 

“我明天還要上課,交了錢我就回去。”李巖感覺自己都快疼得散架了,但還是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針眼很小,流了會兒血自己就凝固了。

 

他從護士站把書包拿走了,“衣服我洗了會送來的。”

 

少年踉踉蹌蹌地離開搶救室,有個年紀比較的護士伸長了脖子,“真交費去了。”

 

“現在的學生都很有素質,肯定不會跑。”

 

“要不要給學校打個電話?”

 

“還是別了,別自找麻煩。”

 

因為做了檢查,還有120的費用,加上就有八百多,李巖用剩下的錢在外面藥店買了碘伏棉籤,紅花油家裡有,沒必要浪費那個錢。

 

這段戲的拍攝期間,許圓一直託著腮看著傅蕪生,傅蕪生感受到她的視線,“看什麼?”

 

許圓點了點自己額頭的位置,“您的眉頭皺得真緊,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傅蕪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我皺眉了?”

 

“嗯呢,感覺快哭了呢。”許圓誇張道。

 

張星火喊了卡,又補了幾段之前的鏡頭,都是屬於李巖一個人的。

 

幾個鏡頭的心境階段完全不同,賞南體會到了李巖的成長,比僅僅只是看劇本要來得更加直接和準確,橫衝直撞的李巖有了軟肋。軟肋大概率都會使人學會忍氣吞聲,而不是繼續橫衝直撞,那就不叫軟肋了,叫靠山。

 

趁著妝,補了好幾個李巖捱打的鏡頭,雖然不是真捱打,但賞南也還是累得夠嗆,等到張星火喊結束的時候,賞南已經有些爬不起來了,他躺在地上喘著氣,準備休息會兒再說。

 

“賞南老師?”賞南身體沒動,就扭了個頭,是那個飾演趙榮財的男生,就是那群學生混混的老大。

 

他是真只有十八歲,聽說是哪個影后的兒子進來打醬油的,反正鏡頭沒幾個,還全都是流裡流氣的形象。賞南能看得出來,對方演這個角色很是得心應手。

 

“我能向您要個簽名嗎?我特別喜歡看您的戲,感覺您的演技比我媽的還好。”他蹲在旁邊,跟演戲的時候比起來完全是判若兩人。

 

賞南不敢和影后比較,聽見對方這麼說,他趕緊坐起來,給對方簽了個名,男生捧著簽名跟寶貝一樣,“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偶像這種生物很神奇,不喜歡的人覺得他們連饅頭都比不上,饅頭還能果腹呢,但喜歡他們的人卻能被影響到願意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賞南沒追過星,見別人追過,追的是愛豆,愛豆被曝出來隱婚還有一對雙胞胎,當時,女生宿舍有人哭,男生宿舍也有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