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82章 魘 [含10W營養液加更]



賞南的戲份正好是天擦黑, 天光昏暗,修車行店門口立著霓虹燈牌,李裨的車就停在修車行的大院子裡, 和其他生了鏽的鐵殼子擺在一塊兒,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是一筆大單子,要是做好了這一單,今年一整年都可以不用開張了。所以孟冬還是挺重視李裨這個單子的。

 

李巖知道孟冬重視,他從不去打擾孟冬的工作, 在客廳, 扒開百葉窗, 在百葉窗後面凝神屏息地看著。

 

客廳沒開燈,孟冬摳門,天沒完全黑下來不許開燈, 這方面,他不僅對李巖苛刻,對自己也是一模一樣的苛刻。

 

外面是亮的,屋內越發顯得昏暗。

 

張星火很愛用類似的光影表達, 光影在他眼裡就是不經雕琢便可以呈現給觀眾看的藝術品, 但他也有個前提,前提是演員要和光影融合。

 

賞南對李巖當前的心境有些把握不準, 處於這種明與暗交織的對比中, 他在想什麼,想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為什麼那樣大, 想他只能脫光衣服站在院子裡洗澡, 而在有的人眼中, 五十萬只能算是一頓飯錢。

 

李巖沒吃過那麼貴的飯, 他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吃上, 李巖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這麼貴的一頓飯,是外面那個富二代說的。

 

但李巖的視線更多的是圍著孟冬轉悠,他生活的重心都在孟冬身上,誰讓他現在依賴於孟冬生活呢,而孟冬在李巖眼中,其實是一個很神秘的人,神秘得他都找不到什麼形容詞可以最形象地形容對方。

 

孟冬沒什麼朋友,少言寡語,也沒什麼愛好,他除了抽菸,就是看他那幾本已經翻爛了的修車工具書,年輕人愛玩的遊戲,或者中年人愛好的娛樂活動,譬如麻將和釣魚,他都不感興趣,說真的,孟冬是一個相當無聊的人。

 

但李巖就是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可能因為那是李巖想象中的長大,隨性自在,有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哪怕學歷不高,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鏡頭落在李巖的眼睛,少年滿眼都是嚮往,他嚮往成為孟冬,卻沒有那麼嚮往成為富二代,因為成為富二代這件事情,他說了不算。

 

“ok,這條過咯!”張星火滿意地喊了結束,今天的拍攝也到此為止了。

 

周立揹著大包小包而來,催促賞南,“快點,我們得去攝影棚拍照了。”

 

趕場一樣的生活,和賞南瞭解的那點明星皮毛不太一樣。

 

傅蕪生比賞南要悠閒許多,路過的時候,賞南聽見許圓在和傅蕪生聊著晚餐吃什麼,燴鮑片和燜鱔絲聽起來都挺不錯的。

 

“不回酒店?”傅蕪生突然開口問道,這肯定不是在回答許圓的問題,許圓明明是在談論晚餐,傅蕪生叫住的是即將要離開的賞南。

 

賞南停下來看著傅蕪生,“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很晚才回。”

 

周立對傅蕪生的關心表現得特別受寵若驚,“謝謝傅老師關心,我們忙完了工作就會回的。”

 

“注意安全。”傅蕪生道。

 

賞南和周立快步跑向保姆車,上了車,周立氣喘吁吁,“我怎麼覺得傅老師的眼神好冷啊,沒什麼溫度。”

 

傅蕪生又不是人,他的眼神當然沒什麼溫度。

 

冷冷的漆色,沉默又危險。

 

“我讓攝影棚那邊的人給你準備了晚餐,一份涼拌雞胸肉絲,一份無油黃瓜蛋湯。”周立回覆著攝影棚那邊的消息,還不忘和賞南說話。

 

賞南沒什麼胃口,他靠在椅背上打瞌睡,過去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攝影棚在賞南到之前就已經全部準備齊全了,氛圍和張星火的劇組完全不同,他們對待賞南的熱情讓賞南差點招架不住。

 

對拍照時的姿勢要求也並不多,說隨性自然就是最好,但賞南能看出他們是客套是不想得罪自己,可能不管拍成什麼樣,他們都得硬著頭皮用,所以賞南只能主動提出希望攝影師可以給予一定的建議。

 

攝影師是雜誌社的員工,雜誌社給了主題和要求,他們負責拍,最後再從成片中挑選能用的照片。

 

拍攝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賞南哪怕已經飢腸轆轆,卻還是拒絕了大家熱情的晚餐邀請。

 

臨走時,還給一個男生簽了幾張明信片。

 

周立在一旁看完,等對方走後,他道:“你的字怎麼突然變好看了?”

 

“揹著你偷偷練字了。”賞南敷衍道。

 

周立真的相信了。

 

.

 

賞南晚上十一點多才回到酒店,撞上同走廊的幾個場務抬著一張大桌子正過去,“賞南老師?您這是去哪兒了?”看見賞南,他們忙打招呼。

 

“去拍了點照片,你們這是……”

 

“我們找許助理打麻將呢,但許助理那房間沒有麻將桌,我們找客服部的要了一張,”回答的人滿臉興奮,“您要和我們一塊兒玩不,傅老師也在。”

 

“傅老師會打麻將?”賞南疑惑道,他以為傅蕪生這種人應該什麼娛樂都沒有的,看來是他誤會了。

 

“豈止是會,傅老師那技術,說是賭神也沒問題啊,怎麼樣,您來玩兒不?”

 

賞南想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房間的方向,“我先回房間放東西,等會來。”

 

“好嘞,我們給您留個位置。”

 

他們在走廊裡抬著麻將桌歡歡喜喜地往許助理的房間走去了,賞南迴頭看了眼周立,“走吧。”

 

“傅老師居然很會打麻將?”賞南唸叨了一句。

 

“是會的啊,之前還上過熱搜,是莫老師和張老師還有個誰來著,他們和傅老師一塊兒打麻將,打了一晚上,也輸了一晚上,莫老師發了條微博說傅老師是不是去哪兒拜過師,”周立刷開房間的門,“要不你還是別去了,我幫你去說一聲,你那牌技爛得要死,一準輸,他們肯定玩得不小,張星火劇組就沒幾個差錢的。”

 

“我想去。”賞南言簡意賅。

 

周立低頭想了會兒,“那我也去,我幫你看著,免得你一直輸。”

 

賞南:“……”真的好晦氣啊這個人。

 

傅蕪生也不常打麻將,他師父愛玩這些玩意兒,時常拉著戲班子裡的眾人陪他玩,傅蕪生的牌技都是被師父生拉硬拽地練起來的,師父不在了之後,他就玩得很少了。

 

哪怕是如今,他也玩得不多,有人把打牌當應酬,玩的花樣越來越多,傅蕪生不太喜歡那些。

 

他看幾個場務抬著桌子進來,把一筐子麻將倒進桌子裡,插上電之後,阿張起身,拍拍膝蓋,“賞南老師等會也過來的。”

 

許圓端著兩盤水果從茶水間出來,“他也來?他看著不像會打麻將的啊。”

 

“是不會,聽說爛得要死,又菜又愛玩,反正他不缺錢,管他呢。”

 

“你咋知道?”阿張問小劉。

 

小劉嘿嘿一笑,“賞南老師去年拍的那個電視劇,我大學同學跟組,見他打過麻將和撲克,那技術叫一個爛啊,我大學同學在他手裡贏了兩個月工資,哈哈。”

 

“靠,這麼牛逼,那等會一定得給賞南老師留一個位置。”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鬧起來,傅蕪生端著兩杯水從茶水間出來,他把水遞給阿張和小劉,兩人立馬受寵若驚地接過水,“傅老師太客氣了傅老師太客氣了。”

 

“這麼開心,在聊什麼?”傅老師掉轉頭又去接了一杯水,遞給另外一人。

 

“聊賞南老師呢,等會贏他幾個大紅包。”

 

傅蕪生在椅子上坐下,“欺負小孩子做什麼。”

 

阿張“哎喲”一聲,“那我們也不能欺負傅老師不是。”

 

正聊著,門就被敲響了,許圓過去開了門,“賞南老師來了。”

 

在屋裡的幾個人,除了傅蕪生,另外的三人立即開始給賞南準備椅子和茶水,生怕留不下對方。

 

周立率先鑽進來,提了一大袋子零食,“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小劉和他握著手,“沒問題沒問題。”

 

賞南一進門就看見了傅蕪生,沒別的原因,對方的外形條件實在是太優越和耀眼了,他坐在實木椅子上,眉目分明如風月,傅蕪生的確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賞南老師挑自己喜歡的位置,坐哪兒都行。”小劉熱情到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賞南挑了傅蕪生下方的位置。

 

周立拖了把椅子,坐在賞南和傅蕪生的中間,“我幫你看牌。”

 

他其實也不怎麼會,但肯定是比賞南會的。

 

賞南也不怎麼會打麻將,他對這些一向不怎麼感興趣,主要是因為傅蕪生在這裡,他想和傅蕪生拉近點距離。

 

碼放整齊的麻將從桌子下方推上來,賞南有點手生,和周立一塊研究著怎麼打,都很吵,許圓旁邊坐著小劉,兩人商量好了,輸贏全都對半分,阿張和另外一個場務橙子一組,只有傅蕪生那一方是他一人,也只有他那邊安安靜靜,隻手中麻將偶爾會磕響桌面。

 

戰況也果然如小劉和阿張所料,賞南一直在輸,哪怕有師爺周立,也還是一直在輸,一把都沒贏過。

 

大多數時候都是傅蕪生在贏,許圓和阿張偶爾贏幾把,賞南和周立兩人的臉都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