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魘



夏季多暴雨, 緋城的夏季尤其是。

 

賞南被周立從酒店的被窩裡掏出來,14也在耳邊各種播報,外面電閃雷鳴, 他頭都變大了一圈,只能坐在床上,看著穿一身黑的青年各種穿梭。

 

“今天劇組開機啊我的乖,你怎麼還在睡覺?”周立急急忙忙地從衣櫃裡翻出了一套衣服丟在床上,見賞南坐著沒反應, 他爬到床上準備幫賞南穿衣服, 賞南趕緊舉起手, “我自己穿,我自己穿。”

 

“那我給你十分鐘,我在車上等你。”說完, 周立就火急火燎地按著手機出去了。

 

在這個世界裡,賞南是一個流量演員,雖然他幹著演員的活兒,拿著演員的錢, 也拍了幾部粉絲限定的爆劇, 但在觀眾心目中的認可度實際上很低,劇的口碑都不算好。

 

他的演技也只能用“過得去”來評價, 比上不足, 比下有餘,一張臉長得過於的好, 再加上每次新劇開播時粉絲就會拉開和各家的戰役, 讓本就不出色的演技變得更加沒什麼存在感了。

 

今天要開機的劇組是電影圈的老牌班底, 口碑響噹噹, 是賞南經紀人求爺爺告奶奶走各路關係拿到的資源, 雖說只是個男二號,給別人做配。可眾所周知,那一位……就算是做配,那也不是賞南可以高攀得上的。

 

周立是賞南的助理,大賞南六歲,人很負責,嘴也很嚴,就是嘮叨了點兒。

 

雨水瘋了一樣澆下來,周立把傘撐在賞南的頭頂協助他上了車,但就算這樣,賞南的肩膀還是被淋溼了一小片。

 

周立一邊用乾毛巾擦著賞南溼掉的衣服一邊讓司機趕緊開車。

 

“幾點了?”賞南不太習慣被人當沒手沒腳一樣伺候,自己用乾毛巾擦著。

 

“快六點,開機的時間是七點,張星火可沒那個耐性等人。”周立沒別的事兒可做了,又來給賞南喂早餐,被賞南躲了過去。

 

“我不餓。”

 

“不吃怎麼行?”

 

賞南皺著眉看著周立,“那我自己來,你別喂。”

 

周立一臉“孩子長大了獨立了知道自己吃飯了”的欣慰老父親表情,但他還是沒忘記提醒賞南慢點吃,別噎著,又從自己的隨身皮包裡掏出劇本,“劇本的批註我都讓他們給你做好了,你等會拍照發個微博,讓粉絲們看看你平時有在認真工作。”

 

賞南喝著粥,點頭,“好。”

 

賞南對這個世界的第一感覺是新奇,他讀書的時候看劇比較多,不追星,對明星知之甚少,但身邊有人是高強度衝浪選手,所以他聽說的卻多。

 

起碼,他一直以為劇本批註都是演員自己做的,不過也聽身邊的衝浪少女說過有些演員是擁有八百個心眼子的懶漢,自己什麼都不做還要表現出一副什麼都做了的樣子……

 

[14:這不就是說的你現在的人設嗎?]

 

賞南沉默地咬起了麵包,“……為什麼我不是老戲骨人設?”

 

[14:那我就不知道了。]

 

周立見賞南一直在吃早餐,就代他拍了照片,還編輯好了微博,等會賞南直接發送就好了。

 

“好了,別吃了,你現在這個角色需要瘦一點。”周立搶走賞南手中的麵包和粥丟到一邊,翻著劇本,“我在給你把你這個角色的人設給你解析一遍。”

 

保姆車在雨中穩穩地前行,周立在旁邊盡職盡責地進行著他的工作。

 

“你飾演的角色叫李巖,十六歲,受父親家暴多年,起先警察一直不管,直到後來你差點被打死,你才被送到一個沒血緣關係的叔叔家裡,這個叔叔家的條件也十分不好,但他還是送你去上了學,給你生活費,你平時也會自己兼職掙錢……總之你們過得很苦就是了。”

 

“後來李巖喜歡上了對方,但沒有戳破,進入到這段劇情以後,大部分都是極隱晦的動作表達,這將十分考驗你的演技,不知道你能不能達到張導的要求。”

 

“張導這個人你知道,有才華,但沒什麼耐性,脾氣差得眾所周知,他最愛拍的就是一些背徳文學,追求強烈又朦朧的藝術感,你到時候如果表現得讓他不滿意,中途被換掉也是極有可能的。”

 

賞南把微博發了出去,點頭,“我儘量。”

 

“你也不要在劇組擺譜,雖然我知道你這個人是很愛擺譜的,可咱們還是得看人下菜碟不是,”周立說道,“這次的男一號是傅蕪生,他手裡的獎項一大堆,國際上的獎項也拿了不少,可不是我們平時拿的那些水貨。他這個人低調得很,沒有微博,也不擅經營自己,連那些可難伺候討好的網友對他都是讚不絕口,我覺得這段時間你可以學習學習人家身上的特質。”

 

賞南聽周立說完後,很清醒地回答道:“那是人家有作品,演技好。身為一個演員,演技爛就是原罪,我學人傢什麼?”

 

周立:“……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直覺告訴賞南,這個傅蕪生有可能就是任務對象,近乎於完美的一個影帝人設,也只有怪物能做到了。

 

-

 

周立說劇組提前看了天氣預報,從酒店出門的時候賞南是不太相信的,誰會在這種瓢潑大雨的惡劣天氣下舉行開機儀式?

 

可是當保姆車剛駛進片場的停車位時,頭頂就冒出了太陽來,由於是夏天,哪怕是剛冒出來的陽光,也立馬就有了不低的溫度。

 

賞南從保姆車上跳了下來,周立給他撐著傘,旁邊有劇組的工作人員抬著桌案路過,“賞老師早。”

 

賞南一怔,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聲老師是在叫自己,頓時覺得有點羞臊。

 

他在這個世界也就二十三歲吧,和賞南認知中的演員是有些出入的,他自認為有些當不起“老師”這一稱呼。

 

賞南先去和導演副導演打了招呼,張星火五十多歲了,穿著件精神抖擻的polo衫,戴著墨鏡,聽見賞南的聲音,截斷了和副導已經開始的話頭,打量了賞南半天,說:“還是胖了點兒,形象還是差了點兒意思,再瘦十斤,能做到嗎?”

 

賞南幾乎沒多想,“能做到。”

 

“還挺自信。”張星火甩甩劇本,“邊兒等著,等會儀式結束後帶你見見傅老師,你和人接觸接觸,找找感覺。”

 

旁邊有給演員準備椅子,椅背上還貼了名字。賞南找到了自己的,坐下後開始仔細看劇本,他還沒看過,腦子裡沒有關於這個劇本的記憶。

 

這是賞南的個人習慣,不管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什麼,他都會做好這個角色的分內之事。

 

劇本已經被用各種顏色的筆做滿了批註,每個鏡頭後面代表的人物心境變化,鏡頭想要表達的語言,編劇為什麼要這麼設定……

 

“李巖”,也就是這部電影裡的男二號,性格沉默寡言,內向靦腆,親媽死了之後,父親娶了個後媽回來,後媽還算厚道,給他飯吃,給他衣服穿。偏偏他爸不是個人,好喝酒,喝高了就打人,不是打老婆就是打兒子,後媽雖說是後媽,但卻是和李巖站在同一陣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