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紙活


 坐在前面的張滬轉過來,手裡舉著練習冊,看起來像是要找賞南問題目的樣子,但他開口問:“你和虞知白在一起啦?”


 “什麼?”賞南還有些懵,他沒從漫長的午覺當中立即回過神。


 “虞知白之前在群裡回了句很有意思的話,你可以去看班級群。”張滬咬著筆頭皺著眉,轉了回去,要不是賞南也是講小話的當事人之一,他可能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被唬住了。


 賞南偷偷拿出手機,群裡消息很多,他懶得看,直接搜索了虞知白的發言記錄。


 只說了一句——有小羊排嗎?賞南喜歡。


 賞南看完,一臉問號,這有什麼?這群人也太能想了吧!


 剛剛張滬找賞南說話,沒有避著虞知白,但虞知白等賞南自己確認以後才開口說:“你很介意?”


 “沒有。”賞南下意識就否定了,他收起手機,“我不介意,只是有些好奇。”


 虞知白認真地觀察著賞南的表情,他眼睛和人類不一樣,直勾勾,黑漆漆的,像甩出來一把又小又鋒利的鉤子,將被直視的人的臉上的小絨毛都給鉤得整片顫慄起來。


 賞南明顯感覺自己的臉在升溫,在升溫,在升溫,最後達到了一個燙手的閾值,他忍不住開口道:“你是在看我有沒有撒謊嗎?”


 “不是,”虞知白垂下眼,它灼熱的視線被擋住了大半,“我沒事的時候就想看看你,我應該是太喜歡你了。”


 賞南覺得,這句話的殺傷力同樣很大。


 “它是在哪兒學的?”


 [14:不用學啊,這本應該是每個物種天生都會的,只有你們人類才需要去學習怎麼對一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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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賞南和虞知白談的不算是地下戀情,估計大家都看出來了,因為以前賞南追求過虞知白,並且追得驚天動地,現在兩人突然親近起來,一定是在一起了。


 看在賞南的面子上,班裡的人也突然對虞知白有了跟之前不一樣的親近,但虞知白仍舊跟從前一樣,他明顯只對賞南更特殊,並且十分之明顯。


 可儘管如此,虞知白的黑化值卻仍舊停在之前的數值一直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在半夜,甚至會產生明顯的波動。


 賞南從虞知白臉上看不出來什麼,他幾次懷疑,虞知白的表情是不是不能隨意變換,是不是他自己給自己扎的。


 黑化值連續幾天在半夜產生波動,賞南終於坐不住了,他在晚自習時,寫紙條傳給虞知白:明天週五,張雪麗說早上暴雨,不用來學校上課,我害怕,我今晚能去你家睡嗎?


 他沒別的意思。


 全身心都掛在半夜產生異常的黑化值上面,他想要知道,虞知白半夜到底在做些什麼。


 過了會兒,紙片自己從虞知白的桌子上爬到賞南的手心。


 ——害怕什麼?


 怎麼這麼多廢話?賞南在紙上寫:我怕打雷。


 虞知白說好的。


 晚自習下了之後,學生一齊往校門湧去,現在還在學校的基本都是高三生。


 賞南低頭扣著外套的扣子,他怕冷,回南坊的冬天不僅冷,還特別溼,他不喜歡讓14給自己加溫,前段時間的一個晚上,14感覺他體溫太低,偷偷摸摸給他加溫,但沒控制好溫度,把賞南從睡夢中給燙醒了,從那天之後,賞南就禁止14給自己身體加溫。


 到了校門口,虞知白把手裡毛絨絨的耳罩給賞南罩上,白色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隻兔子耳朵,賞南伸手摸了摸,“你的?”


 虞知白搖搖頭,“我昨晚做的。”賞南的耳朵在外面都凍得通紅,它看見了。


 “喲~~~~幹~~啥~~呢~~”張滬拖長的嗓音從遠處傳來,他很快靠近兩人,因為他騎著一輛很酷的黑色電動車。


 他從人群中擠出來,停在兩人旁邊,視線落在賞南的耳罩上面,“臥槽這個好看,哪買的?我也想買一個,我都快生凍瘡了。”


 賞南總不可能說是虞知白做的,“虞知白外婆做的。”


 張滬露出失望的神色,虞知白的外婆年紀很大了,他知道,“好吧,那我走了,你倆路上小心。”


 虞知白在張滬走後,牽住賞南的手,“走吧,回家了。”


 到虞知白家,步行要大半個小時。


 南北直路筆直又看不見盡頭,紅石隧道不知道隱匿在何處,一輛車從遠處慢慢悠悠駛過來,在他們面前停下,胖胖司機放下車窗,“上車啦小白!”


 “哦!還有小白那個男朋友!”


 如果忽略它是紙人,並且是一個製作過程相對潦草的紙人,有些地方甚至還有沒剪裁乾淨的紙張的邊邊角角,那對方看起來還是很討喜的。


 這次,他開得比上次要快一點,虞知白在車上對賞南說:“這個耳罩,我是按照虞舍以前買給我的樣式做的。”


 賞南見過虞舍一次,在隧道里。


 今天,他又見到了一次。


 車駛入隧道時,他們碰到了跟上次一樣的情況,照明燈明明滅滅好幾次,穿著紅裙子的虞舍由遠及近,在一片模糊的霧中,逼停了他們的車。


 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並且還是虞知白的母親,那賞南估計會被這個場景嚇得心臟驟停——這比上一次的見面要驚悚多了。


 虞舍恰好站在了賞南坐的位置的窗外,並且抬起了手,賞南牆在她敲門之前,放下了車窗,他忽略自己砰砰跳得很大聲的心跳,朝虞舍露出一個很燦爛的笑容,“阿姨晚上好。”


 虞舍沒有惡鬼的扭曲面容,也不血腥和缺胳膊少腿,相反,她很漂亮,極為標準的鵝蛋臉,五官不算立體,但溫婉得像剛剛展開花瓣的山裡野百合,紅裙為她添了幾分豔色。


 虞舍看見賞南,一愣,“你是…..你是知白說的那個好朋友嗎?”


 司機探出頭,很大聲說:“阿舍阿舍,不是好朋友,是男朋友。”


 虞舍彎下腰,臉貼近賞南,近距離看,賞南還是感覺到了對方不是人的地方,是鬼,臉上不僅沒有血色,還有些烏青,眼神直愣愣的,眼白布滿血絲,唇也青白,是死了很久之後失去生機後的唇色。


 虞知白伸手握住賞南的手,將賞南朝後拉了一點,對虞舍說道:“他是賞南。”


 虞舍緩緩直起身,她微微笑著,“初次見面,但我沒有很好的東西送給你,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