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了之 作品

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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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書院像一鍋被投了生石灰的水,很快沸騰起來。









凍手凍腳的融雪天,便是公雞打鳴的時辰都比平日晚,更不必說這些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原本這種日子,能哈欠連天來上學的已算是書院裡的佼佼者,更多公子哥兒是連榻都下不來的。









也不是什麼正經育才的書院,教書先生們對此司空見慣,多年下來早已心如止水。









不料今日破天荒的,這群世家公子不僅幾乎全到了,還絲毫不見萎靡之態,一個個興奮得兩眼放光,瞧著比教書先生都精神。









“天”字齋學堂內,一眾學生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一面為著什麼事爭得面紅耳赤,一面頻頻轉著眼珠子朝最後一排張望。









一早聽說永盈郡主要來書院唸書,他們這些人又驚又奇,瞌睡全跑了個空,有些路遠又不願住學舍的人連馬車都沒坐,用著並不嫻熟的騎術一路緊趕慢趕,就為著來迎接郡主。









不承想到了地方,郡主是迎接到了,卻還迎接到了另一個“饒頭”——









沈元策怎麼回書院來了?!









這天崇書院面向京城勳爵高官之後,一要求入學者年紀不及弱冠且未婚,二須是家中嫡長子。









沈元策三樣都符合,來這兒倒也沒什麼毛病,可已是帶兵打過仗的人了,出走三年,歸來仍舊上學?怎麼想怎麼奇怪。









再說郡主與沈元策是眾所周知的不對付,這兩人同一天進書院必然不是巧合,那麼到底誰是前腳,誰是後腳,誰來找誰的茬兒?又是來找什麼茬兒?









看了看最後一排新添的兩張書案,眾人回過眼,頭碰頭地,展開了第十三回合激烈卻小聲的討論。









最後一排,姜稚衣身後是牆,左邊是窗,右邊和身前各垂了一面珠簾,兩耳不聞簾外事地端坐在書案前,捏起茶盞抿了一口熱茶。









古有皇太后垂簾聽政,今有永盈郡主垂簾聽課。









這學堂本就是為一群精貴人所設,雕樑畫棟,窗明几淨,倒也不至於委屈著她,為她單獨闢出的這個角落雖狹小了些,不過五臟俱全——









書案、燻爐、袖爐、茶具、筆墨紙硯等一應物件都是最好的,穀雨也在一旁作書童打扮伺候她,姜稚衣對此尚算滿意,就算稍微有些不滿,一轉頭,看見右手邊珠簾外的情郎,也都平息下去了。









元策離她約莫不到一丈,正閉目坐在書案前,面無表情的,不知在想什麼,從方才進門起便一直是這副生人勿近,心情不佳的模樣。









此時還不到上課時辰,姜稚衣剛想撥開珠簾叫他一聲,一名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忽然走了進來。









前排一眾人像看見地獄修羅,齊聲一陣嗚呼:“完了,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這是出什麼事了?”姜稚衣問穀雨。









穀雨說這就去問問,不等起身,前座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這位是天字齋的武教頭,姓馮,今日上午例行考校騎射,許多不擅此道之人想必本打算藉故逃學——”









結果被姜稚衣要來的消息衝昏了頭腦。









前座人主動解答,卻端正目視前方,並沒有轉頭看她,這紈絝成群的地方倒難得出現這樣分寸有度的人。









姜稚衣:“那如我這般新來的也得參加?”









君子六藝之中,“御”在古時本是指御車,但在當世這門學問已無太大意義,所以便改良成了御馬,騎射便是“御”與“射”兩門學問的結合。









姜稚衣知道她不必參與其中任何一樣考校,不過關心元策接下來的去向。









馮教頭朝角落看過來一眼,帶著武人硬邦邦的口吻道:“新來的在學堂自行溫書,不必參加。”









姜稚衣心頭剛一喜——









“這是為何?”前排響起一道吊兒郎當的男聲,“都是一個屋簷下的同窗,馮教頭一向鐵面無私,今日怎不一視同仁了?難不成是要包庇誰?









姜稚衣認出了此人——









是她舅母孃家康樂伯府的嫡長子,鍾伯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