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108章 抓住

 當晚,一匹快馬便衝出了大都宮門,直奔南面而去。 翌日清晨,苦哈哈的許修德挺著自己的大肚子,看看坐在輪椅上的矜貴公子崔琦,又看看扔進人堆裡找不出來的文玉,很想學著陛下剃了光頭去當和尚。 什麼出使南趙,帶著這倆人去送死還差不多。 “雲福公公,我聽說陛下還親自指派了名副使,不知他現下人在何處?”許修德客客氣氣地問雲福。 雲福笑道:“許大人,副使大人已經快馬加鞭先行啟程了,他在前面幫各位大人探路,您諸位也好走得放心些。” 許修德長吁短嘆地爬進了馬車裡。 雲福躬身向崔琦行了一禮,“崔大人,小公子在宮中由奴婢同毓英姑姑一起照料,還請大人放心。” “多謝。”崔琦點了點頭。 雲福笑著客套了兩句,最後不著痕跡地看向文玉,兩個人交換了個眼神,心領神會。 五日後,南趙西北石源城。 王滇昏昏欲睡靠在馬車上,厚厚的白毛披風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湮沒進去,趙岐翹著二郎腿枕著軟枕在看民間話本,忍不住問他:“哎,你到底怎麼跟梁帝搞上的?他可是你親兄弟,良心不會痛麼?” “唔。”王滇懶懶的掀了下眼皮,又有氣無力地合上,“沒有良心就不痛。” “……他孃的好有道理。”趙岐眼睛一亮,將手裡的話本子扔到了桌子上,“你說我要是睡了林淵——” “嘶。”趙岐話還沒說完,一臉牙疼地揉了揉腮幫子。 “林淵品性端直,眼裡揉不得沙子,你道德感又極強,”王滇說:“這邊建議你最好穩紮穩打攻心為上,不要學我。” “為什麼?”趙岐有些不服氣。 “因為我和梁燁沒有道德。”王滇打了個哈欠,將自己裹得更緊了點,“你倆太要臉,不好鬧得太難看。” 精闢的,一針見血的。 趙岐震撼了好半晌,佩服道:“我頭一次見人能這麼有自知之明。” “過獎過獎。”王滇閉著眼睛笑,頓了頓道:“待石源城事了,我可能得提前離開。” “你怕梁帝追來?”趙岐正色道:“朕好歹是趙國的皇帝,保下你沒有問題,梁帝若識大局,就不會公然跟朕叫板。” “陛下的好意我心領了。”王滇睜開眼睛,真誠地道謝,“但這終究是我和梁帝的私事,我亦不想讓陛下為難,何況我們來日方長,我若得了機會,便會入宮拜訪。” 趙岐保他確實沒問題,但梁燁瘋起來未必不會跟趙岐叫板,屆時兩國之君鬧得太僵不是什麼好事,王滇覺得沒必要做這個罪人。 年關將至,朝廷休沐,梁燁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跟著趙岐來石源城的路線又太清晰,但這事關之後他跟趙岐的“合作”,不能不來,只能冒險一試。 況且他未必會被梁燁抓住。王滇自負地想道,運氣好像一直站在他這邊。 “也好。”趙岐自然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他可以為了王滇這個朋友跟梁帝叫板,但若王滇不需要,他自然也樂得省事。 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王滇對趙岐愈發欣賞,雖然對方不像個皇帝,大大咧咧又 經常滿嘴髒話,但是性情至純至善,講義氣重感情守信用,而且共情能力極強,真心實意地為百姓著想,又不缺帝王智慧和勤勉肯幹,也明白了為何像林淵溫流芳那等心高氣傲的人都願意追隨他。 是位不可多得的賢德之君。 再想想自家任性狂傲讓人整日提心吊膽恨不得一天到晚發瘋的皇帝,王滇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像什麼樣子! 王滇十分想揪著梁燁的耳朵讓這個叛逆任性的糟心貨學習學習,但又覺得梁燁也確實已經很努力了,不能指望著一頭惡劣的狼變成善良的鹿…… 他在腦子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落滿了雪的義莊陰森寒冷,他和趙岐坐在馬車裡,聽著地底時不時傳來地響動,皆是垂眸不語。 “林淵帶了人去了郊外山林。”趙岐聲音有些沉悶,“他非要小皇叔死,但朕認為,小皇叔是迫不得已,罪不在他,若真論起來,那也是我老子得位不——” 王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慎言。” 誰知道外面多少隻耳朵支稜著,裡面又有多少心懷叵測的人。 趙岐拿開他的手,鬱悶道:“這皇帝當個可真糟心,若是小皇叔死了,那我就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世上總有許多迫不得已和無能為力,若陛下以此困縛自己,最後傷害的也只能是自己。”王滇給他倒了杯茶,“站在林尚書的立場上,他做的不算錯,站在陛下你的立場上,同樣不是錯,只看季懷如何選擇,若他沒有反意,才不算辜負了陛下這番籌謀與心血。” 趙岐喝了好幾口茶,道:“若不是你,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這般奇特的方法來。” 王滇謙虛道:“是我腦子不太正常,陛下過謙了。” “你可真是……”趙岐端著茶伸手指著他,哭笑不得,“奇人,妙人!我要是梁帝,死都不可能放你離開。” 有這麼個智囊在身邊,簡直就是一大利器。 王滇真誠道:“所以說最好不要辦公室戀情,尤其是老闆,否則很容易吃虧。” 趙岐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贊同地點頭,“有道理,林淵便總坑我,我還捨不得將他怎麼樣。” 皇帝的馬車裡暖和又隔音,王滇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直到地下傳來了一聲巨響,馬車開始劇烈地搖晃。 “怎麼回事!?”趙岐一驚,猛地掀開了馬車簾子。 王滇被突然湧進來的冷氣凍醒,睡眼惺忪地跟著趙岐從馬車中下來,靴子踩在厚重的雪地裡,恨不得將自己團吧團吧塞回馬車,但還是強忍著跟趙岐往塌陷的湖邊走。 “陛下,墓道被人炸了,塌陷——陛下小心!”地面又開始劇烈晃動,腳下開始塌陷,一堆人護著趙岐往馬車邊退,王滇也被人拉扯著往後,忽然鼻腔傳來了股潮溼發黴的味道,他警惕了轉頭,就對上了權寧那雙熟悉的眼睛。 “幫個忙。”權寧低聲道:“等會提醒趙岐,季七公子被埋在了第三條墓道,趕緊讓人挖出來。” 王滇挑了挑眉。 “作為交換,我在城外碰見了梁帝,你最好趕緊跑。”權寧使勁捏了一下他清瘦漂亮的手腕,“後 會有期了,王滇。” 說完便在一片混亂中悄無聲息地離開。 待地面平靜下來,趙岐正氣急敗壞的讓人四處挖墓道,勢必要將季懷從地底下挖出來,王滇便適時地提醒了一句,趙岐將信將疑地派人去挖,果不其然,半刻鐘後,從泥裡挖出來了個奄奄一息的俊秀公子。 趙岐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王滇任務完成,便匆忙同趙岐告辭。 趙岐詫異道:“這便走?朕還未給你送行。” “你我之間不必在乎這些虛禮。”王滇笑著衝他拱手,“陛下,我這便告辭了。” “朕著人護送你。”趙岐不太放心道。 “人多反而扎眼。”王滇婉拒,道:“陛下這邊也急需人手,就不必了。” 趙岐無法,只好多囑託了兩句,送了許多盤纏,目送王滇一人一馬離開了義莊。 待出了城,長盈長利便策馬追了上來,長盈道:“公子,咱們往何處去?” 權寧走得匆忙,說得也不詳盡,王滇不確定梁燁從哪個方向,而且梁燁追來的時間比預計中早了四五天,他此次的確失了先機,不過王滇沒有沮喪多久,便果斷道:“你們兩個不要再跟著我。” “公子!”長盈和長利頓時大驚。 王滇神色冷靜道:“事發突然,我們人手不夠,若你們跟著我,咱們只會被一網打盡,你們兩個分開,一個回石源城,一個往北去雲水中州三良縣,然後按我說得辦……” 王滇仔細囑託了兩人具體的事項,而後三人便朝著不同的方向散開,王滇快馬加鞭往石源城郊外的山林跑去,那裡山脈綿延道路錯綜複雜,想必能分散梁燁更多人手。 天色漸暗,林中的風愈發凜冽,吹在臉上疼得讓人暴躁,王滇繫緊了披風的帶子,在朦朧的黑暗中努力地辨別著方向,揚起鞭子正準備抽,馬忽然嘶鳴一聲,猛地往後一仰。 王滇被掀下來的時候,瞥見了馬脖子上插|進去的柳葉刀,在夜色中反射著寒光,映出了雙陰沉含笑的眸子。 然後他就落進了個冰冷的懷抱裡,熟悉又強勢的氣息瞬間將他湮沒。 王滇甚至沒來及看清對方的臉,就被人掐住脖子狠狠一摜抵在了粗糙的樹上,他悶咳了一聲,剛要開口,就被人兇狠又暴躁地堵住了嘴唇,那架勢看起來像是恨不得將他吞了。 在鋪天蓋地的窒息裡,他大概是情不自禁地回應了,然而求生的本能讓他抬腳往對方的靴子上狠狠一踩,梁燁瞬間吃痛,給了他片刻喘息的機會,低頭粗粗|喘著氣,不要命似地去親他的脖子和鎖骨。 王滇被他親得發疼,抬手扯住他的頭髮,聲音不穩地喊他:“……梁燁,你——” 話沒說完,就被一隻寒涼的手掌用力堵住了嘴。 王滇身上的衣裳被扯開,寒冷的風吹在皮膚上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而梁燁又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發瘋似地親吻著他身上的每 一寸皮膚。 掙扎反抗對於暴怒中的梁燁而言反倒成了某種催化劑,他很快就找到了王滇的弱點,逼得人渾身抖了好幾下。 “等等……”手掌離開,王滇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然而梁燁的手掩在披風裡胡作非為,那冰涼的藥膏在不可言說的位置讓他有些惱羞成怒,更無語梁燁隨身帶著這玩意兒,他抓著梁燁的肩膀,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梁燁——” 梁燁慢條斯理地動著手指,滿意地感受著王滇身體的顫抖,然後聽王滇咬著牙道:“……別在這裡。” 荒郊野嶺不說,也不知道梁燁帶了多少暗衛隱藏在暗處,實在是有傷風化。 梁燁終於緩緩抬起頭來,他湊近王滇,微涼的鼻尖似有似無地輕輕碰著王滇尚帶溫熱的皮膚,臉上燦爛又扭曲的笑容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聲音帶著滿滿的惡意,“朕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