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91章 期待

 簡凌的眼睛被血糊住, 恍惚間以為看見了梁燁,他雙手雙腳都被死死捆縛住,眼底狠意劃過, 張嘴便衝王滇的手腕咬了上去。 可惜不等他碰到王滇, 整個人就飛出去重重撞在牆根上,鮮血從嘴中溢了出來, 艱難地嗆咳了兩聲。 王滇看得牙疼,旁邊踹完人的權寧嫌棄地動了動腳, 靴子上的血跡隱約可見,“快死了還不老實。” 王滇走過去試了試他的鼻息,確定人還喘著氣,才示意屏風後待命的人把簡凌抬去了地下的密室。 “你這地道挖得精妙。”權寧饒有趣味道:“你之前讓我幫你找擅長隱匿氣息的高手,就是他們做苦力?” “沒辦法,梁燁的人將我看得太緊。”王滇說:“不然這地道挖出大都根本用不了半年。” “我聽聞你同你那弟弟關係緩和不少,梁帝遇刺時你都快急瘋了,既然都不想讓人死了, 何必如此防備?”權寧眼底是明晃晃的好奇。 “權力之下, 野心和慾望都會被無限放大。”王滇淡淡道:“梁燁的不可控性太強, 他是帝王,就意味著我和他之間沒有真正不可替代的切實利益關係,同時這也決定了他的意願和決策永遠會高於我,我們之間實現不了真正的對等,就算我愛他,也並不代表著我就會為了他接受這樣的關係, 讓自己委曲求全。” 權寧有點詫異地看著他, “你還真跟個瘋子談感情?” 明顯這位腦子也不太正常。 “感情這種東西, 只能是錦上添花。”王滇微微一笑, “總得留好退路,把身家性命都拿去壓在另一個人對自己的感情上,沒這個必要。” 他是個商人,不會做賠本買賣,跟梁燁談感情可以,本來就是尋求刺激的自我滿足,但若是梁燁妄圖掌控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權寧拍了拍手,贊同地看著他,“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對我胃口了,你若哪天膩了梁燁,來找我玩玩。” 王滇含笑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不對著自己這張臉,起不來。” 權寧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看得出來他有滿肚子髒話想脫口而出,最後卻只能欲言又止地瞪著他,“罷了,我還是比較喜歡正常人。” 王滇愉悅地笑出了聲。 “不過你那好弟弟不是要選秀嗎?”權寧臉上寫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就這麼由著他去?” “自然不會。”王滇一臉溫柔和善,“就算哪天我膩了他,他也只能是我的。” 權寧被他笑得莫名地渾身不舒服,心裡暗暗罵了句髒話,他孃的腦子都有病。 王滇其實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對梁燁的角色定位,是喜歡的,在意的,想要的,同時又警惕著,戒備著,甚至時常控制不住走向對立,想要去傷害和毀滅—— 就像是從前在治療時某種極度的自戀和自毀傾向的角力。 每每他生出此類的想法,便會忍不住懷疑梁燁存在的真實性,這對於一個掌控力和佔有慾都極強的人而言無疑是種毀滅性的打擊。 他冷靜甚至有些苛刻地去剖析,最終得到的結果一定是他不喜歡的。 王滇嘴角噙著的笑意變得有些冷淡,自己轉移注意力,“我去看看梁寰。” 大都郊外的某處莊子。 四五歲的小孩子生得白白嫩嫩,有些怯生生地躲帷幔後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忽然出現的青年。 王滇低頭看著他,臉上露出了個溫柔的笑,“阿寰,不認得我了?” 梁寰很好地繼承了崔琦的樣貌,大概母親也是位絕色佳人,五官生得精緻又漂亮,玉雪可愛,十分惹人喜歡。 可惜膽子小得可憐,他緊緊揪著帷幔,警惕又戒備地盯著王滇,然後在王滇愈發溫柔和善的笑容裡,嚇得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去。 “……”王滇無奈地嘆了口氣。 “公子,小孩子怕生,您多陪他一會兒就好了。”奶孃在旁邊訕訕勸道,只是勸得十分沒有底氣,畢竟他們這些天天伺候小公子的奶孃丫鬟也都被梁寰躲得遠遠的,這孩子幾乎是平等地害怕著每一個出現在他眼前的活人。 王滇點了點頭,示意她退下,坐在了離梁寰不遠不近的桌子前,梁寰直接把自己給藏進了厚重的帷帳裡。 “你父親排行十六,梁燁排行十九,仔細算起來,你可以喊我叔叔。”王滇仔細算了算他們之間的輩分,衝著帷帳裡鼓起來的小包道:“放心,我跟你十九叔不一樣,不吃小孩兒。” 他從袖子裡掏出來了兩本啟蒙的書,放在了桌子上,“有人教過你讀書識字麼?會不會拿筆?” 話音落下許久,躲在帷帳裡的小孩兒都沒動靜,王滇怕他把自己給悶死,猶豫了兩秒,走過去慢慢掀開了帷帳。 帳子底下露出來了個小腦袋,驚恐地抬起頭看著他,眼睛鼻子都哭得紅彤彤的,手足無措地想往後退,結果被自己的袍子給絆倒,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腦袋。 王滇看了一眼他身上穿得有些擰巴的衣服,倒不是那些僕婦不盡心,而是梁寰每次都極力抗拒被人的觸碰,就連現在跌到了也都是抱住腦袋防禦的姿勢,好像已經習慣了捱打。 據說他剛出生就被崔語嫻抱走養在了外面,不曾見過生母,也沒見過崔琦,還被逼著喝過白玉湯……王滇幾乎不可避免地去想梁燁幼時又是怎麼的遭遇,他不想深思,然而卻控制不住。 他承認有一個瞬間覺得崔語嫻死得太輕易,腦子裡湧現出了無數陰暗的想法,可惜崔語嫻確實已經死了,痛痛快快,被楊滿一刀捅死。 可見有時候報仇和殺死仇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兩碼事,仇人死了,然而對方帶來的傷害和陰影依舊還在,如附骨之疽綿延纏繞,無法消除,不然人們為什麼總會在報仇後面加上雪恨兩個字? 大概只有哪天滔天的恨意徹底消失了,這仇才算是報了。 王滇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梁寰的腦袋,就像是隔著時間在對另一個小孩說話,“沒事,不用怕。” 梁寰顫巍巍地抬起頭來,警惕又茫然地看著王滇,忽然兇狠的拍開他的手,哭著鑽進了床底,死活不肯再出來。 “……”王滇無奈地嘆了口氣。 姓梁的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真是一脈相承的不好養熟。 大概是他今天唸叨梁燁唸叨地有點勤,回去沒多久,就被召進了宮。 許久沒來寢殿,連焚的香都換了味道,帶著股令人不悅的甜膩味道。 王滇原本規規矩矩站在屏風前等梁燁出來,但那香的味道有些衝,他皺了皺眉,正要喊雲福來換,一隻溫熱的手忽然從後面攬住了他的腰,緊接著就是來勢洶洶的吻。 王滇雖然心裡不悅,但對於梁燁的親近並不抵抗,反而十分享受,事實上這種感覺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便如影隨形,只是大多數時候都是理智佔據上風,他更多表現出來的是惱怒和氣憤,可現在他完全不想浪費精力去思考合適和對錯,將所有的惱怒全都帶進了吻裡,試圖親死這個混賬東西。 奈何親死是不可能的,梁燁被他撩撥地有些興奮,動作便開始沒輕沒重,將他壓在厚厚的地毯上,一路親到了他的小·腹。 王滇一腳蹬在了他的肩膀上,梁燁大約是覺得刺激,伸手握住他的腳腕,故意直起了身子,讓他的一條腿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王滇眯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道:“陛下都快納妃了,還這般恬不知恥地同臣廝混,成何體統?” “是你勸朕納妃。”梁燁的指腹或輕或重地摩挲著他腳腕上的紅繩,將那塊薄薄的皮膚揉搓得通紅,狎暱又輕佻地俯身下來,讓他清晰地感受到某種蓄勢待發的熱度,眼中滿是躍躍欲試和迫不及待,以及埋藏在深處的不容抗拒的強勢和冷意,他咧開嘴笑道:“既然你這般操心朕的後宮,不如就先替那些妃子們試試。” 妃子,還們,王滇被生生氣得笑了出來,身下柔軟的地毯暖和又舒適,他仰面看著梁燁,手順著他的腿根往上,笑得溫柔似水,“不如我先替她們閹了你。” 梁燁幾乎本能地察覺到危險,迅速抓住了他的手,湊上來親暱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呼吸帶著燙人的熱|意,“朕已經都安排好了,屆時朕會迎娶你入宮,你便是朕名正言順的皇后。” 王滇早就猜到他會打這個主意,長腿纏住了他的腰,迫使人又往下壓了一些,勾唇笑道:“然後我宮裡宮外兩頭跑?” “朕不會阻攔你上朝。”梁燁因為這個動作呼吸一緊,動作熟練地解開他腰帶上的搭扣,貼心又大度道:“只要你喜歡,朕便準你去做。” 王滇的笑容更深了些,手指虛虛的劃過他的頸側和漂亮的鎖骨,溫柔又情|澀地吻了上去,“若哪一天我累了呢?” 梁燁的喉結滾動了兩遭,扣住了他的腰,“朕自然會……尊重你。” 他稍稍卡了一下殼,大概費了些功夫才想起“尊重”這個詞,低聲道:“若哪天你累了,朕便安排王滇的身份假死……以後你若想上朝,朕便再給你捏造其他身份。” 王滇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稱讚道:“這辦法不錯。” 梁燁挑了挑眉,狠狠親了他兩口,將人打橫攔腰抱了起來就往床邊走。 王滇懶洋洋地拍了拍他的心口,“陛下真是身強體壯,這麼重的傷都沒妨礙你發|情。” “下流。”梁燁矜持地瞥了他一眼,將人扔進了柔軟的被子裡,欺身而上,厚厚的帷帳層層疊疊地落了下來。 甜膩的薰香讓人頭昏腦漲,情|動似難以自抑,胡鬧過開頭之後,王滇只覺得渾身發軟,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陌生的香是什麼玩意兒,心裡登時躥上來一股無名火,伸手扣住了梁燁蠢蠢欲動的爪子,抑制住渾身都在叫囂的燥·熱,冷聲問道:“樑子煜,你往香里加了什麼?” 突然被這麼連名帶字的叫,梁燁動作一頓,低下頭來親了親他的嘴角,面不改色道:“助|興而已,朕會讓你舒服的。” 王滇腦子一片混沌,氣得眼睛裡快要冒出火來,梁燁皺了皺眉,詫異道:“這東西沒有味道,你怎麼聞出來的?” “我他媽狗鼻子!”王滇惡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咬牙切齒道:“你就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算計我?怎麼,你那腐朽的腦子以為我被你睡了就會死心塌地當你的皇后?” 梁燁眉梢微動,輕而易舉地壓制住他的掙扎,笑著親在了他的耳廓,低聲笑道:“對啊,朕就是要讓你離不開朕,欲、罷、不、能。” 王滇氣得想抽他,歪了歪頭,被他用犬齒咬住了耳垂,霎時疼得一個激靈,“梁燁!” 梁燁又討好地幫他舔了舔,惡人先告狀,抬起頭來一本正經道:“你先動的。” 王滇冷冷盯著他沒說話。 梁燁眯起了眼睛,大約是在衡量著不同結果的情形,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親了他的脖子一口,伸手給他理好了衣襟,裝出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你若不願意,朕自然不會強人所難。” 王滇盯了他半晌,氣息還有些不穩,眉梢眼角都帶著抹不太正常的薄紅,臉上緩緩浮現出了個陰沉的笑,“梁燁,你真行。” 梁燁暗搓搓地摩挲著他的腳腕,不死心道:“早晚都要經歷這遭,朕知道你怕疼,朕會很小心的。” 王滇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冷著臉道:“你要是能等到成親,便等,理所應當的事情我自然不會推拒,可你要再使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 “那便等到封后大典那日。”梁燁眼睛瞬間發亮,親親熱熱地將人抱在懷裡,低聲笑道:“王滇,你果然願意做朕的皇后。” 王滇扣住他的下巴惡狠狠地吻了他一遭,那股燥|熱瞬間又升騰而起,他抬頭便對上了梁燁那幽深暗沉的目光,便知道他仍舊不死心,“那香膩人又噁心,扔了。” 梁燁點頭,嫌棄道:“朕也覺得膩人。” 但王滇這幅“欲迎還拒”的模樣實在誘|人,讓他捨不得撒手,最後在王滇越發冰冷的目光裡,才讓人進來扔了那香爐。 門剛合上,王滇就按著他的頭將人壓在了被子裡,梁燁只象徵性地掙了一下,聲音從被子裡悶悶地傳了出來,委屈巴巴道:“朕下次不敢了。” 王滇低頭親了親他的後頸,“放心,我沒生氣。” 梁燁立馬有了力氣,翻身就掐住了王滇的腰,眼裡沒有半分認錯的意思,顯然他認準了示弱王滇就不會真生氣,裝模作樣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一臉地乖巧。 王滇果然神色緩和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臉,“定的哪天?” 梁燁下意識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喜氣洋洋道:“下月十五,緊接著就是年關休沐。” 顯然是連婚假都準備好了。 王滇微微一笑,“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