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86章 香囊

 王滇回府之後也沒著急上朝,而是將自己名下的產業仔細打理清點了一遍,雖然稱不上多麼富有,但有了這些產業,他也算勉強在大都立住了腳。 這天去看鋪子的時候,他順帶去了趟大都府,查了一下自己的戶籍。 大都府府尹極為熱情地同他寒暄,半盞茶不到的功夫便將戶籍原原本本地呈了上來,籍貫、父母、生平……甚至所上學堂的成績都能查到原案,可謂極其詳盡。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安排的。 但他刻意沒去讓自己多想,回到府裡已經傍晚,簡單吃了幾口飯之後,喝了李步開的安神藥,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他就開始在府中夜跑。 這幾天他在努力調整作息,也漸漸恢復了跑步的習慣,他儘可能地讓自己忙碌起來——在現代時他謹遵醫囑,就是這樣做的,效果還算不錯——身體和精神相互影響,身體累到不行就不會想太多事情。 跑完步洗了個熱水澡,他靠在床頭看書,這幾天他一直在看這本,好像是道家的哪部經文,完全看不懂,看個七八行就困得直點頭,熄了蠟燭便窩進被子裡睡了過去。 難得沒有夢見亂七八糟的人和事,王滇舒服地翻了個身,整個人順勢就翻到了一個懷抱中。 他迷糊間覺得不太對勁,但睏意實在洶湧,而且這個懷抱也異常熟悉安心,下意識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了過去。 梁燁看著懷裡睡得安穩的人,將今天新帶來的安神香囊塞到了王滇的枕頭底下,換出了昨天的那個,眸光幽沉在王滇臉上逡巡許久,湊上去輕輕舔了舔他的嘴唇。 王滇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梁燁的眼神又暗了幾分,溫熱的手掌輕緩地摩挲著他的後頸,王滇原本僵硬的脊背逐漸放鬆下來,無意識地往他懷裡靠。 梁燁勾了勾嘴角,滿意地看著他整個人都貼了上來,無聲地笑了笑,將王滇摟緊,低頭親了親他的頭髮,閉上了眼睛。 本該又是一夜無夢安眠,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想起了梁燁,王滇又做了噩夢。 “……梁燁!”急促的喘息裡帶著瀕死的恐懼,王滇猛地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就被按進了個溫熱的懷抱,熟悉的氣息讓他下意識抱緊了對方,“梁燁。” 梁燁沒說話,也沒讓他看自己,只是慢慢的撫摸著他的後背,過了沒一會兒,懷裡的人呼吸就變得均勻平緩了起來。 翌日。 陽光照在臉上微微發燙,王滇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細小的灰塵在陽光裡飛舞,然後使勁伸了個懶腰,抱著被子坐了起來,發了好一會兒呆,又抱著被子躺了回去。 又眯了小半個鐘頭,他才披著外袍出了內室門。 於廊早就準備了好了洗漱用的溫水,動作利落又周到,見他外袍鬆散,想去幫他系,被王滇客氣地拒絕了。 “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行。”王滇睡得飽心情極好,連笑容都溫和了許多。 接著於廊便服侍他吃早飯,雖然殷勤備至,王滇卻不太習慣這種過分親近的服務方式,道:“不必在這裡伺候,你無事時便多去跟著周管家,跟著他好好學,看看怎麼理賬管事。” 於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可是公子,我……我是您的貼身小廝,不是府中管事。” “唔。”王滇笑道:“左右貼身小廝只是個名頭,你年紀小,突然做管事底下的人肯定不服,你多跟著周安跑一跑,先不管哪邊都混個臉熟,然後呢,像是酒樓、鋪子、田莊、船隊之類的都去做上一年半載的,後邊我也好讓周安提你。” 於廊聽得有些茫然,但又莫名地激動,“公子,我、我沒那麼大本事。”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心性堅定,腦子又聰明,學東西很快,考慮事情很周到,我覺得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王滇說完喝了口粥,胃裡舒服了許多,溫和地跟年輕人畫餅,“將來咱們府上的產業還是會往外擴張的,只有把底下的摸清了流程,做起事情來才不會吃力,像你們這些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才是最大的財富,我已經和周安說好了,你去跟著他學,這一期一共十五名管培生,留十個,你要幹不好被淘汰了,我可就丟臉了。” 於廊雖然沒聽明白管培生是個什麼意思,但一聽到淘汰丟臉,自尊心立馬起來了,激動道:“公子,我一定會跟著周管家好好學,不會給公子丟臉!” 王滇笑著點點頭,繼而又安撫道:“也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平時跟著前輩多看、多聽、多學,做事情利索認真些,你還是很不錯的。” 揹負上了公子的期望,於廊鄭重又激動地點了點頭。 王滇還是很喜歡親自培養實習生的,他之前在公司不是很忙的時候親自帶過兩期實習生和一期的管培生,效果不錯,後面這些年輕人在公司裡都很有實力也很活躍,可惜現在他一是暫時沒多餘的精力帶著人到處跑,一是所有的事情還都在起步的階段,連他自己都在摸索試探著前進。 古代的經濟環境跟現代大相徑庭,他必須把握好尺度,不能太躍進太出挑,哪怕再好的東西超過了現下的經濟發展水平,那也是不適用的,而且很可能起到反效果。 他一開始的目標就很明確,第一要務是適應市場,而不是改變市場,他沒那麼大本事,客觀條件也不允許,無論如何,最終要能掙到錢才是根本。 王滇做生意喜歡挑戰,但並不鑽牛角尖,挑戰可能的事情是勇敢,挑戰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愚蠢了。 他吃完飯,在書房裡對自己未來的商業版圖做了個大致的規劃,束舫和墨玉在旁邊侍奉研墨,他偶爾會問問兩個姑娘的意見,剛 過了沒一會兒,懷裡的人呼吸就變得均勻平緩了起來。 翌日。 陽光照在臉上微微發燙,王滇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細小的灰塵在陽光裡飛舞,然後使勁伸了個懶腰,抱著被子坐了起來,發了好一會兒呆,又抱著被子躺了回去。 又眯了小半個鐘頭,他才披著外袍出了內室門。 於廊早就準備了好了洗漱用的溫水,動作利落又周到,見他外袍鬆散,想去幫他系,被王滇客氣地拒絕了。 “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行。”王滇睡得飽心情極好,連笑容都溫和了許多。 接著於廊便服侍他吃早飯,雖然殷勤備至,王滇卻不太習慣這種過分親近的服務方式,道:“不必在這裡伺候,你無事時便多去跟著周管家,跟著他好好學,看看怎麼理賬管事。” 於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圈,跑得鼻尖冒汗,泡過澡之後回屋睡覺,於廊已經將屋子給收拾好了。 “這些事可以交給其他人來做。”王滇笑道:“你跟著周安就有得忙了,不必麻煩這些。” “我是公子的貼身小廝,這些都是應該做的。”於廊固執道:“公子,我可以的。” 王滇見他堅持,也不好再勸,努力的員工總是能得老闆喜歡的,他便開玩笑道:“你這樣我還得給你多開些工錢。” 於廊搖搖頭,“都是我該做的。” 王滇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心下決定再給小孩漲點工資,便進了裡屋準備睡覺。 這次連第六行都沒看到,他就困得眼皮打架,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府外。 充恆喘著氣苦哈哈地追了上來,壓低了聲音道:“主子,你都偷偷摸摸來了五六天了,又不讓王滇發現,這跟沒來有什麼兩樣?” 梁燁冷颼颼地看了他一眼,“朕樂意。” 充恆把手裡的香囊和藥包遞給他,“這是今晚新配的安神香,還有明天他要吃的藥……對了,李太醫配藥的時候說,王滇恢復得很快,他知道自己怎麼排解,就是最好不要……” “不要什麼?”梁燁把香囊塞進了袖子裡。 “不要見到或者想到讓他發病的人或者事情。”充恆緊張地嚥了嚥唾沫,“李太醫說的。” 梁燁面色沉沉地盯了他半晌,語氣生硬道:“朕每次去他都睡了,沒見到。” “那就好。”充恆鬆了口氣,反應過來磕巴了一下,“不是,我的意思是這樣就很好,就是主子你來回跑太累了,宮裡還有一大攤子事情。” 梁燁面無表情地指了指皇宮的方向。 “好嘞,我滾。”充恆往嘴巴上一捂,抱著劍就飛上了屋頂。 梁燁進內室的時候,餘光瞥見了守在門口的於廊,對方看著跟充恆差不多大的年紀,抱著被子靠在門口睡得跟死豬一樣,長得黢黑,歪瓜裂棗,一想到他碰過王滇的手,梁燁就恨不得拿刀將對方這黑爪子給砍下來。 奈何此人王滇要用,他若真這樣做了指不定又要惹人生氣,他本來就哄人哄得費勁,懶得再自找麻煩。 他目光涼涼地瞥了這黑棗一眼,嫌棄地嗤了一聲,堂而皇之地進了內室。 他熟門熟路地脫了沾了寒氣的外袍,先給王滇換好了安神的香囊,俯身親了王滇兩口,仍舊覺得不過癮,卻又怕將人吵醒了,不敢肆意妄為,憋悶地瞪了王滇好幾眼,才蹬掉靴子爬上了床。 前兩晚王滇總會驚悸好幾次,不過最近幾晚好了許多,梁燁便睡得愈發安心起來,摟著人謹慎親親這裡,小心地碰碰哪裡,非得將人來回看夠了才閉上眼睛。 王滇今天中午睡得有些長,後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了床去喝水,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勁,屋子裡很明顯有第一個人的呼吸,他剛要張嘴,下一秒卻被人使勁捂住了嘴巴。 梁燁罕見地有些糾結,他知道王滇不想看見自己,而且他口口聲聲也答應了,若是讓王滇知道他夜夜都來實在有失顏面。 而且他不想王滇的鬱症再加重。 他迅速將袖中的藥囊一揉,濃郁的藥香便掩蓋掉了他身上原本的氣息。 “別動。”粗糲又陌生的聲音在王滇背後響起,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緊接著王滇便聽對方粗聲粗氣道:“我只為劫財,拿了東西便走。” “……”王滇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荒誕的猜測,不過到底覺得離譜,梁燁大概吃飽了撐得才會半夜出現在這裡扮賊,只能當對方武功高強,躲過了暗衛,被他捂著嘴使勁點了點頭。 對方沉默了片刻,卻沒動彈,呼吸一下一下噴灑在他的耳廓上,讓他不太自在地偏了偏頭,脖子上傳來微涼的觸感,卻並沒有感覺到疼,王滇低頭一看,一支短笛。 “別動。”對方惡聲惡氣道:“笛子照樣能殺人。” 王滇被他勒得往後仰了仰脖子,後背直接貼在了對方的胸膛上,那濃郁的藥味嗆得他腦子發昏,下意識想躲開。 梁燁覺得自己應該馬上離開,但他已經好幾天都沒聽王滇跟自己說過話,煩躁中夾雜了點酸澀的不爽,低下頭去嗅王滇頸間的氣味,鼻尖若有若無地擦過他的皮膚,呼吸逐漸就變了味道。 王滇被他袖子裡揉碎的安神藥燻得頭昏腦漲,被對方這曖昧的動作驚起了身雞皮疙瘩,一手肘徑直砸向了對方的肋下,對方吃痛悶哼了一聲,鬆開了捂著他嘴的手,卻在他想轉頭的時候,牢牢按住了他的後頸將人勒在懷裡,威脅道:“再動殺了你。” 月光透過窗欞斜斜照了進來,還想動手的王滇忽然瞥見了對方袖子上熟悉的花紋,沉默了兩秒,數不清的髒話從肚子裡呼嘯而過,又慶幸地鬆了口氣,果斷放棄了掙扎。 梁燁眯起眼睛,“不怕了?” 怕個屁。 王滇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涼涼道:“閣下不是隻劫財麼,怎麼還劫上色了?” “臨時起意。”梁燁粗啞著嗓子,用陌生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強忍著直接親上去的衝動,看他放鬆的姿態,也知道自己露餡了,卻嘴硬不肯承認,“你從是不從?” “不從。”王滇靠在他身上,這會兒睡意全無,“勞煩賊大哥將袖子收一收,這藥味太沖,燻得我頭疼。” 梁燁眉梢微動,換了隻手抵住了他的脖子,將袖子裡的碎藥倒在了地上。 王滇剛動了一下,忽然被塊布條矇住了眼睛,下一秒就被人按在了桌子上,他被迫仰面躺著,眼前蒙著的布條讓他看東西朦朧不清,想伸手扯開。 梁燁將他的手 腕按住,惡狠狠地往他嘴唇上親了一口。 壓制他的力道陡然一鬆,王滇從桌子上坐起身,抬手扯下了眼前的布條,卻發現是系床幃的寬帶子,他藉著月光看向屋中,空蕩蕩不見任何人。 他愣了許久,以為方才是自己在發瘋臆想,攥緊了手中的布條,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地面上那些被揉碎的藥材上。 他走過去,抓起那些碎藥材聞了聞,不是之前用過的味道。 月光將攥著藥的手映照得雪白,站在陰影裡的人低低地笑出了聲,將那塊方才矇住了自己眼睛的布慢條斯理地塞進了袖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