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37章 物件

 王滇低頭看著他胳膊上的傷口,“你這是不是得包紮一下?” 梁燁置若罔聞,胳膊抬著沒動。 王滇跟他對視片刻,垂下眼睛嘆了口氣,蹲下來伸手將人抱住,他顧忌著梁燁身上的傷,只虛虛抱了抱意思了一下,剛要起來,就被梁燁勒住了腰,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半跪下去,整個人都貼在了梁燁血淋淋的衣服上。 梁燁臉上的血蹭了他一脖子,這廝還語氣陶醉地喃喃道∶“還是你好聞。” 王滇扶住他的肩膀,沒敢太用力推他,“你哪裡受傷了” 梁燁將人鬆開,大喇喇地靠在土坡上,懶洋洋道“自己看,朕累了。” 王滇額頭的青筋蹦了蹦,“血流乾死了正好。” 梁燁哼笑了一聲,扯掉血色的外衫,又把中衣和裡衣給脫了個乾淨,扔給他一瓶藥,“塗上。” 王滇之前雖然跟他一起洗過澡,但當時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戒備憤怒的狀態,離這麼近仔細看還是頭一遭————不過也沒什麼好看的,跟他自己大差不差,可能是習武之人身材更勁瘦些,又有點詭異的彆扭。 梁燁任由他打量著自己,目光緊緊盯著他,像是要把他剝皮拆骨吞進肚子裡,他把受傷的胳膊遞到了王滇跟前,舔了舔嘴角的血,在王滇抬起眼睛的瞬間,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王滇,疼。” 王滇看著那血呼哧啦外翻的皮肉就覺得牙疼,皺著眉扶住他的手腕,把藥粉給他灑傷口上止血,他使勁撕了一下樑燁脫下來的裡衣,奈何這質量太好沒撕動,”用一下你那刀片。” 梁燁乖乖把刀片遞到他手裡。 王滇把裡衣乾淨的布料裁開,幫他把胳膊上的傷口包紮了起來,梁燁新奇又興奮地看著他給自己塗藥包紮傷口,挑了挑眉,“不疼了。” “只是包了一下,怎麼可能不疼了,我又不會魔法。”王滇撩起眼皮看了看他肩膀上那處深可見骨的傷,“肩膀疼嗎” “不疼。”梁燁沒聽懂他說的魔法是什麼,只湊過去想親他。 王滇伸手糊住他的嘴,指了指他的肩膀道“你這骨頭都能看見了覺不出疼” 梁燁混不在意地側頭瞥了瞥,抬起頭來神色認真道“疼,包一下,跟剛才一樣。” 王滇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多給他灑了些藥粉,期間他仔細看梁燁的神情,平靜無瀾,完全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心情愉悅地挑挑眉,彷彿他們正在幹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情。 肩膀上的傷口不太好包,王滇不得不再裁了幾條長的,半跪在梁燁跟前幫他纏上,“你往前些,別靠著那土堆,髒不髒” 梁燁十分配合地往前挪了挪,兩條大長腿囂張地岔開,讓他半跪在自己跟前,在王滇給他纏布條的時候, 黏黏糊糊地往他跟前湊, 使勁舔了舔王滇臉上細小的傷口。 本來已經不疼的傷口又被他給舔出了血,王滇伸手推開他的腦袋,沒好氣道∶“你是狗嗎老是舔來舔去” 梁燁皺了皺眉,“疼。” “你疼個屁!”王滇把手裡的布條使勁打了個結, 梁燁連哼都沒哼一下, 正低頭努力尋找自己身上其他的傷口企圖讓他包紮。 “大腿這裡——” "別亂動!"王滇眼睜睜地看著他抻出胳膊,剛包紮好的肩膀瞬間就洇出了血,他趕忙扶住了梁燁的肩側。 梁燁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嚴肅道“出血了,疼。” 王滇是真的想罵人,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你不亂動就不會出血。” 看梁燁這躍躍欲試地表情,王滇毫不懷疑他可能立刻上樹表演個倒掛金鉤,趕緊一把扯住他沒讓他得逞,“祖宗,你老實點。” 梁燁被他按著沒動,盯著他半晌才心滿意足道∶“你現在才變回來。” “什麼變回來”王滇皺了皺眉,想給他肩膀上再纏上條布。 “之前你雖然又喊朕梁燁,但感覺怪怪的。”梁燁說∶“朕還是喜歡現在的你。” 王滇給他系布條的手微微一頓,“一個物件而已,陛下還分感覺?” “不是。”梁燁下意識地皺起了眉,“你又變回去了。” 王滇給他繫好,神色平靜地同他對視,“今天這場譁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否則怎麼可能不在的這麼巧合,趕來的又如此匆忙。 梁燁看著他就要笑,王滇扣住他的下巴,沉聲道∶“不許笑,你現在不說,以後也永遠別說了,說了我也不會再聽。” 梁燁斂起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沒說話。 王滇耐心地等了片刻,目光漸漸沉了下去,自嘲一笑∶“算了。” 說完就繼續給他處理腿上的傷口。 梁燁沒敢動受傷的那條胳膊,用另一隻手伸手戳了戳王滇的肩膀,“不許生氣。” “我沒生氣。”王滇聲音平靜,“我們得在明日午時前趕回大都。” 梁燁對正事看起來沒有絲毫興趣,他有些急躁地想離王滇近一些,但哪怕將王滇抱在懷裡卻依舊解不了渴,於是他想湊上去想親親王滇. 王滇微笑著任他胡作非為。 梁燁退了回來,滿眼戾氣地盯著他,強硬道∶“你給朕變回來。” 王滇淡淡道∶“好,梁燁。” 梁燁神色陰沉地獰笑,“你故意的。”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王滇嘆了口氣,給他腿上的傷口撒藥,結果梁燁一巴掌將那藥瓶打出去老遠,撞在樹幹上摔得粉碎。 王滇神色一冷,“既然不想上藥就算了,反正你也不覺得疼。” 梁燁晦暗不明地盯著他,“朕來救你,你別蹬鼻子上臉。” 王滇冷著臉道“我求你來救了” 梁燁手腕上的蠱蟲蠢蠢欲動,王滇絲毫不懼怕,兩個人對峙半晌,誰都不肯率先退讓半步,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被凝固,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馬蹄聲忽而由遠及近,伴隨著嘈雜憤怒地呵斥聲,梁燁反應極快地一把將人拽了過來,同他貼在了後面的土坡上。 “肯定跑不遠,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緊接著就是馬蹄聲摻雜著腳步聲在周圍四散開來。 王滇緊張地屏住了呼吸,輕輕拍了一下樑燁的胳膊,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方才被他摔碎的瓷藥瓶。 梁燁眯了眯眼睛,扣住他的下巴往他嘴裡狠狠掃了一圈,王滇氣急敗壞地想把他推開,又生怕發出聲音讓外面的人聽到,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梁燁心滿意足地親了一下他的下巴,拎起地上的軟劍驟然飛身而出。 "操!"王滇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震驚了一瞬,從土坡後露出頭來望去,就看見了滿的屍體和馬匹的屍體。 梁燁赤裸著上半身拎著劍站在血泊裡,轉過頭來衝他勾了勾嘴角,側臉在陰影和陽光的交界處晦暗不明,讓人看不清晰,方才包紮好的布條上已經沾滿了不知道是他自己還是別人的血。 王滇呼吸一滯,周圍的血腥味刺激得他胃裡翻滾,扭過頭去不再看地上的慘狀。 梁燁朝他走了過來,將還在滴血的軟劍往王滇乾淨的袖子上擦了擦,直到那雪白的袖子上染滿了斑駁的血才停住,他湊到王滇面前,鼻樑上的血跡尚未乾涸,輕聲細語道∶“給朕變回來。” 王滇咬緊了後槽牙,盯著他露出了個同樣陰森的笑,“我拒絕。” 梁燁壓下去的戾氣和殺意隱隱又有要冒頭的趨勢,他拎著劍手腕微動,又停下,像是做出了個違背了祖宗的決定,語氣生硬又緩慢道∶ "朕早就知道崔語嫻會在十載山截殺朕。" 王滇眉梢微動,“然後呢” 梁燁看樣子很不想開口,煩躁地將軟劍重新纏回了腰間,“你只問了朕知不知道。” “沒錯。”王滇點了點頭,篤定道∶“因為崔覓覓的事情,我坑了崔語嫻一次,你不僅沒阻止,還在旁煽風點火,故意沒當著楊滿的面喝白玉湯,讓崔語嫻沉不住氣,然後你就拿我跟魏萬林當誘餌,讓崔語嫻暴露了安插進禁軍的棋子。” 梁燁垂著眼睛沒吭聲,只是用沾滿了血的手蹭了蹭他袖子上還白著的地方,給他袖子糟蹋得一塌糊塗。 王滇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朕來救你了。”梁燁不耐煩地扔開他的袖子,“朕也回答了你的問題。” 王滇聞言臉上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他伸手抹去了梁燁鼻樑上的血跡,嘆了口氣道∶“陛下,人跟人之間的感情不是你說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你來救我,我很感激你,但你將我往死路上推,我同樣也很生氣。” 梁燁可能是覺得自己被耍了,不虞地眯起了眼睛,“你敢騙朕?” “沒騙你。”王滇湊過去輕輕地親了親他的鼻尖,慢條斯理地衝他笑,“變回來了。” 梁燁被他親的鼻尖發癢,不自覺地輕輕聳了一下,目光緊緊觀察著王滇的神情動作,試探道∶“那你給朕重新包紮傷口。” 王滇看了一眼他滿身的血,“好。” 梁燁警惕地瞪著他。 “好只是個平常的字,你別把它當成個判斷標準。”王滇有些可悲地發現自己讀懂了他的意思,“不是我罵你才是親近。” “朕從不與旁人親近。”梁燁嗤笑一聲。 王滇看了一眼他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沉默兩秒,放棄跟他繼續掰扯,“你開心就好。” “朕自然開心。” “別湊過來,一身血……嘶,梁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