盪鞦韆的月亮 作品

第一章 瘋狂的月亮(6k字二合一)

費爾赫萊德依稀記得,0725還是叫鄔洛的時候,他所掌握的【瘋狂】似乎和現在這種不太一樣,它更加主動,破壞力也更強,但並沒有現在這種如彈簧一樣的屬性,而是源自某種內發性的暴戾衝動,因此反噬也會更加嚴重。那個0725,對世間大部分事物都抱有一股子內斂卻深沉的敵意,除了他的那顆【太陽】。

但不論形式如何,【月亮】總歸是再次初步掌握了【瘋狂】這一次級權柄。

莫名其妙地衝破了費爾赫萊德的恐懼枷鎖,吳眠並沒有立馬意識到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他微微一怔,又要舉起拳頭朝娜卡婭打去,卻驀地發現,原本鬱積在心頭的種種痛苦和糾結,都隨著老費爾的恐懼一起一掃而空。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心理非常的健康。

健康……

他甚至不想揍這個該殺千刀的清潔工了。

我這疑似的新權柄,呃,應該叫【瘋狂】?最大的作用,就是給自己當心理醫生?

吳眠悲哀地發現,和那個鄔洛相比,自己確實不適合【瘋狂】,要是有個【吐槽】什麼的權柄耍耍,倒是相當不錯。

“呵,你果然和他不大一樣,就連【瘋狂】這一次級權柄也是。”娜卡婭抬了抬眼鏡,微微翹起了嘴角,“體術倒是有幾分相像,只是青澀了許多。我越來越好奇你的狀況了,都有點想親自體驗一下失憶,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見她不再對靜靜出言不遜,又恢復了那副導師般的口吻,此時的吳眠也實在沒法再去糾纏,嘆了口氣,說道:

“我不是鄔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吳,唔,他的真名。我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誰,又是怎麼莫名其妙地鑽進這副身體裡的。”

“哦?既然你不清楚自己是誰,你又怎麼知道自己不是鄔洛?”娜卡婭奇道。

“我……你能猜到的,總之是通過各種跡象。”

這還是吳眠第一次和別人聊起自己的身份認知,他差點就要把自己來自2022年這件事給說了出來。

要是換作路人也還罷了,鬼知道這個手眼通天的娜卡婭會從這一點裡推理出些什麼東西!

雖然娜卡婭大概率會為此給出一些非常關鍵的提示和猜想,但收穫越大風險越大,權衡之下,吳眠還是決定保守秘密。

他甚至不敢把這事告訴靜靜,哪怕他認為,靜靜已經是這個異世界裡,自己唯一能夠推心置腹的人。

他想象不出,當靜靜聽到自己來自兩百年前,跟那個與她相依為命的吳眠不是同一個人時,她的表情該有多麼的失望和悲哀。

她會不會直接來一記【太陽化】,把我這條佔據了她心上人身體的寄生蟲給轟成渣渣灰……想到這一幕,吳眠不禁面露苦笑。

“你在糾結。”娜卡婭一眼洞穿了他的內心,“我的建議是,不管你是不是他,既然如今的你是這個身份,那就以這個身份,老老實實地生活,別去想有的沒的。”

“我不是那種會為自我認同這樣的無聊問題自輕自賤的傻子。”吳眠搖了搖頭,“而且,我想那個鄔洛唯一在乎的,也就只有靜、只有【太陽】一個。如今她已經走了,我再也沒有身份的束縛,現在的我,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誰知道呢?”娜卡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按你喜歡的來活唄。”

“我有一個疑問,娜卡婭女士。你是不是曾經,當過【月亮】的導師?”吳眠終於忍不住問。

“你猜。”

吳眠嘴角微抽,瞥了眼再次陷入了沉默的老章魚,心下有些不忍,又問:

“老費爾,他會忘記這幾天的所有事情嗎?在你們的‘處分’過後。”

“我想是的。”娜卡婭點頭,“不管是前天還是今天,他了解到的東西實在有點危險,尤其在和他那上百年的經驗與知識結合之後。有些秘密是不應該被揭開的,呵呵,雖然我認為,如此竭力地掩蓋它們,本身就是某種洩密。

“我只是提前來這裡負責監督,畢竟費爾赫萊德這樣龐大的身軀,不方便直接前往【豐碑】。對他相關記憶的削除,都會由【豐碑】等級最高的【豐碑執行者】前來完成,具體我也不清楚。”

【豐碑】?記憶相關的操作原來是由【豐碑】來完成麼?難道我的記憶也是……

“對了,你也是,不要再去記那些危險的東西,就按鄔洛告訴你的來做。”娜卡婭補了一句,“這不是警告,而是忠告。”

“謝謝,我會銘記在心。”吳眠不無諷刺地回道。

他轉向了費爾赫萊德:“大章魚,你,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說真的,要是這時老費爾突然想要反抗機關的暴行,吳眠不介意跟這位位格極高的恐懼之主聯手,對付這個看似無人可敵的娜卡婭。他不覺得他們二人就真的沒有一點勝算。

但老費爾毫不意外地選擇服從命運:“我想說的,都已告訴你了。而且我說過,這只是一場小手術。你照樣可以來找我,我未必還能認識現在的你,但我認識那個【月亮】,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他的往事。嗯,說真的,我喜歡現在的你,勝過那個鄔洛。

“你回去吧,過幾天,也許我還會找你送炸雞,你可千萬別再買錯了。”

吳眠走進了地鐵,叮咚聲起,前門即將關上,他聽到費爾赫萊德幽幽嘆道:

“【太陽】的事,都是我的錯。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

“……不。

“是你救了她。”

吳眠篤定地說:

“我堅信她一定還活著。”

前門關上了。列車開動。

“接住。”娜卡婭突然從臃腫的衣袋裡掏出一包東西,丟向費爾赫萊德那面膜一樣的面具。

費爾赫萊德連忙揮動巨大觸手,在它掉進幽邃深淵之前艱難地用吸盤接住,暗淡的眼神驟然一亮:

“炸……炸雞?還是w記的!”

“就當是臨終關懷了。”

娜卡婭冷冷說罷,在站臺上伸了一個懶腰,坐倒在懸崖邊緣的破爛長椅上,身體擺成一個大字,倚著明顯有些低矮過頭的、搖搖欲墜的木質椅背,一頭金色長髮披散開來,飄揚在深淵上空。

【豐碑】那些好吃懶做的傢伙還得半天后才到達,她打算在這兒打個小盹。

生活真是艱難啊……

進入夢鄉的前一秒,在嘎吱嘎吱的炸雞交響曲中,她發出了無奈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