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車一路疾馳,幾次違規起飛強行登陸半空軌道,引得不少騎警追趕。

即便我一直在低頭沉思,餘光之中依然能看見車子被騎警標記的違規,他們試圖逼停這輛車,但季時川一刻也沒有停。他的臉色有些凝重,偶爾的幾次抬眼,都是望向我,卻又移開。

他有些疑惑我的狀況,但我卻無法給他解答,因為此刻的我思緒十分混亂。

斐瑞反覆和我強調的,快樂更重要,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到底是他離開了我,感覺到了快樂,還是單純的……因為模擬神經信號的技術,察覺到了快樂呢?

在教會公司實驗室裡,引誘著無數老鼠因快樂而永無止境地跑動的模擬神經信號裝置,是否就藏在他佩戴的手環裡呢?

我在終端的搜索框上反覆查詢著有關斐瑞的新聞,按照時間順序,將他的每一條新聞附圖,採訪視頻全部掃過。他的手腕上從來只會佩戴手錶,又是什麼時候,多了一條手環呢?

他的手環,和輪換會議上擬定的紀念品手環一模一樣到底是為了宣傳,還是它別有一番設計呢?

我的眼球高速轉動,圖片上的黑色字體、背景熒熒光芒、圖片中發光的金髮……這些影像不斷倒映在我的眼睛裡,照得我眼睛酸澀。

最終,我找到了手環最初出現在斐瑞手上的時間——23號。我又打開了與斐瑞的對話頁面,一路往上翻,最終,找到了23號前的一條消息,那是22號21點發的。

【斐瑞:……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理我,哪怕一秒鐘?】

也正是那條信息後,他不再打擾我,除了述職時那條告別。

我扶著腦袋,心臟如同打鼓一般。

時間對上了。

我又看了眼元老院輪換會議紀錄片裡的手環圖片,這即將在輪換會議裡,分發給每個擁有選票的人的佩戴的手環。我不斷比對著,卻只能發覺到它們的相似。

一樣的款式、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做工。不過他手上的手環沒有任何logo,簡潔乾淨。

如果斐瑞的手環裡擁有操控情緒的裝置,那麼這些手環裡又是否有呢?

我的腦中盡是些不成邏輯的,亂七八糟的思緒,一時間呼吸越來越重。

季時川又看了我幾眼,最終沒有多問,也沒有試圖講一些無聊的笑話。他只是不斷加速,在第五次違規時,車子已經停在了一城城區的聖紀佛教會m門口。

無數騎警簇擁過來,他們面色冷凝。

季時川打開車門,跟抓小雞仔一樣將我從車裡抓出來,一把將我推到車後。他扶著我的肩膀,低聲道:“你先進去,我會處理好。還有,深呼吸,冷靜。”

我還沒說話,他立刻捏了下我的肩膀,對著我深呼吸。

我:“……”

季時川這招還是很有用的,即便我並不願意,卻也沒忍住跟著他的節奏深呼吸了幾秒。

很快的,我在教會人員的詫異中倉皇地進了教會。
剛進沒多久,便聽見季時川爽朗的聲音,“有急事,還是公事,麻煩通融。”
“陳之微女士,不好意思,今天暫時不接待任何人。”

我正要往更深處走時,卻被一個教會人員攔住,這讓我睜大了眼。

畢竟在許琉灰的地盤,我幾乎從來通行無阻,這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冷待。

我猶豫了下,道:“許老師他不在嗎?”

教會人員頓了下,道:“他今天不接待任何人,他需要很長的休息,而且您來的時候沒有任何通知,我們不能讓您打擾他的休息。您請回吧。”

……真奇怪,一般情況不都會讓我等嗎?

算了不重要,我現在要見的不是他。

我思索了下,才道:“如果我是來見喀左爾的呢?”

那神職人思索了幾秒,轉身走向了稍遠處的紅衣神職人員,與他們交流了一下。又是一會兒,他朝我點頭,道:“可以的。您稍等,我們為您引路。”

我的心放下,嘴巴一張卻吐出了催促,“好的,快快快!我有急事!”

他們點頭,還未說話,我又催促起來,這下他們便顯出了有些無措來,卻也加快了腳步。這群向來慢吞吞在我的鞭策下也動作利索起來,好處是我們走得很快,壞處是,喀左爾似乎沒有準備好。

當神職人員敲響他的寢殿時,他才穿著有些亂的紅袍出來,白髮甚至有些打結。他困惑地望著我們,他身後的神職人員手裡還拿著梳子、綬帶還有各種佩飾。

“怎麼——”

“別說話,我有事。”

他話沒說話,我抓著他的手腕將他往裡推,把他按在梳妝檯前。隨後,我一把搶過服侍他的人手裡的東西,又將他們推出去,最後合上門。

喀左爾的眼睛裡有著懵懂,眼角不知為何有些紅,歪著腦袋。

我正要說話,又住了嘴,轉身打開門,對著還沒走遠的神職人員道:“許老師若要休息便讓他安心睡一覺罷,我過會兒有些急事,你們就不用再通傳他了。”

他們聞言點頭,我才合上門。

等我再回頭,喀左爾像是清醒了些,手扯著紅袍在整理,眼睛垂著。

喀左爾話音沒有起伏,“你有什麼事嗎?”

我將手壓在他的肩膀上,“模擬神經信號技術,目前一共研發出了多少種傳導方式?”

喀左爾蹙眉,像是在思索,卻先握住我的手,將我往外推了下。

我立刻會意,他是希望和我保持距離,於是立刻抽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抱歉,你繼續想。”

喀左爾抿了下唇,移開視線,好一會兒才道:“和家的專利是微針,需要以超小型針體插入肌膚。目前研究出來的其他的方式則是皮下植入、晶體注射、器官或骨骼移植。”

我思索了許久,才問:“不會留下創傷或痕跡的有哪些?”

“晶體注射和移植都是動小手術就可以做到不留痕跡,無需佩戴儀器,缺點是不能保證安全性。卡爾璐與摩甘比之前合作的義肢用的是皮下植入,就是在佩戴義肢或者儀器時連接皮下植入一半儀器,優點時可拆卸,缺點是不如微針一樣留下的痕跡少。”
喀左爾一面道,一面指了指我的手,“你之前不是試用過嗎?”
我沒忍住道:“但是之前不也還是留下了一小片紅痕嗎?不可能什麼也留不下啊!”

喀左爾奇怪地望著我,道:“你想說什麼?”

我深呼一口氣,一手拿出了終端,調出了斐瑞的影像,放在他面前。

僅僅一瞬,我察覺到喀左爾的眼睛眯了起來,帶了些厭倦。

我道:“你看出來了什麼嗎?”

喀左爾深呼了口氣,粉紅色的眼睛望著我,那裡面有些煩躁。這一刻,彷彿是我第一次帶他離開教會時,含著些警戒,又含著些莫名的意氣。

喀左爾道:“我對你和他的事情不感興趣。”

我:“……我的意思你有注意到他佩戴著的智能手環嗎?我懷疑他佩戴的這個手環使用了模擬神經信號技術。”

我又道:“之前義肢事件時,卡爾璐和摩甘比不是研發出來了同樣的技術,只是不知道能否做到是否僅僅依靠佩戴就能調節情緒呢?”

喀左爾靜默不語,接過了終端,將每一張斐瑞照片的手部都放大了。在圖片中,每一張,他的手腕都白皙至極,並無任何針孔亦或者是微針技術留下的痕跡。

他凝視了幾秒,將終端還給我,道:“不可能。目前為止和家研究的微針還是最方便隱蔽可拆卸的,其他的基本都只能把裝置和開關一起植入體內。”

我聽得有些暈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的意思是,要想沒有痕跡,裝置和控制器都得植入體內。如果依靠手環調節,就一定會在肌膚上留下痕跡?”

喀左爾粉色的眼睛裡有著認真,“是的。目前得到的專利數據研究來看,微針依舊是最先進的。尤其是,辯論賽時,他們採用的方式還是仿冒微針的劣質技術,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有所突破。除非他們早就研發成功了,之前在藏鋒。”

我恍惚了幾秒,想起來了他之前說過的話:模擬神經信號專利的最高級原理權限,翼世沒有鬆手。

是啊,專利始終被翼世死死拿在手中,連教會都只能拿到一般的試驗數據,卡爾璐摩甘比那邊的技術又怎麼能完全復刻甚至超越這個專——專利?

不對勁,許琉灰昨天是不是和我說過,他“為了我放手了專利”……?

我慢慢地張大嘴,心中有了猜測,又看向喀左爾道:“翼世那邊沒有把專利的所有數據權限給你們嗎?”

喀左爾望著我,擰著眉頭,“我說過了,最高級的權限並不在我們手上。”

“咔嚓咔嚓——”

門扉晃動,似乎有人在外面用力推門,又似乎有一陣颶風在吹動。

一時間,我不知為何身體越來越冷,額頭有了冷汗。

許琉灰這麼嚴謹的人,不可能會分不清放手的意思……除非他說的放手這項專利根本不是給喀左爾,而是給其他財團。

可是……他為什麼會放手給其他財團呢?

之前二家財團在對抗,現在又是大選的關頭,他支持的是第四席唐德。與其他兩家財團支持的督政官馬基尼是競爭關係,這對他沒有好處……

寢殿的大門,權限訪問申請不斷亮起,紅衣神職人員們似乎過來送了些餐食,亦或者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