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蘇三少 作品

179. 第 179 章 “開局就送高興套餐”……

摩甘比家族現任話事人有寫信的習慣,一般會從晚上八點寫到八點半, 這期間沒有人會不識相地打擾他。今晚也不例外。

和其他家族財團一樣, 摩甘比家族在十二個城區都有產業以及住所,除卻部分家族成員仍然喜歡盤踞在外城區活躍外,大多數成員都居住在中心城或者環中心城。

四城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八點半一過,幾名下屬便敲響了JIN的書房門。

摩甘比的住宅風格十分符合他們發家時的作風,極近奢侈,卻又有著過分粗獷暗沉的色調。他們始終遵循著那些早已被拋棄的過分的忠誠與謙卑,房門打開時,他們先握著拳抵住胸口上的摩甘比徽章,鞠躬。

等允許之後,他們才進入書房。

JIN一如既往的,將信封合上後,才抬起頭來。他不喜歡穿隆重的禮服,也不喜歡西裝革履,更多時候,他只喜歡穿上大衣來讓自己顯得正經嚴肅些。

但下屬們都很清楚地知道,除卻以前執行暗殺任務時,他大多時候都不那麼正經。臉上往往含著笑,長髮鬆垮地扎著,略顯狹長的黑色眼睛裡總有些愉快的,卻有誠懇的真摯。

就像此刻,他挑起眉頭,唇齒裡含著些笑,“掐著倒計時進來的吧?”

ROY也笑了下,卻出列上前,道:“JIN,教會那邊的人,都被清理了。”

JIN仍是笑著,“一個都沒留?”

ROY不敢笑了,只是點頭。

JIN卻只是點頭,“知道了。”

ROY旁邊的alpha卻忍不住開口解釋道:“許琉灰的勢力撤離教會時我們就發出了指令,讓他們儘快從教會內部撤出,沒想到許琉灰最後還清算——”

“我說了呀。”JIN尾音揚起了下,扶著下頜道:“知道啦。”

他頗有些喜歡在話音後加些輕快的語氣詞,但可惜此刻的氣氛反而更僵硬了。

方才插話的人臉色發白,立刻半跪在桌前,噤若寒蟬。

ROY的臉色也不好看,現場一片安靜。

JIN打開了抽屜,將信件放入抽屜中,他望著他們,慢慢笑起來,“你們已經盡全力,人總有失手的時候,我前幾天不也失手了。”

他又道:“或許這就是神的命令呢,有些人命不該絕,有些人註定要當短命鬼。家族會牢記他們光榮的犧牲的,讓我們為他們禱告吧。”

JIN話音落下,書房內的所有人都閉上了雙眼,行了個禮。

摩甘比家族是有信仰的,他們有著獨立的教會,也投資了許多教堂。似乎也因此,他們和聖紀佛教會有著更大的嫌隙,彼此都認為對方是異教徒。

禱告結束後,不少下屬離開,ROY這才傳遞過去一部分數據。

JIN望著終端上的視頻,視頻裡,夕陽下,小路的車子失衡,橫衝直撞。鏡頭再放大一些,車窗裡的人深情崩潰地被人按著腦袋往下壓,手還扒著車座想要保持身體。視頻很長,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眼睛卻越來越彎,眼下的淚痣也跟著動。

等結束後,JIN才輕輕嘆了口氣,“如果是我親自去就好。”那時他在開會,實在有些抽不開身,不過冗長的會議他也並沒有聽進去不少。這世道還真是有許多沒用但又沒完沒了的會議。

沒人敢應聲。

JIN道:“她還沒有什麼動作嗎?”

ROY回答道:“她敲定了明天上午去推進信息安保項目的建成。”

他正想說話,卻陡然感覺骨頭一陣痠疼襲來,便也只好扶著桌子站起身。書房內設是壓抑的紅與黑,偏偏燈光又是該死的橘黃色,他看東西便總有幾分恍惚的感覺。JIN只是挪動著腳步,將桌上的書拿起,放到了附近的書架旁,“我們之前有給她發祝賀嗎?”

ROY跟了JIN幾年,她知道,JIN在大多時候提出的問題並不需要回答。即便像是提問,其實也是在自言自語,尤其是有關於這位新任議長的事。

沒幾秒,他果然下了論斷,“明天給她發個祝賀,問問她什麼時候有空和我們摩甘比也見見面,再問問她拜了一圈碼頭不拜拜摩甘比什麼意思。如果她推辭,你們就挑個人請過來。”

從哪裡挑人,挑誰,怎麼請……這些他們是很熟悉流程的,不用他多說。

ROY頓了下,道:“需要通過政行委員會嗎?”

政行委員會,全稱政治行動委員會,一般是由各大財團建立的民間委員會,主旨是投放資金給委員會,通過委員會來“支持”議員政客進行政治活動。羅爾斯在之前,便接受了摩甘比政行委員會的投資的支持。

“支持她?”JIN笑容爽朗起來,但沒幾秒就引發一連串的咳嗽,蒼白的臉上有了些紅,黑眸有了水澤。他用手背抵住嘴,又咳嗽了幾聲,才道:“沒用的。之前的教訓還不夠嗎?她吃了餌就溜走了,還指望她給我們辦——”

“啊,等下。”JIN想到了什麼,道:“我們那個項目,斯圖爾特家族的反饋怎麼樣?”

ROY咬著唇,話音低了些,“他好像還在考慮,但江家那邊似乎下達了命令,要提高他所在轄區的財團稅率,與此同時好像重新把之前的通緝令拿出來了。”

她說完後,點了下終端,幾張通緝令驟然投影在空氣中。

一連串人臉中,最中間的人臉與如今書房內的話事人毫無疑問一模一樣。

粒子投影中,青年一頭長髮,寬大樸素的條紋獄服下身材瘦削高挑,舉著寫有“煽動顛覆聯邦政丨權丨罪”的牌子。他的眼睛微微下垂,眼下一點淚痣,黑眸中含著些憂鬱,蒼白的臉上卻顯出些脆弱又純然的澄澈。

通緝下的賞金有著一串0,評論以彈幕的形式滾動著,遮擋住了通緝令上的臉。

“尊嘟假嘟,他長得像是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活的白月光,一定是被冤枉的吧!”

“姐帶好傢伙事兒準備抓這個潛逃犯了,這麼多錢,我簡直髮了!”“我還以為多窮兇惡極,就一細狗,還是這種罪,軍部還好意思發通緝令,廢物。”

一道聲音響起。

“好奇怪,我怎麼覺得,他眼睛有點眼熟。”

在三城中心法院辦公樓的高層晨會上,一道嘀咕聲響起。

我承認,這一刻,我汗流浹背了。

法院的會議室極其寬闊,十二個城區的法院此刻正在聯機直播,十二幕全息投影畫面形成了一個偌大的圓。如今,一城中心法院,也就是總法院系統的總秘書長正在奮力拍桌,“誰他媽的還在說話!”

瞬間,全場都安靜了。

總秘書長怒視著四城的秘書長,繼續道:“軍政部的消息都說了,頭目在四城的摩甘比酒店出沒過,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你們法院的基層與警部、安保部等已經搜查了三天,還戒嚴了哨卡,就是找不到是不是?哈,結果呢?結果就是三城的聖紀佛教會聯繫了警部稱教會又他媽起火了,警部一看才發現已經燒死了倆通緝犯!你怎麼回事?”

我看向四城的投影,發現四城投影上坐主的人臉色尷尬道:“確實戒嚴了啊!那人家背後畢竟有摩甘比支持,誰知道到底怎麼進到三城的!要我說,三城的秘書長也有責任!”

總秘書長的視線也投了過來。

媽耶,看我幹嘛,我是轉學生!

這一刻我更加汗流浹背了,通緝令的頁面還投影在正中心的會議桌上,我看著那張該死的被評論彈幕遮擋的臉,咬牙切齒起來。

你大爺的,你屁大點事怎麼就能給我吹出一陣颶風呢,這關我啥事啊,啊?

坐在一旁的鐘雨便扯了下我的衣服,附耳說了什麼,我點頭,隨後看向總秘書長,道:“通緝令的事,我這邊是讓我的部員們跟進的,由於我是代行秘書長,許多事情還正在熟悉。針對三城與四城的哨卡的戒嚴,我這邊其實不太清楚。”

話音剛落下,總秘書長那如雨水般落下的罵聲朝我襲來了。

我依然眯著眼,唯恐被人指著問為什麼我和陳行謹長得像。

不過由於我是個代行秘書長,又剛上任,目前只是捱了頓罵,尚未有更多處罰。冗長的會議聽得我昏昏欲睡,不過我仍然得到了一些信息量,比如,二城與四城的秘書長好像對我意見很大。

在中心城秘書長,也就是總秘書長几乎快停止對我的辱罵時,他們一個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我和教會關係匪淺,一個質疑我業務能力有問題,讓我的被辱罵時長延續了大概三分鐘。

會議結束後,始終也轉到了八點半。

老天爺,今天怎麼剛開始啊。

我情緒崩潰地離開了投影會議室,走向我的辦公區,鍾雨與一行秘書助手跟在我身後。等進了秘書長專屬辦公樓層時,幾個秘書組長都離開了,她才蹙眉道:“你在擔心什麼?”

我按下指紋,辦公室的權限層層打開,粒子玻璃上有著鮮亮的藍色光影。在光影中,我看見監視屏裡的自己,穿著黑白相間的法院制服,徽章與鏈條掛在胸前,帽子上的裝飾也閃閃發光。
很好,很正經。
我笑了下,走進辦公室,將帽子搭在一邊,“我沒擔心什麼啊,你說的那些話雖然專業謹慎,但是太長了,我記不住。”

鍾雨蹙眉,道:“但你那樣說話,會讓總秘書長的印象不那麼好,你現在還是代……”

“沒錯,我是代行秘書長。”我截斷了鍾雨的話音,望著她,“人人都知道我的不專業,不謹慎,以及不正規。你們也是,對不對?”

鍾雨的臉色有些僵硬。

“怎麼啦?我沒別的意思呀。”我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好笑,拍了下她的肩膀,學著電視里老謀深算的人的樣子深沉道:“我知道你們是忠心的,也絕對沒有越權的意思,並且你們也認可我處理事務的能力。但是我覺得,你們的完美標準,不那麼適合我,不是嗎?”

“李默先生——”

鍾雨的話再次被我的拍肩打斷。

我道:“他把你們交給了我,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原來和安德森旗下公司的合同也轉到我這裡了吧?”

鍾雨張了下嘴,道:“是的。”

我也道:“別那麼緊張啊,現在他管不住你們的,就算真的揮著鞭子上門打你們了,我幫你們打回去。”

我又道:“在別的地方。”

鍾雨先是沒忍住笑,又立刻因為自己沒忍住笑而有些不舒服,她道:“太粗俗了。”

“我說過了嘛,我不是什麼嚴肅正經的人,反而很低俗不專業。”我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問道:“把今天我要耕的地細細切做臊子擺上來罷!”

“你忘了嗎?今天的行程是……”鍾雨有些尷尬道:“去教會。”

她像是怕我忘了一樣,重複了一遍教會的現狀,“在競選辯論會結束後,教會完成了交接儀式,許先生離開了教會,教會建立並注資了安保公司,冠名聖紀佛。”

我有些驚訝,“這麼快?”

“事實上,這一步是最簡單的。”鍾雨道:“研究所已建成,目前正在研發,資金就位,媒體期待,群眾願意買單,這個項目成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是——”

她道:“我們已經預定了今天的行程時,摩甘比那邊發來了會面邀約……”

我擺手,“不去。”

鍾雨道:“摩甘比那邊說,他們會於十點鐘抵達三城。”

我:“……不去會怎麼樣?”

“可能團隊裡會突然少個人。”鍾雨語氣十分冷靜,“但沒有關係,我們一分鐘就可以招到五十個正在考取這個職位的人。”

我:“……”

好殘酷的世界!

最終我還是答應了這個見面,畢竟喀左爾那邊還是可以周旋的。

等下,之前每次這麼想,事情是不是都會出岔子?!

我立刻停住了我的想法,反覆逼著自己擔心地念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萬一周旋不了怎麼辦!”十次後,才撥通了喀左爾的電話。

將終端放在桌上,我等了許久,等得我學著蒼蠅左右搓手,走來走去,撓撓腦袋又抖了抖腿後,喀左爾才接通電話。

投影開啟的一瞬,投出了一張堪稱巨大的臉。

我嚇了一跳,卻見喀左爾也睜大了眼睛,連連往後退。他仍然住在那個狹小的教堂裡,穿著紅色的神袍,於是當他提著袍子努力往後退的時候,沒幾步便撞到了桌角。

紅色的衣襬晃動著,他的身影模糊了下驟然摔在地上,連帶著終端視角也顛倒旋轉起來。

我:“……”

草,喜劇大師!

我沒忍住爆笑出聲,半分鐘後,喀左爾才再次扶正了終端,讓自己保持在了正好的距離。此刻他的粉色眼睛裡有著些溼潤,白髮也含了些凌亂,像是有些氣惱,“不要笑了!”

他說完,又立刻將聲音壓到了平穩狀態,“我只是還不熟悉而已。”

我越笑,他的臉上便越有些緋紅,直到他再次懊惱前,我收住了笑意。正要說話,卻見投影中,喀左爾湊近了了些,由於是全息投影,我幾乎感覺他要貼著我站著了似的。

喀左爾也意識到了這個距離的問題,又後退了幾步,他道:“你穿著的是法院的制服嗎?”

我昂著腦袋,道:“對,高級的。”

喀左爾上上下下望了下,低聲道:“不好看。”

“不好看還看這麼久?”

我問他。

喀左爾只是認真道:“顏色太少了。”

我撐著下頜,看向喀左爾幾秒,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舒服了,手指絞著衣服。

他道:“你看什麼啊?”

話音說到後面,越發輕了。

我道:“你現在都大權在握了吧,為什麼不染點顏色,按理說現在沒人能管你了吧?”

許琉灰既然離開了,說明教會對喀左爾的支持是肉眼可見的。

喀左爾的唇抿了下,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上,青色的脈絡動了動。

他低聲道:“我和教會的人提過,他們讓人幫我弄過,可是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顏色這麼奇怪?”我想了想,“我怎麼記得你還喜歡大紅大紫呢。”

“不是,是那種感覺很奇怪。”喀左爾的睫毛翕動了下,好一會兒,他抬起頭望著我道:“這不重要,有什麼事不可以待會兒說嗎?為什麼要打電話過來。”

他說完後,立刻眨了下眼睛,張著嘴道:“我的意思是,我還沒弄懂終端的一些設定,我……”

“啊,是這樣的。”我誠懇地看著喀左爾,道:“臨時有些事,今天可能不能去看研發狀況了,所以想和你致歉。等明後天,我們各自有空了,再見面順便配合媒體造勢吧。”

“為什麼要和我道歉?”

喀左爾的粉紅眼睛裡有著迷惑。

很好,事情成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道:“就算你不介意,但我臨時失約,所以——”“我不是這個意思。”喀左爾擺手, 臉上有著純然的無辜與認真, “我的意思是,我沒有答應你。”

我:“……啊?”

喀左爾重複道:“不用道歉,你過來就可以。”

我道:“我臨時有事。”

喀左爾點點頭,純白的睫毛下,粉紅的眼睛有著理所當然,“可是你和我先有了約定,所以你要來。因為你要來,所以你沒有失約,不用道歉。”

我:“……”

我草,怎麼說不通了啊!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可惜喀左爾真的是聾子。他十分自得其樂地開始了下一個環節,道:“那沒什麼事的話,等會兒見。”

他伸出手指戳弄了下,似乎要掛點電話,我立刻喊道:“別、別掛電話!”

喀左爾便頓住了動作,歪了下頭,“什麼?”

我道:“那真的是個很重要的事,或許,我們也可以把見面時間挪到下午。我完成那個會議,就去見你,可以嗎?”

“你應該先見我。”喀左爾仰著頭,白髮落到肩膀上,像是在措辭,幾秒後他道:“然後你再見他,這樣就可以了。”

我:“……???”

啊?不是,不是這樣的!

怎麼回事,你是在教會里被養得神經有問題嗎?!

這一刻,我對面前的喀左爾感覺到震撼。

不不不,冷靜,即便他確實有點古怪,但沒關係,儘可能保持良好的溝通!

我道:“抱歉,我真的去不了的話,你會怎麼樣?”

喀左爾又咬住了唇,手指攥著紅色的袍子,他道:“我會等你來的。”

我試探道:“等我來的意思是我可以下午去找你嗎?”

喀左爾搖頭,他道:“你知道我們這個行程是要在媒體陪同下,一起參觀聖紀佛信息安保研發公司吧?我會一直在等你來。”

我:“……”

我沒聽懂他的話,只是反覆思考,最終,我腦中有了個震撼的設想。我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會讓所有人都陪你一起等我?我不來,你就不取消?”

喀左爾像是很高興我理解了他的意思似的,點了點頭,白髮隨風晃動著,“對!”

我草,撞上真的瘋子了!

這下我真的流汗了,起身拿起帽子扇了扇風,道:“啊,等下,我有事處理,等會兒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可以嗎?”

喀左爾點頭,突然又搖頭,臉上有著疑惑,“等下是什麼時候?”

我道:“就是等下。”

喀左爾道:“可是——”

“嘟——”

我直接掛點了全息通話。

媽的,不能再說了,感覺喀左爾的邏輯比許琉灰還像怪談,靠近就會被吸入!

可惡我幫他幹什麼啊,還不如應付許琉灰!

媒體宣發那邊,秘書部這邊請了一些,大部分都是教會那邊在操作。也就是說,教會不取消,我這邊搞不好真的會被報道放鴿子。可是提前也不行啊,媒體那邊趕不到啊。

不見喀左爾,可能會被傳出和自己推進的項目有了嫌隙,這可不經傳啊!我還靠著這個項目轉正呢!

不見陳行謹,我可能會……

可能會很高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