姀錫 作品

第 165 章 165





主屋內,一身喜服從壽安堂送了過來,沐浴洗漱後的沈琅著一襲白色裡衣,端坐在案桌後,正在謄寫著什麼,眼皮不曾抬過一下。




這般喜慶的日子,他與往日無異,面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壽安堂的人捧著喜服在屋子外頭等了半個時辰,終於鄔媽媽親自過來,推門而入,笑著道:“公子,吉時到了。”




案桌上那道身影提筆的動作略微一頓,頃刻間,一滴黑墨滴落到了白色的宣紙上,沈琅盯著那滴濃墨,眉間微蹙,一時抬手輕輕捏了捏眉心,這才面無表情地起了身,衝著鄔媽媽點了點頭道:“有勞。”




而後,捧著喜服的隊伍列隊而入。




與此同時。




辰院。




沈家最大的客院,從前這個院子日日有人打掃,卻鮮少有人入住,如今不但有人入住,還重兵把守,院內院外皆是身著鎧甲的御林軍。




院子莊嚴肅穆,與沈家另外一邊的熱鬧截然不同。




方一踏入,瞬間,一顆心便高高懸著,人不由自主地緊張和畏懼了起來。




“柳姑娘,請。”




鄧公公笑眯眯的將柳鶯鶯引入正廳,倒是和顏悅色。




只見正廳恢弘,門前便是兩尊半人高的寶塔,塔內焚香,淡淡的龍涎香有股沁人心脾地味道,正廳正對面設有一座紫木高堂,高堂後是一座手工雕刻的紫木涉獵圖,正廳內無人,卻處處透著高瞻遠矚的威嚴之氣。




靠右側有一間廂房,鄧公公一路引著柳鶯鶯行至廂房外,便隔著珠簾弓著身子朝裡稟告道:“主子,人帶到了。”




“帶進來。”




不多時,屋內傳來一道溫和又威嚴的聲音。




鄧公公便掀開珠簾




引著柳鶯鶯入內。




方一入內,




便見廂房內擺設古樸,




入目所及皆為華貴,只見屋子正中間設有一紫檀縱馬屏風,隔著一座丈餘寬的屏風,隱隱可見一高大身影立在屏風後,身後有三四名侍女正在服飾更衣洗漱。




屋內燃著淡淡的龍涎香。




鄧公公側身垂目在一側靜候。




屋子裡靜悄悄的,靜得連衣裳面料的摩挲聲似都清晰可見。




靜候了片刻,侍女們依此端著托盤魚貫而出,不多時,屏風後那抹身影揹著手慢慢踏出。




柳鶯鶯只看到一片黑色衣袍一閃而過,衣袍邊沿是金黃色的龍紋滾邊,人還沒看清,早已飛快低下了頭去,而後匍匐跪拜了下去,道:“民女……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鶯鶯規規矩矩跪拜行禮。




魏帝走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鄧公公見狀,立馬俯身過去將沏好的茶奉上,魏帝慢條斯理的用茶漱了口。




整個過程,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屋子裡靜悄悄的,氣氛肅穆得讓柳鶯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一向冷靜自持的她都不由有些緊張和失措。




直到魏帝飲了一口茶後,這才慢條斯理開口道:“好茶。”




說著,又狀似隨口問道:“聽說卿兒L親手在他的院子裡種了一片茉莉樹,為你所種?可有此事?”




魏帝悠悠問著,聲音雖溫和,卻無端威嚴。




一邊問著,一邊用茶蓋颳著水面的浮沫,整個過程並不曾正眼往柳鶯鶯方向看過一眼。




雖不曾指名道姓,然而問話的對象無疑只有一個柳鶯鶯。




卿兒L指的是……大公子沈琅?




這個陌生的名諱一開始讓柳鶯鶯沒有反應過來,待緩過神來後,只見柳鶯鶯先是一愣,而後心頭驟然一緊,一時辨不清這番話究竟有何深意。




在這大喜的日子裡,是遷怒,還是責備?還是別的什麼?




原來,方才她剛醒後,便被鄧公公請了來,說皇上要見她。




雖心裡隱隱猜測到了與何人有關,卻到底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至今,柳鶯鶯都還沒有從沈大公子沈琅搖身一變成了大皇子魏卿這件事情中緩過神來。




她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人,哪裡有機會窺得天顏?膽小些的,怕是有嚇得尿褲子的。




一路上,柳鶯鶯心頭七上八下。




眼下,對方語意不明,柳鶯鶯心臟一下子劇烈狂跳了起來。




天子威儀,哪怕不曾有意施展分毫,然而,存在本身,就會令人畏懼害怕。




柳鶯鶯心中略有些緊張,不過心知在上位者跟前糊弄不了分毫,既是天子問話,是既不能恭維,又不能耍滑,便本本分分答話便是,這樣想著,只見柳鶯鶯一瞬間穩了穩情緒,老老實實回道:“回陛下,民女並不知情。”




“哦?”魏帝聞言,挑了挑眉道:“這麼說,是卿兒L一廂情願?”




語氣頃刻間嚴肅了起來。




柳鶯鶯心臟




一縮,忙伏身下去道:“民女……民女不敢。”




魏帝卻不在言語,復又繼續將茶盞端了起來,飲了片刻,屋子裡滿是淡淡的茉莉清香,亦是滿是的冷凝之氣,直到將半盞茶飲完,才見魏帝隨手將茶盞朝著鄧公公跟前一遞,眼皮淡淡一掀,終於朝著遠處那抹迤邐身姿看了去,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柳鶯鶯微微呼出一口氣,慢慢抬起了頭來,卻並不敢直視龍顏,視線一直落在了天子的龍紋領口上。




當她美豔的姿容映入魏帝眼簾的那一瞬間,便見魏帝雙目略微一眯,魏帝閱女無數,見過的女子皆是整個大俞最為華貴最為美麗之人,然而縱使如此,看到遠處那張臉時,依然止不住微微驚訝驚豔。




不過縱使如此,目光卻淡淡,面上不顯。




只靜靜將她的臉打量端詳片刻後,而後,忽而朝著一側鄧公公臉上看了去,眉頭微挑,便見鄧公公捂嘴笑著道:“殿下好眼光。”




魏帝瞪了他一眼,哼了聲,再轉過來時,目光再度落在了柳鶯鶯臉上,定定看著,似沉吟了片刻,不知在思所些什麼,良久良久,忽而冷不丁問道:“今日卿兒L大婚,你是何心情?”




問這話時,魏帝那雙溫和卻鋒利的眼一寸不寸落在了柳鶯鶯臉上,目光炯炯看著,柳鶯鶯抿了抿嘴,如實回道:“臣女不悲不喜,祝賀二位新人喜結良緣。”




這話一落,似見魏帝似愣了一下,而後陡然間“呵呵”輕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趣事兒L,笑著笑著,而後,偏頭衝著一旁的鄧公公說了句“看來在這檔子事上,卿兒L與朕怕是半斤八兩”。




鄧公公聞言,立馬附和笑著,笑得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隙來,不由奉承拍馬道:“可不是嘛,用民間的話來說,這便叫做什麼鍋配什麼蓋,啊呸,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鄧公公戲謔打趣著,話剛說完,對上魏帝的橫眉豎眼,瞬間往自己嘴上抽打兩下道:“瞧老奴這張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魏帝雖嫌鄧公公話語粗鄙,不過到底被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取悅,似略微受用,嘴上卻嫌棄的呵了一聲:“老傢伙。”




看到魏帝與鄧公公主僕二人這般互動,一直匍匐在地的柳鶯鶯終於悄然鬆了一口氣來,卻不知,背後已不知不覺間冒出了一身冷汗來。




這時,魏帝與鄧公公打趣完後,終於再次想起了柳鶯鶯來,只見魏帝目光沉沉盯著她看了半晌,忽而直接開門見山道:“朕今日召你前來,原是想讓卿兒L隨朕回京,可他不願,你可願助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