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第47章 死去的丈夫回來了三合一

 一月時間匆匆而過, 二月初四,是阮家的大日子。

 早前一天,阮家各項事宜就已準備妥當, 更是給親近的人家早早送去請柬。

 晚上,阮母來她的屋裡睡,母女倆說了半晚上的私房話, 結果,第二日寅時(凌晨三點), 阮柔睡眼惺忪地被阮母喊醒, 眼睛還沒掙開, 就被連拖帶拽穿上嫁衣,放在桌子前對著銅鏡, 任由喜婆梳妝打扮。

 “嘶。”喜婆絞臉的動作徹底讓她從疼痛中醒神, 阮柔認真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銅鏡很清晰, 印照著她面如凝脂, 眼如點漆,眉如翠羽, 肌如白雪, 嫣然一笑好似春日百花盛開。

 喜婆看得失神,手下不慎一個猛力,直聽到新嫁娘“哎呦”一聲才回過神來,很是不好意思。

 “瞧我,看新娘子都看花眼了。”她做著誇張的姿態把這一出含糊過去。

 大喜的日子又不是什麼大事, 沒人放在心上,喜娘見狀裝扮起來更加用心。

 不一會,阮柔面上的細小絨毛被褪個乾淨,皮膚微微有些泛紅。

 隨後, 描眉、抿一口紅紙,再梳上高高的凌雲髻,飾以各種金釵珠寶,越顯高貴華麗。

 最後一切妝扮妥當,喜婆等人先下去休息,另有阮家其他人和下人們在屋子裡陪伴。

 這一次她成婚,阮父阮母商量後,提前把阮大伯一家接來,故而,此刻陪著她的是大伯家的堂姐和一個小侄女。

 堂姐早已出嫁,這一次聽說是來府城特意跟來,此時見著眼前景象,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巴巴看著。

 堂姐妹倆不怎麼熟悉,阮柔也不去特意閒聊,只維持著這幅姿勢,闔眼休息。

 也不知過去多久,阮家院子裡擺滿桌椅,這些是要在阮家吃中午這一頓的,而其中有些是兩家的親友,晚上還得去陳家那邊。

 如陳問舟堅持的那般,最後昏禮還是定陳問舟的新宅子,連陳父都是提前一天被請去的。

 阮母不止一次慶幸,說她嫁對了,上面就一個親生的婆婆,又沒有兄弟姐妹爭鋒,自然好事一件。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這個婆婆明事理,兩家定親後幾次三番說女婿能娶到女兒是三生有幸,阮母每聽一次就要樂呵一次。

 約莫快到午時,外面忽然響起高亢響亮的奏樂聲,阮柔一驚,隨即反應過來是迎親隊伍來了。

 整整發冠,她再次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真的要嫁人了,拋開上輩子一頂小轎抬進後宮不提,這還是她第一次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的嫁人。

 心中忐忑自然是有的,擔心未來婆婆不好相處、擔心未來夫君會變心,諸如種種,總叫人千般愁緒。可她很快調整過來,既已做下決定,認真生活、盡力過好,那才是她現在該做的。

 聽到小石頭想千般主意,將便宜姐夫攔在外面,還是阮母見吉時快到,方才趕緊讓人進了門。

 陳問舟今日同樣一身大紅色喜服,胸前別一朵大紅花,襯得原本一副精明相的男人帶上幾分傻氣。

 兩家距離不遠,又是閨女第二次出嫁,阮母雖然依舊傷心,可好歹沒有落淚,趁著最後的時間一股腦叮囑,恨不得將自己一輩子的經驗都傳授給閨女。

 阮柔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沒忍住告訴她:“娘,咱們跟陳家就兩條街的距離,我走幾步就回來了。”

 “那也不能經常回來。”感動被打斷,阮母一想還真是,比先前那周家還要近,復又歡喜起來。

 “問舟啊,慧娘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好,你就回來跟我說,我和她爹教訓她。”到底沒捨得說出儘管教訓的話。

 陳問候自然說會對人好,吉時已到,拜別雙親,阮柔趴在小石頭的背上,直接被背到花轎上,當地風俗新娘子出嫁腳不能落地,花轎前,陳問舟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後面,是她七十二抬的嫁妝。

 兩家相鄰兩條街,距離十分近,但都是小路,一大群隊伍不甚方便,故而一早商量好,從阮家出門,走大街在城內繞一大圈再回陳家,也曬一曬嫁妝,兩家面上都有光。

 午時(中午十二點)一刻,從阮家準時出發,一直到未時初(下午一點),花轎才跨過火盆、進入陳家門。

 正堂,陳父陳母等候多時,喜娘在一旁把握著節奏。

 一拜田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陳宅正屋由陳母住著,故而新房是位於東邊的東廂房。

 陳家就兩兄弟,陳父陳母帶著兩個兒子待客,陳大嫂藉口帶兒子壓根沒往新房來,叫她很鬆口氣。

 蓋頭不能先取下來,可好歹坐下來歇歇腳,喝口水、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將丫鬟打發出去,透過蓋頭她悄悄觀察四周,新房早前整修過,嶄新幹淨,面積很大,如今擺滿她的嫁妝傢俱,床鋪、櫃子還有門窗上俱都貼著大紅的囍字,襯得整間屋子亮堂堂,梳妝檯等一應物什也都是她用慣的。

 於是心情又好上幾分,可看著看著,周圍太過安靜,她忍不住靠著床沿睡過去。

 再次聽到人的動靜,外面天色已經有些微黑,原是陳問舟終於招待完客人進入新房。

 蓋頭終於被挑下來,喝過合巹酒,下人們再次退下,屋內只剩下一對新人。

 阮柔第一時間將頭上沉重的頭面卸下來,這一副足足有七八斤重呢。

 紅燭印照,靜謐的新房內,新人互相對望,正所謂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一夜春風。

 第二日,阮柔拖著疲憊的身軀起來,倒不是別的,而是要早早起來見過公婆。

 陳父顯然昨日裡在這裡歇了一夜,陳大哥和大嫂不耐煩住在這宅子,寧願一大早趕過來。

 夫妻倆依次敬完茶、改完口,陳母褪下手鐲給她,另又封了一個紅封,陳父則是直接給了一個大紅封。

 陳父的心情是真心美滋滋,也不摳搜這些小錢,直接塞上一千的銀票,厚厚一沓看得旁邊的陳大嫂禁不住紅眼。

 不等她掩蓋神色,新人就來到眼前。

 “大哥,嫂子。”

 陳大嫂憋著氣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出去,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而是一對金鎖。

 敬茶後,一家人在一起吃過飯,陳父溜溜達達去巡視鋪子,陳大哥則和陳大嫂徑自回了家。

 外人離開,三人才自在起來,陳夫人看著新兒媳很是開心,“慧娘,既然嫁過來,以後這就是你的家,咱家就三口人,有什麼事不要客氣。”

 “娘,知道的。”阮柔接話。

 “嗯,家裡下人儘夠的,也不用你做什麼,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直接吩咐,照顧好自己,再好好看著問舟,就夠了。”

 阮柔依舊應著,對付婆婆,她只有一招,面上當孫子,不拘說的多麼好聽,婆婆永遠成不了親媽,保持距離,是最好的選擇。

 新婚第一天,阮柔無事可做,只能吃吃喝喝,然而幾年調香下來,她早已習慣,便跟陳問舟商量著,在陳家再騰一間制香間。

 準備制香間並不容易,因為需要朝陽的房間,還得有鍋有灶,器具柴火都得齊全,不能跟廚房搭一起,以免串味,幸而陳家人少地方大,才能讓她隨意折騰。

 第三日,歸寧。陳母準備好回門禮,兩人一起結伴回去,就幾步路,都不用乘坐轎輦,自己走著,下人拎著禮物跟在後面。

 且不說阮母見到女兒如何歡喜,總之,三日一過,阮柔就徹底解放——先前就說好的,婚後她照常制香、去鋪子裡,總歸正事不能耽誤。

 她沒有成婚後就必須待在陳家後院的想法,如果說,上輩子進入後宮,爭取皇帝的寵愛、努力往上爬是她的事業,那如今,制香才是她最拿手的手藝,若真因為一門婚事就放下,日後陳問舟變心她哭都沒處哭去。

 故而,第二日,曹娘子來到鋪子,就看見熟悉的兩人,她還有些納罕。

 “怎麼這麼早就來鋪子裡。”

 “我都在家閒多長時間,再不出來,就要悶死了。”

 “呸呸呸,可不興說這些,你來也好,不過這幾天先不忙,跟我一起在前面看看鋪子,可千萬別動手。”

 曹娘子心中有數,以前她幫忙看著鋪子是因為她是陳問舟的表姐,比阮慧娘可親近多。

 但如今形勢不同,另兩人才是一家人,她這個表姐自然要退一步。

 阮柔也不拒絕,果真跟著後面學些待人接物,賬本盤點,她倒不是為青州府這間鋪子,而是想著京都那那邊她好歹算半個東家,一家人歸一家人,賬她還是得看看的。

 說到京都,兩人新婚不足一個月,陳問舟就徹底耐不住。

 細數下來,他離開京都也有小半年,雖然那邊的掌櫃每隔十天半個月就送封書信,可到底不能放心,於是,三月初,陳問舟就提出去往京都。

 他這一去,阮柔自然是要跟著的,一來,新婚夫妻沒有長久分居的道理,二來還是那半個東家的名義,總之,最後商量的結果就是三月初十兩人動身,而以後,曹娘子則長久留在府城照看這邊的鋪子。

 除去人外,還有大量的香料要一起運到京都,這邊的價錢比京都當地要便宜不少,故而,陳家商隊之外,又另外僱上一隊保鏢,個個身高體壯,看著就很有安全感。

 陳父這一次就不去了,他聽說消息後特意趕到這邊送別,待人走後,看到院子空空蕩蕩,又忍不住勸妻子回去,結果就是被陳夫人趕出來,外人面前還得強顏歡笑。

 時光荏苒,阮柔和陳問舟這一去,柳家已經另娶她人,後來聽說他們回來也只派人過來說幾句閒話,並未再行逼迫之事。

 而春林香齋,因著安神香缺席很長時間,一個個簡直等的望眼欲穿。

 好在陳問舟早有準備,回來的第二天就在春林香齋大肆售賣,一時間,店裡客人絡繹不絕。

 陳問舟顯然野心不小,確定這間鋪子穩定後,又接連在京都連續開了兩家春林香齋,東西北各一處,至於西邊,是貴人的居所,不適合開鋪子。

 阮柔對此插手並不多,除去每個月盤點一次賬目,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制香上。至於改得的銀子,每三個月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份,錢多了她就買田莊鋪子,總歸不閒著,因此她的傢俬也越來越多,最後竟與陳家不相上下。

 再後來,陳家的錢財也交到她手上,依舊兩套賬,不拘外人怎麼說一家人,她都喜歡分開算,獨屬於她的錢財叫人安心。

 這輩子她於此道得天獨厚,可謂是老天爺賞飯吃,繼芝蘭香、安神香後,又調製出多款味道獨特、效用絕佳的香品,或靜心、或凝神、或安眠,最後,京都人皆知,認準春林香齋“慧”的名號,就準沒錯。

 忙於生意,婚後第三年,阮柔才生下一個小閨女,那一年陳問舟已經二十五歲,乍得一女,歡喜無限,取名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