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你還是貪生怕死吧

 南島撐著傘走了過去,行了一禮,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看著雲胡不知說道:“先生似乎有些疑問。”

 雲胡不知想了想,說道:“確實有一些,只不過不知道該不該說。”

 南島估摸著應該與自己有關,說道:“先生請講。”

 雲胡不知說道:“我先前一直以為你去城頭之上了。”

 只是這樣一句簡短的話。

 南島沉默了少許,說道:“先生覺得我應該去?”

 雲胡不知笑了笑,說道:“沒有,只是因為最近沒有看見你,所以下意識的以為你是隨那些劍宗弟子一起去了,突然看見,卻也有些驚訝而已。”

 南島沉默地看著雲胡不知,說道:“驚訝我其實是個貪生怕死的少年?”

 雲胡不知合上了書卷,輕聲說道:“那倒沒有,只是......”

 南島抬頭看著夜色,***靜的笑著,說道:“我當然是個貪生怕死的少年。先生肯定還記得當初在小竹園外的那一幕。”

 雲胡不知當然記得。

 那時少年在竹林小道上哭得亂七八糟。

 “那自然是不一樣的。”雲胡不知嘆息了一聲說道。

 南島目光停留在傘沿之上,輕聲說道:“是一樣。”

 雲胡不知嘆息了一聲,看著身旁的這個少年,覺得自己或許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題。

 南島只是靜靜的看著手中的傘,緩緩說著:“你看我從來沒有主動鬆開過這柄傘,雲胡先生或許不知道這傘下的故事,但是隻要我依舊緊緊的握著傘,那我依舊是怕死的。”

 南島說著站了起來,撐著傘向著前方灑滿了落葉的小道走去。

 “便是這樣的。”

 少年的聲音在夜色裡靜靜的傳來。

 有些清冷。

 大概是在模仿著某個白裙女子?

 雲胡不知不知道。

 但他確實也沒有想要嘲笑或者斥責少年的意思。

 只是在想著那種下意識的誤會,想要說出來而已。

 只是他並不知道。

 少年自從那次離開了南衣城頭之後,便一直在想著這些事情。

 所以雲胡不知的這番話,卻是很精準的觸動少年的內心的一些糾結之處。

 沒有人不想肆意而驕傲的活著。

 但有些故事不允許。

 所以少年撐著傘,孤獨的上了聽風臺。

 陳鶴依舊抱著傳記小說靠在臺邊護欄上,安安靜靜的睡著。

 南島覺得陳鶴這樣真的很好,只是他不知道,在陳鶴這裡,也發生過一些讓人難過的故事。

 人人當然不會知心到底。

 各有故事。

 當做閒話說起的時候,便是閒話。

 未曾說起的時候,便是藏在心裡的憂愁。

 於是南島放下劍,一夢去了天上鎮。

 鎮子裡依舊萬般寧靜閒適。

 南島揹著劍撐著傘穿過了鎮子,穿過了花海,來到了那處大湖邊。

 有一個草為螢正在樹下坐著,喝著酒看著大湖山崖,頗為悠閒的模樣。

 “原來你也在這裡躲著。”

 南島走了過去,在青裳少年身旁坐了下來。

 草為螢轉頭看了一眼南島,輕聲笑著說道:“我本來就是這夢裡小鎮的人,在這裡面待著,向來都是應該的事情。”

 南島沉默了少許,嘆息了一聲,說道:“所以來躲著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草為螢喝著酒,說道:“那倒沒有。”

 南島聽到了一陣鼾聲,轉頭看向自己先前蹚過的那片花海,才發現在某個並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有個年輕人正拿書遮著臉,在一片花香寧靜中呼呼大睡。

 陳鶴。

 南島默然無語,也沒有去幹把他叫醒這種看起來有些缺德的事情。

 只是盯著大湖。

 草為螢把酒葫蘆遞了過來,南島也沒推辭,接過來就是屯屯屯的喝著。

 草為螢便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面躲著?”

 南島把酒葫蘆放在腿邊,也沒有還給草為螢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看著湖水,等待著那種酒水中的醉意上頭。

 “因為在外面待著,有人會說我貪生怕死。”

 草為螢笑呵呵的轉過頭,看著雲崖大湖,緩緩說道:“那你覺得你是嗎?”

 南島看著湖水說道:“這才是最麻煩的。”

 “為什麼?”

 “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

 “哈哈哈哈。”

 草為螢很是放肆的笑著。

 南島轉過頭,看著草為螢說道:“你笑什麼?”

 草為螢一面笑著一面搖著頭,說道:“既然不知道,為什麼不去試一試?”

 南島握著酒葫蘆,沉默了許久,嘆息一聲說道:“好吧,那我是的。”

 草為螢看著拿起酒葫蘆開始猛喝著酒的少年,緩緩說道:“那你為什麼是的?”

 南島喝了一大口酒才停了下來,低下頭小聲的咳嗽著,而後回頭看向小鎮許久,轉回頭看著草為螢說道:“我可以在這裡放下我的傘嗎?”

 草為螢很是誠懇的說道:“不可以。”

 南島輕聲說道:“所以我是的。”

 草為螢拍了拍南島的肩膀,說道:“所以你最好還是要貪生怕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