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69章 番外五

 樊長玉看看手中謝徵替她重新註解的過那一冊,又看看地上用來墊桌角的那冊,將地上那冊也取了出來。

 謝徵回來時,就見樊長玉捧著兩冊書在燭火下對比,聽到腳步聲後,抬起頭來十分不解地看著他:“你不是說這冊書丟了麼?”

 謝徵面不改色地道:“是丟了,你從哪兒找回來的?”

 樊長玉黑了臉:“謝九衡,你拿我當傻子呢!不是你拿去墊桌腳的麼?”

 底下的人是萬不敢拿這書房裡的藏書去墊桌角的,只能是他自己!

 謝徵淡淡撂下幾字:“竟是拿去墊桌腳了麼?忘了。”

 樊長玉半晌無語,她左思右想仍是想不通:“這冊兵書哪兒惹著你了?”

 聯想到他之前考問自己這書中的內容,可勁兒折騰她,樊長玉突然覺著問題可能就出在這冊兵書裡。

 謝徵聞言,盯了她半晌,最終只極淺淡地笑著說了句:“沒惹著我。”

 樊長玉知道,謝徵生氣了。

 他生起氣來,也不是同她冷戰,甚至她問什麼,他依舊會答,只語氣不冷不熱的,還笑得讓她心裡發慌。

 樊長玉到入睡前都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問謝徵,謝徵又一副輕飄飄的語氣說沒什麼。

 他這個樣子,沒什麼就怪了。

 漆黑的床帳裡,樊長玉看了一眼躺在外側呼吸聲清淺、似乎已經入睡的謝徵,最終只幽幽嘆了口氣,也合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大抵是今日真累著了,她很快便入眠。

 半夜裡,卻被撐醒了。

 潮,熱,悶。

 身後的人似知道她醒了,也不做聲,寬厚的胸膛和鐵臂緊箍著她,讓她動彈不了分毫,底下的動作異常兇狠。

 樊長玉一開始還能忍著,到最後咬緊牙關還是溢出幾聲悶哼,險些抓破被衾。

 他便扳過她臉親她,吻也是惡狠狠的,帶著點懲罰又氣悶的意味……

 因為驚馬事件,她和謝徵次日的早朝都告了假。

 樊長玉醒來時,謝徵已不在房裡了,早飯倒是命人給她溫著的。

 長寧得知公孫鄞傷了腿,這些日子也不能去崇文殿講學了,還好生失落了一陣,樊長玉哄好了她,問清謝徵又去書房後,想到二人如今這微妙的形勢,倒也沒直接過去。

 謝五自那日被謝徵問話後,眼瞅著謝徵和樊長玉不對勁兒,等到今日,終於有機會同樊長玉說兵書一事了。

 樊長玉得知那冊《虎韜》是李懷安註解的,一臉呆滯:“那不是我重金請來的幕僚們替我註解的嗎?”

 謝五快哭了:“不是啊,是李公子。”

 樊長玉突然覺得腦袋疼,她總算知道謝徵這幾日的反常是為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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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府書房的窗欞大開著,春光燦爛,院中草木青蔥。

 謝徵一身月白錦袍坐於案前,凝神批閱著手中的摺子,浸著春光的眉眼亦沒顯出一絲半點的和煦,只叫人覺著冷沉。

 窗臺上忽地“哈呀”一聲,蹦出個木偶小人,小人穿著軟甲,外罩一件袍子,是樊長玉常做的打扮。

 謝徵抬眼望去,便見那小人手腳和軀幹都由細線牽引著的,是民間常見的木偶戲法。

 那木偶小人手中舉起一把長劍,明明做工粗糙,卻意外地透出了點威風凜凜的模樣,底下傳來話音:“從前,有個姑娘,陰差陽錯上陣殺敵,成了將軍。”

 “有個監軍知道她讀書不多,送了她一些兵書,但她知道那監軍從一開始接近她就是為了利用她後,就不把那監軍當朋友了,把監軍送的兵書賞給了底下的將士。”

 隨著這番講解,窗臺上又出現了個青袍小人偶,小人偶把書遞給那女將軍人偶,女將軍人偶轉頭又將書遞給了腦袋上貼著“卒”字幾個小人偶。

 “後來有一天,有個性情耿直的將軍找她借書看,為了顯得有借有還,就把她賞下去的兵書也還回來了。”

 腦袋上貼著個“鄭”字的小人偶捧著書遞給頭頂貼著個“五”字的人偶。

 “書還到手裡了,她又不好再推三阻四地送回去,就讓底下人收起來了,甚至都不知道還回來的是哪冊書。”

 “再後來,這姑娘成親了,她夫婿發現了那冊書,還知道了是那監軍註解的。”

 窗臺上再次蹦出個做工精緻不少的白袍小人。

 “他不高興,但又不跟那姑娘說為什麼不高興,姑娘猜不到。有一天姑娘發現了被墊桌腳的兵書,壓根沒想起來這是當初的監軍送自己的,以為是自己花錢聘請的幕僚們註解的,問他為什麼拿書墊桌腳,他更不高興了。”

 白袍小人在窗臺上使勁兒跺腳。

 “那姑娘就琢磨啊,他為什麼不高興呢?還做起了他從前最不屑的書生打扮。等姑娘發現那兵書不是自己花錢請的幕僚註解的,是那監軍送的,終於明白過來,她那夫婿是吃醋了。”

 女將軍人偶揹著手在窗臺上走來走去,很苦惱的樣子:“姑娘想她得哄哄她夫婿。可她夫婿文武雙全,足智多謀,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英豪,她想不通他怎會吃一小小監軍的醋?”

 “姑娘思索了很久後覺得,她應該是很少跟她夫婿表達心意,於是她去找他了。”

 女將軍人偶走到白袍小人跟前,兩個人偶腦袋在細線牽引下碰了碰。

 “姑娘最近學了一首詩,其中一句叫‘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聽說是風雨之時見到你,便也心生歡喜的意思,她覺得,這就是她每每看見她夫婿時的心情啊,她該說給他聽的。”

 謝徵手中的硃筆早已在紙上留下了一大團汙跡。

 他身形似被定在了那裡,動彈不得,心跳卻前所未有的劇烈,咚咚咚,咚咚咚,彷彿是要撞破胸腔處那層血肉跳出去。

 樊長玉從窗欞下方站起時,任而天遼地闊,他漆黑的眸子裡便也只映得下她一人了。

 他的女將軍沐一身明媚春光,手肘撐在窗前笑容璀璨地望著他說:“謝徵,既見君子,雲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