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50章 勿論真假

 “太好了,郎君你只要肯管家事,自是一切都妥的。”

 盧豐娘渾然忘了之前還罵杜有鄰糊塗,此時只覺他威嚴正直。威嚴的是長相氣度,正直的是不納妾的操守。嗯,他還博覽群書,當然會有辦法。

 暮鼓響過,天色漸暗。

 用過晚膳,盧豐娘有些不放心薛白,重新往東廂走去。

 夜色中,她忽然嚇了一跳,因見到兩道人影悄悄摸到了薛白屋門口,也沒提燈籠。

 屋門被推開,透出些許月光,才能看到襦裙飄飄,正是杜家姐妹閃身進去了。

 再一看,盧豐娘還發現曲水正站在拐角處把風,不由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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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睡得正香,感到有人在推自己,鼻間聞到了淡淡的蘇合香。

 睜開眼,卻是杜妗俯在身前。

 “這是喝了多少?醉了?”

 “三杯,我防著他。不算太醉,主要是又困又醉,喝了解酒湯好多了。”

 “我們都擔心死了,你睡得倒香。”

 “不用擔心,裴冕出手了,坐實了吉溫。”薛白問道:“你認得他嗎?”

 杜妗搖頭道:“從未聽過此人。”

 “李亨的暗線,埋到了右相府的關鍵處啊。”

 杜媗憂慮道:“你知曉了他的身份,他是否會滅口?”

 薛白困得厲害,眼睛也不睜,隨口道:“所以我告訴你們,要是我遇害了,你們便向右相揭發。”

 “到時一起死了才是真的。”杜妗冷哼一聲,應道:“我明日會去找伯太公,讓他出手保我們。”

 “嗯,辛苦了。”

 左右逢源是官場大忌之一,如今卻也別無它法,只能在縫隙裡求生了。

 薛白想起來,掏出一疊契書來。

 “這是什麼?”

 “吉家僕婢的契書。分贓時,貴重財物都被瓜分了,楊釗作主給了我二十名僕婢。今日人還被羅希奭扣著,要再審訊一遍。過兩日麻煩伯父或伯母跑一趟,到東市署立契過賤,將人帶回來。”

 杜家姐妹接過契書,眼神卻黯淡了一下。

 她們不約而同地想到,當日若非薛白奔走相救,杜家已經像這樣被瓜分一空了。

 也許她們也會有個身契,命運被這樣隨手一遞就改變了……

 杜媗抹了抹眼,向薛白低聲問道:“伱今日不顧疲倦也要去跑一整日,為的便是這些人嗎?”

 “答應過了。”

 薛白交代過了這樁事,翻了個身,喃喃道:“我醉欲眠君且去。”

 杜媗一愣,驚訝於他於乏困之中隨口唸句詩也能這般有意境。

 “走吧。”

 杜妗卻偏要推醒薛白,問道:“你與大姐說了什麼?不信任我?”

 沒想到她卻是看出來了。

 “人是當著你的面殺的,與東宮討價還價是拜託你辦的,我豈能不信你?”薛白只用一句話就安撫了杜妗,道:“你想看,看看也好。”

 於是,杜媗關緊門窗,背過身去,將那些秘密物件再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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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說過,咸宜公主下嫁長寧公主之子楊洄,住在平康坊長安公主府,你正是在那裡昏迷被救,因此辛十二才仿造契書,說你被賣給咸宜公主?”

 “不是我。”薛白道:“契書上說的人是薛平昭,這一點你們總是忽略。”

 “依你的模樣所寫,誰看了這契書不說是你?”

 “對了,你們還沒與我詳述這薛鏽是誰。”

 “你起來,我與你細說。”

 薛白只好重新坐起,杜媗點亮了燭臺,倒了杯熱水,杜妗則娓娓道來。

 “河東薛氏這一房,確實顯赫,子弟以姿儀豐美著稱,常出駙馬、郡馬。如,薛瓘為太宗嫡女城陽公主駙馬、薛紹為太平公主駙馬、薛儆為鄎國公主駙馬。”

 “到了薛鏽這一輩,他長兄薛崇一娶了宜君縣主;他妹妹嫁給了太子李瑛為太子妃;他自己則迎娶了聖人第四女唐昌公主。”

 聽到這裡薛白已明白了,問道:“薛鏽捲入了廢太子案?”

 “嗯,與李林甫有關。”杜妗微微嘆息了一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當今聖人年少時經歷武周迫害,能登上皇位,實屬不易。

 可誰也沒想到,他後來竟愛上了武家的女兒武落衡,且一發不可收拾,不惜廢掉曾與他同甘共苦、為他“以袍換餅”的結髮之妻王皇后。

 王皇后一死,他便想冊立武落衡為皇后,不料遭到群臣的激烈反對,只好獨創了“惠妃”之名安慰她。

 武惠妃雖沒爭到後位,一心要將兒子李琩扶上太子之位,但經歷了武週一朝的百官對她極為警惕,百般阻撓。

 當時,李林甫還只想求一個小小郎官,卻被親戚嘲諷“郎官須有素行才望高者,哥奴豈是郎官耶?”

 仕途無望,李林甫只好攀附武惠妃,發誓為壽王李琩立儲之事效力,從此步步高昇,當上了禮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