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6章 羅織罪名

 她們是臨時被相府的人召過來的,顯然是為了宣陽坊別宅之事。

 感受到此間的凝重氣氛,杜媗眼神裡擔憂之色愈發濃重。

 “二孃。”

 “無妨。”杜妗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右相問什麼我們便答什麼即可。”

 奇怪的是,她們等了許久,右相府並沒有再來人召她們去詢問。

 就只是等著。

 杜媗不由疑惑,又回想起了昨夜從那別宅離開時,薛白卻還未走,正站在那思忖。

 也不知他後來在杜家別宅裡又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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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女使走進大堂,繞過屏風。

 “稟阿郎,奴婢問過了,六名奴婢都確定就是薛白與田氏兄弟殺人。但卻有一人說,不是他們。”

 李林甫並不驚訝,只問道:“是誰?”

 “那奴婢也未看清楚,只說是薛白搶走人之後不久。才有人到別宅殺人,她聽到慘叫,就躲在花圃裡不敢看,別的一概不知。”

 “夜裡殺人,沒看清才是正常。”李林甫問道:“還有嗎?”

 “她說她是賤籍奴婢,若敢告主家的狀會被鉸死,求我別說是她說了實話。”

 李林甫堂堂宰相,難得親自過問一次這些細節,不耐地揮了揮手,道:“讓羅鉗查。”

 “喏。”

 終究都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李林甫上了年紀,一夜未睡,已有些耐不住了,閉上眼,心想幹脆可疑的都押下去審罷了。

 只是手下人雖多,敢豁出去對付東宮的卻不多了。

 王鉷不宜查,吉溫、薛白互相攀咬……算來算去,竟只有羅希奭。

 想必這一下令,吉溫給些好處,羅希奭必定會查出是薛白勾結東宮,一群廢物。

 正想著這些,蒼璧趕了過來。

 “阿郎,剛剛找到了重要物證。”

 那是一張沒燒乾淨的紙,上面能辨認出“見字聽令”四個字,書法極好,還能看到印章的一角。

 李林甫眼睛微微眯起,認出了這個印章。

 東宮屬官信印。

 那這紙片,確是東宮手下人互相聯絡的手令。

 “何處找到的?”

 “吉祥的靴子底下粘著的,同時還有紙灰的痕跡,必是燒信之時吉祥在場,無意踩到的。”

 李林甫猛地一轉頭,眼中殺氣畢露。

 蒼璧一驚,連忙道:“無怪乎皇甫惟明案都動不了東宮,莫非是我們這邊……養了兩三年的狗,還沒養熟?”

 他是相府心腹,真不缺吉溫那點孝敬,只怕亨登基。也曾親自到城外查過,東宮活埋薛白是真。

 一條“恩必報、債必償”的狼狗,豈不比一條到處撿屎吃的蠢狗來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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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上,經歷了太久的沉默,諸人皆已疲憊。

 終於,有京兆府小吏稟道:“右相,武康成帶到了。”

 吉溫一聽,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身子一顫,喊道:“我明白了!是薛白故意害我。右相,吉溫承認是爭功心切,誤會了楊中丞……”

 “誤會?!”

 楊慎矜的怒火終於發作,倏然起身,指著吉溫大罵道:“你此時說是誤會了?!可敢讓我抄了你家?!”

 吉溫大急,根本沒心思理會楊慎矜,只顧向李林甫解釋。

 “右相明鑑,我之所以會誤會楊中丞,乃因薛白與武康成勾結,他們利用我爭功之心,故意詐我啊。右相,武康成此人不能詢問,只能嚴刑逼供啊!”

 “不必審了。”李林甫淡淡道。

 “喏。”

 才被帶來的武康成,竟真是這般又被帶下去。

 吉溫慶幸不已,知道自己找到關鍵了。

 他趁熱打鐵,大哭道:“右相,原來這一切一切都是薛白陷害吉溫啊,請右相為吉溫作主……我那兒子,他,死的好慘啊!”

 薛白卻愈發平靜了。

 什麼奴僕、兒子,死了三十餘人,李林甫豈真在乎這些?

 今夜爭來爭去,卻始終沒人爭論一個關鍵問題——東宮死士到底是藏在哪。

 這個問題,李林甫早就知道答案,因為薛白在昨日下午便說過在王焊別宅,而郭千里在道政坊王焊別宅失火案之後便查明瞭。

 堂上官員無人提,無非是不敢提而已。

 李林甫敢提,開口問道:“王鉷,你如何看?”

 王鉷一直沒說話,彷彿睡著了一般,此時卻連忙行了個叉手禮,恭恭敬敬道:“恩相,可否容小人與小人愚笨的兄弟、不成器的兒子,私下向恩相稟報?”

 他用“愚笨”形容王焊。

 因王焊看起來確實有些笨,倒不影響當官,就是明眼可見的不聰明。

 “允。”

 “謝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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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鉷要向右相秘報,堂中眾人只能全都往外走去,在走廊處等著。

 吉溫四下一看,向楊釗問道:“楊參軍怎麼看?”

 楊釗滿不在乎道:“你們都太較真了,不就是辦砸了差事嗎?我們下次找到東宮死士藏身之地抄了,也便是了。”

 “我是真懷疑薛白,我兒子……”

 楊釗毫不關心吉祥之死,打斷道:“那你就找到東宮死士藏身之地抄了。等這事辦完了,右相也就不留薛白了。”

 吉溫一愣,心知確實還是楊釗看得通透,問道:“我此次沒事吧?”

 “都說了,不就是辦砸了差事嗎?你又不是抄了王郎中的宅院。”

 “你也這般看,那就好……”

 吉溫安心下來,想起自己最初的思路。

 他知道王鉷早就怨恨楊慎矜至深,這才是他敢搜楊慎矜宅最大的底氣。

 此舉,能贏得王鉷的好感。

 今日之事,其實王鉷一句話也就能決定了。

 而薛白、郭千里這些人,竟敢懷疑是王鉷的弟弟窩藏了東宮死士,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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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會,李林甫竟然沒有再召眾人回到堂上。

 王家三人從大堂出來,王鉷招過羅希奭,低語了幾句,之後,郎聲道:“右相乏了,都散了吧,儘快將此事辦妥。”

 吉溫大為訝異,沒想到爭執了這麼久,竟只是輕描淡寫地結束了。

 “可是,薛白勾結東宮……”

 他還在叫嚷,羅希奭拍了拍他的肩。

 吉溫轉頭看去,問道:“王郎中與你說了什麼?”

 羅希奭沒有馬上回答,等了片刻,方才問了一句。

 “東宮給了你什麼許諾?”

 “什麼?”

 吉溫一驚,等反應過來已是魂飛魄散。

 “我……”

 下一刻,兩名護衛粗暴地摁住他。

 “做什麼?!不是我!不是我……”

 吉溫真的不可置信。

 夜裡發生的一切那麼顯而易見,分明是薛白勾結東宮陷害了他,為何右相卻會懷疑他?

 吉溫奮力掙扎,回過頭,瞪大了眼看向薛白。

 ——你陷害我!你怎麼能陷害我?你到底是如何羅織了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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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卻平靜地轉過身,沒有理會吉溫。

 從來就沒有完美的犯罪,他也不可能掩蓋所有的痕跡。

 他只是比吉溫掌握了更多的事實。

 其實,吉溫但凡肯稍微用心考慮一下正事,就知道王焊別宅窩藏死士已是鐵一般的事實,王鉷唯有向李林甫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