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25章 攀高枝

 若與楊釗之妻裴柔相比,裴柔以色侍人,賣弄色相是為了討好男人,顯得風塵;楊玉瑤卻不同,她知道自己很美,慵懶地倚坐著,像等著男人來討好她們,這叫風情。

 薛白直覺,哪怕是面對當今聖人她也不會誠惶誠恐,她天然就有種恃美而嬌的底氣。

 察覺到薛白的目光,楊玉瑤頭一抬,與他對視了一眼,似驚訝於他好大的膽子,眼裡便泛起了對他頗感興趣的神采。

 楊釗連忙引見道:“這是薛白,前些日子他暈倒在雪地裡,失了記憶,如今卻有好事者說,像是從虢國夫人你這裡出去的?”

 他竟是直接說了出來。

 楊玉瑤聽了也不惱,反而捂著嘴笑了起來,又深深看了薛白幾眼,道:“這般一說,前陣子我路遇一群美少年,邀他們來宴飲數日,小郎子莫非便是其中一個?”

 說著,她向薛白招了招手,莞爾問道:“我們可睡過?”

 杜五郎驚得合不攏嘴。

 薛白搖了搖頭,應道:“真失了記憶,想不起來了。”婷閱小說網

 楊玉瑤抿了口酒,似玩笑般道:“等再續了前緣,你便想起來了。”

 楊釗道:“薛白如今可是右相看重的人,但不知是哪家的麒麟兒?”

 “我哪能記得這些?”楊王瑤不悅,嗔道:“邀你來宴請,你反倒審起我來。是,是,長安城凡是丟了美少年,全是被我擄的,好了吧?”

 楊釗賠笑道:“我不是這意思,今日帶薛白來,是有詩相贈。”

 楊玉瑤一聽便來了興致,拈著酒杯一指,道:“好呀,崔駙馬正要為今日的筵席賦詩呢。”

 楊釗順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美男子正在提著毛筆對著宣紙思忖,乃是晉國公主駙馬崔惠童。

 崔惠童正寫得認真,對周圍的對話一概不理,蹙眉構思著下筆題了幾個字,終於擱下筆,喜道:“詩成!詩成矣!”

 他對自己這詩頗為滿意,捧起宣紙便高聲吟誦。

 “一月主人笑幾回,相逢相識且銜杯。”

 “眼看春色如流水,今日飛花昨日開。”

 一詩吟罷,眾人紛紛叫好,交口稱讚。

 楊玉瑤聽得頗為高興,笑吟吟道:“真是好詩,往後看誰還嚼舌根說我們這是俗宴?我們這宴上可也是有好詩的。”

 杜五郎覺得這詩也就一般,不由暗自嘀咕,這宴上女的美若天仙、男的俊朗風流,但就是看起來似乎腦子都不太聰明。

 “諸君,諸君。”

 楊釗是能起鬨的,團團抱拳,朗聲道:“我今日卻是帶來這位薛郎君,他的詩可是連南曲名妓都讚不絕口的。”

 駙馬崔惠童竟頗為豁達,聞言不惱,反而大笑,道:“好,我拋磚引玉,請薛郎君作詩。”

 薛白也不推卻,態度謙虛向楊玉瑤行了一禮,道:“我不會作詩,只是今日見此歡宴,腦中想起一首詞來,是首《浣溪沙》,供虢國夫人一賞。”

 “好。”

 楊玉瑤向他點點頭,捧起酒杯,小抿了一口,便聽他念起詞來。

 “玉碗冰寒滴露華,粉融香雪透輕紗。晚來妝面勝荷花。”

 “鬢嚲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一場春夢日西斜。”

 只聽得前兩句時,楊玉瑤已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再聽得後一句“晚來妝面勝荷花”,她眼睛更亮,大有讚賞之意,素手輕抬,捋了捋鬢邊的碎髮,低頭瞥了眼自己輕紗下的雪白肌膚,嘴角勾起滿意的笑容來。

 待到下半闕詞念罷,她與薛白對視了一眼,卻是以手遮面,彷彿害羞了一般。

 她根本就不是容易害羞的人。

 只是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眼前不是個靦腆羞澀的小少年,而是個野心勃勃的大男子,她便配合著他羞羞一笑。

 “好!”

 楊釗聽不懂詞,反正見了楊玉瑤的神態,便知這詞大好。

 “好詞,這一首詞,將虢國夫人寫得好美,連我都動心哩!”

 駙馬崔惠童也點頭不已,讚道:“活色生香,確是一首活色生香的小詞。”

 楊玉瑤愈發歡喜,招手讓薛白上前,親自斟了杯酒遞到他手裡,笑問道:“小郎子酒量如何?”

 薛白接過酒杯,從容應道:“願陪虢國夫人一醉方休。”

 “叫姐姐。”楊玉瑤與他一碰杯,將手中酒一飲而盡,笑吟吟地看著他。

 這酒度數不高,於薛白而言不過如水一般,他亦是一飲而盡,腦中思忖著該如何藉助虢國夫人之勢謀一份平安。

 然而下一刻,他卻是感到有些頭暈,遂搖了搖頭,心想道以自己的酒量當不至於,除非……如今這具身體酒量很差。

 楊釗先看薛白端酒的神態,便知其酒量不凡,倒沒想到,薛白才喝一杯,已有恍惚之態。

 他愣了愣,心想自己與薛白喝過酒,不對,那日在惜香小築,薛白其實只抿了一口。

 再想到右相吩咐吉溫查薛白身世之事,楊釗已是計上心來。

 “來,再喝一杯。”

 接連又被楊釗勸了幾杯,薛白臉上已泛起酡紅之色,顯然已醉得不輕。

 他原本頗為沉穩,此時反而放開了許多,乾脆也不再拘著,反而來者不拒。

 “我也與薛郎君喝一杯,作的真是好詞。”

 “哈哈,今日本是有另一首詩要送虢國夫人,但時間不適合。”薛白紅著臉,擺了擺手,道:“時間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