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虛 作品

第六百九十章 危機

可見了荀老先生,宋長老又瞬間沒了底氣,只小聲道:

“老先生,您看這孩子……他,他又請假了……”

荀老先生在桌前,不知翻弄著什麼,神情嚴肅,眉頭皺得很深,身上不經意間,透露著淡淡的威壓。

是以宋長老說話,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荀老先生“嗯”了一聲,頭都沒抬。

同樣一句話,宋長老不敢說兩遍,就低眉順眼地,在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荀老先生微微嘆氣,這才抬起頭,收斂了身上的氣息,沒了威壓,重又變成了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邁的老先生。

“你說什麼?”

“哦,”宋長老這才喘了口大氣,低聲道,“那個……墨畫那孩子,他又請假了……”

“因為什麼事請的假?”

“說是道廷司有要務,要他幫忙。”

“請幾天?”

宋長老不悅道:“兩天……”

荀老先生隨意道:“兩天而已,請就請了,有什麼大不了?耽誤不了多少修行……”

這是耽誤修行的事麼……

宋長老心中腹誹,但不敢明說,便委婉道:“怕是壞了門規,影響不好……”

荀老先生挑眉,“壞了什麼?”

“門……”

宋長老看了眼荀老先生,說不下去了,只能無奈道:

“他總這樣請,也不是辦法,恐怕同門會非議……”

荀老先生老臉一板,“非議什麼?其他弟子若有本事,也讓道廷司求他們辦事,為他們請假,請多少天我都批。”

“他們有這個能耐麼?”

“陣法這種東西,不是你一個人畫得好就行的,你得用,也得讓別人知道。”

“天天憋在宗門裡,死學死練,不知應用,這才是壞事。”

宋長老被說得啞口無言。

荀老先生見狀,語氣緩和了些,輕聲道:

“更何況,這也是好事……”

宋長老微怔。

荀老先生接著道:“道廷司請墨畫幫忙,墨畫是我太虛門的弟子,換言之,道廷司就是在請我太虛門幫忙。”

“為什麼請我太虛門幫忙,而不請四大宗,不請太阿門,沖虛門,以及其他八大門,十二流的門派?”

“這自然說明,我們太虛門教徒有方,弟子有本事。”

“你說,這對我太虛門而言,是不是好事?”

宋長老愣了一下,一時竟無法反駁。

他又仔細想了想,竟然覺得,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

除了墨畫,他也沒見道廷司,願意為了哪個弟子,將“請假”的書信,寄到宗門裡來的。

這可不就是我太虛門的弟子本事大,太虛門教徒有方麼!

一時間,宋長老覺著自己,都與有榮焉了起來……

荀老先生淡淡地看了宋長老一眼,“明白了?”

宋長老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荀老先生便定論道:“那就這樣了,你把書信留下,我還有事。”

宋長老聞言,立馬拱手,恭恭敬敬道:

“那便不打擾老先生了。”

說完宋長老將書信留下,便告辭離開了。

宋長老走後,荀老先生繼續埋頭,研究著桌上的一件物事。

這是一件羅盤。

天圓地方,經緯交錯,上有天干地支,各方命理,深奧複雜。

荀老先生看著羅盤,凝神推演,眉頭卻越皺越深,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許久之後,他長長嘆了口氣,無奈道:

“我太虛門的算法……果然不行……”

“算不出來……”

荀老先生渾濁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鋒芒。

這些時日,他總覺得憂心忡忡,似乎太虛門因為某些事,被一個可怕的存在,給盯上了。

此事非同小可,事關宗門命運。

可無論他如何思索,如何不停謀算,反覆推演,都撥不清迷霧,窺不見其中的真相。

恍然之間,他只能看見,太虛門彷彿被一種紫色的,糜爛的因果鎖鏈,層層封鎖著。

一雙血色的恐怖眸子,在對太虛門虎視眈眈。

這種危機,潛伏在陰暗之中。

必然有人,針對太虛門,在推動著詭異的陰謀。

但明面上,又什麼事都沒發生。

荀老先生皺眉,忽而想起他師兄的話,心中生出感嘆。

師兄說得沒錯,若是昔日全盛之時的太虛門,何須擔心這些魑魅魍魎,縱有天機百惡,因果千險,邪念萬端,皆可一劍斬之!

只是……

荀老先生眼神黯然。

如今神劍皆已塵封,劍術皆為禁術,沒人能修,沒人敢修,也不再有人去修了。

否則的話,自己也不用硬著頭皮,鑽研這些蹩腳的天機算術了……

荀老先生覺得身心俱疲。

他又看了會羅盤,沒過多久,便覺得神識枯損,識海刺痛。

荀老先生揉了揉眉間,之後合上了桌上的羅盤,閉目養神。

過了片刻,他又睜開眼,本打算繼續推演,卻不小心看到了桌上的書信。

上面印著顧長懷的印章。

“顧家……”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

看來墨畫這孩子,跟顧家的交情,還真不錯。

一想起墨畫,荀老先生的心情,不由自主就舒緩了不少,神識也沒那麼枯澀了。

這孩子修道的天賦,是差了點。

但神識上的天賦,堪稱絕頂。

如今不過築基初期,神識就已經達到了極其離譜的十六紋神識境界了,當真有些匪夷所思。

算是我太虛門,撿到了個寶貝。

至於十七紋……

荀老先生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築基境最後一箇中境界的壁壘,太過深厚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破的。

估計要到築基中期,甚至築基後期,藉助境界的提升,才能一鼓作氣,破開識海壁壘,突破神識瓶頸。

急不得啊……

這段時間,就要沉澱沉澱,多學學陣法,將根基再打牢固些。

荀老先生微怔,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好些時日,沒留意墨畫這孩子了。

不過這孩子心性正直,天賦好,還刻苦,十分省心,也不用自己叮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