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璜 作品

第44章 策西施和考狀元

 那女子笑著道,“長孫殿下,機慧聰警,當真讓人刮目相看。”她卻又是轉向法海,盈盈對他道,“將藥喝了再聊吧,我將西邊兒的暖閣收拾下麼?”

 法海對著她點頭,又道,“不必收拾,就到書室便可,你備幾樣小點也一同來。”他頓頓,又一眼掃過我們四個,道,“我這四個‘好徒兒’,哪裡是來探病的,可是專程來瞧你的呢。”師孃亦望向我們四人,終是將目光停在我身上,對我莞爾一笑,便又出去了。

 我瞧著法海柔情望向那女子的目光,心底便覺得異常安然和溫暖,他們定是十分相愛,讓人羨豔,如若可以,我也願同我愛的人隱居在這鬧市中的獨門小院內,閒時便品茗,看書,習字,論畫,相敬相愛,安然一生。所以我突然明白過來,為何那女子的絕代風姿,是任何人都比擬不了的,那是沉浸在愛的安然和幸福中的眉眼和笑意,是從心底散發的迷人和美麗。我側臉便瞧見了胤禎盈盈望向我的目光,帶著赤誠的暖意和放肆的自負,便對他安然一笑,又晃過胤祥的淺褐色雙眸,亦是閃動著似水的柔情,仿若春日的提前到來,他長著嘴卻不發聲的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讀的出他說的是“這是我們的榜樣”,便笑得更是燦爛起來。

 法海雖在病中,仍不忘與胤禎胤祥講史對策,我坐在一旁認真聽著,弘皙卻是撲進了師孃的懷裡,被我徹頭徹尾的鄙視了一番。法海道,“如此說來,岳飛、文天祥、史可法三人相較,孰優孰劣?”

 胤祥思忖半刻便言,“嶽武穆抗金,文履善抗元,史憲之領兵抗我朝先祖,均是忠肝義膽的天地英雄,威名遠播,倒是不好斷言。”

 法海點頭,胤禎卻在一旁笑著接過話來,道,“十三哥總是對這些史書褒議的名臣不敢妄言,我卻覺得三人當以嶽武穆為勝,史憲之為劣。且以軍事而言,岳家軍治軍嚴謹,不可憾,均是嶽武穆之功,史可法便不敢推崇,南京一役,其與豫親王多鐸對陣,排兵佈陣之思,實不敢恭維,南明盡是此等將領,不滅才是怪事。”

 法海卻是瞟一眼坐在一旁的師孃,她正拿那蔥段般白皙的手指替弘皙削著一個雪梨,像是絲毫沒注意到法海與胤祥胤禎的言談。胤祥到又是開口道,“話雖如此,其為人臣子,於江山危亡之際挺身而出,不計個人生死,端是大丈夫所為。”

 胤禎倒是不以為然的染上一抹嘲諷,又對著胤禎道,“這又算得了什麼大丈夫了,君子行天理,順天意,南明朝官僚腐敗,弘光帝昏庸無道,我大清順應天下之勢,乃天之所授,世祖皇帝才乃大丈夫也。”

 法海的目光又擔憂的望向坐在一旁的師孃,卻瞧見師孃將那一個雪梨片成小片,遞給弘皙,回過頭來噙著秋水般的雙目對著胤禎道,“依十四阿哥所言,世祖皇帝天授神權,與之相抗者,便是自尋死路麼?”

 胤禎亦噙著最自負的微笑,道一句,“那是自然。”

 再瞧師孃美豔絕倫的面容上卻噙著刀鋒似的冷笑,道,“既是天賦其德,那‘揚州十日,嘉定三屠’至數萬百姓伏屍萬里,血流成河,便該是個天之所授的德行麼?”

 我與胤禎胤祥均是一愣,三人都是瞠目結舌的望向她,師孃她字字珠璣,劍鋒直指清軍入關時,滅絕人寰的暴虐行徑,真是令人捏把冷汗,這話題明明就是禁忌,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到,她一族均有滅頂之災,她怎麼敢當著兩個阿哥,一位長孫的面說這個呢。

 胤禎擰著眉毛,烏黑的雙目泛著精亮,盯著師孃絕色的面龐不知在想什麼,卻是胤祥首先開口打圓場道,“師孃的話自有道理,是故世祖皇帝臨政後,便對江南一帶休養生息,免苛捐之稅數載,也算是有些補償吧。”

 師孃亦是鬆下一口氣莞爾一笑,道,“我不過是瞧見你們對策,也過來言兩句,絕無藐視聖上之意,兩位阿哥莫要見怪。”

 胤祥亦恭敬的笑道,“師孃豔冠江南,才氣縱橫,賢伉儷真是讓人羨慕。”胤禎仍是那樣滿是警惕的盯著師孃,而我亦皺著眉毛思忖莫不是師孃的家人在那一場屠戮中喪生,因此她對清廷懷有芥蒂?此時,胤祥確是朝我和胤禎遞個眼神,昭然若揭著不要深究的意思。

 胤禎便又換上那個倦怠慵懶的笑容,對著自顧自吃著雪梨的弘皙眨眨眼,弘皙笑著便道,“師孃長在江南,師傅又是自幼長於京中,如何相識的呢?”

 法海瞧一眼師孃,眼神中包含了我太多看不明的情緒,他笑著道,“我額娘是佟府裡的粗使丫頭,故我自幼便不被阿瑪所喜,這點朝中人盡知。只是我額娘死後,佟氏一族決不許我額娘入祖墳,我便帶著我額孃的靈柩往江南故居安葬,在西湖邊結識了你師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