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履霜 作品

第 258 章 Chapter.13

  “最遲在今夜給我一個回覆。在你們得出結論之後,燒掉它,我會再來找你。”

  小巧的紙包到了阿加莎的手中,她並沒有詢問這是什麼,只像是接過一張紙巾一般隨意地接下了,轉手便放到了手邊的茶桌上。

  “還有,”我起身,抬手將口罩戴回了臉上,“既然要開會,那就把這件事也一起解決了吧。”

  “——撤回西格瑪的通緝令。”

  我以命令的口吻對眼前的女人說到。

  阿加莎的神色未變,她甚至沒有對不遠處的西格瑪投去一個眼神,只是悠然地端坐在那,微微抬起她美麗的頭顱,看著我回答道:“那需要支付另外的代價。”

  “standard島已經沉沒了。那座所謂的由英、德、法三國共同‘建造’的島、供戰後各大國暗中進行會談的談判所。”

  我在此時提起了這件與眼下的情形似乎毫無關聯的事。

  “在幾個月前,夏天的時候,因為武裝偵探社的介入,島的本體——名為“凡爾納”異能體死亡,於是這座島沉沒了。”

  “這座島有三分之一的領土屬於英國,這一點為你們提供了很大的優勢吧,但是如今它沉沒了,我猜,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裡,各國都還沒有找到一個新的、符合眾國心意的談判所,畢竟如今離戰後已經很久了,國際秩序重組,當初你們可以依靠國力佔據優勢,此後用‘慣例’的原因讓各國遵守,但‘慣例’已經被打破,每個國家都會想成為新的‘慣例’制定者,讓‘慣例’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利益。”

  “每個國家都這麼想,都想要新的談判所坐落於自己的領地,於是這件事僵持上幾年最後不了了之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最好的‘談判所’——就擺在你們的眼前,不是嗎。”

  我定定地注視著阿加莎,語氣篤定。

  “……你想要讓不屬於任何國家、絕對中立的天空賭場,成為那個完美的談判所。”阿加莎領會了我的言下之意,“讓我們在背後為天空賭場的獨立提供協助,撤銷對賭場管理人的通緝令,清洗他身上的罪名,讓他重新取回對賭場的支配權。”

  “不然呢?”我笑了笑,“賭場的支配權不屬於他,又能夠屬於誰呢?英格蘭、法蘭西、俄羅斯、還是如今‘暫時代管’賭場的日本?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懸浮城、絕對中立的獨立國,在賭場發送的信號能夠到達地表的任何角落,一旦墜落就能夠毀滅數十座城市。”

  “——哪個國家能夠接收這樣的一個地方?哪個國家接收了這個地方,不會遭到其它國家的反對?”

  我嗤笑了一聲,像是嘲諷,“梵蒂岡嗎?”

  “把賭場還給他。”

  我俯下身,臉龐靠近了阿加莎,鋒銳的眼神與她對視。

  “賭場屬於他。”

  “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既然「書頁」創造出了天空賭場,又將天空賭場賦予了西格瑪,那麼就代表著這一切是“合理”的,一切改變都不可行的話,那就讓這份“合理”長長久久地維持下去——

  把賭場還給西格瑪。

  阿加莎·克里斯蒂不避不閃地與我對視,狹長的鳳眸中含著沒有溫度的虛假笑意,菸草燃燒的氣息在我們的身側縈繞。

  “他讓貨幣炸|彈流入了市場。”阿加莎說道,話語輕得像煙,“不要忘了,姑娘,你正在為了一個窮兇極惡的男人而辯護。他所犯下的罪行,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經濟和秩序,以及無數市民的性命。”

  她說的很對,如果不是我知道她曾輕描淡寫地代表歐洲諸國派出焚燒的異能者,想要藉著阻止澀澤的理由毀滅整座橫濱的話,我一定會以為她是個多麼愛護民眾的上位者……也或許她愛護的只是自己國家的民眾。

  然而、

  “i'

  “但這句話反過來也成立。”我直起身,低下頭俯視著她。

  ——往往正是一無所有的人,才是最貪心的那一個。

  “再附加一個贈品吧,這是我的底線了。”我對阿加莎說道,“你們還沒能抓到越獄的太宰治吧?撤銷對西格瑪的通緝令,將賭場還給他,我將太宰治送給你們——世界上僅此一個的「反異能者」。”

  手中的煙桿落在了桌面上,發出了咔噠一聲輕響,阿加莎輕輕地笑了。

  “這樣優厚的條件,我們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

  “在此預祝我們的合作愉快。”她彬彬有禮地對我伸出了手,潔白的手套貼合著纖細的手掌,顯露出優美的弧線。

  我象徵性地抬手與她一握即分。

  ——這個狡詐的女人,硬是從我這裡摳走了這麼多好處才肯鬆口,還非得要“回去開會”,不就是不想直接答應嗎。

  幸虧我也是半斤八兩,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兜裡屁都沒有。

  回頭還得想想該怎麼編「書」的消息,鬼知道這玩意在哪,只能扯點有的沒的東西先應付一下……說起來第一次見綾辻行人的時候他還說過什麼可以拿來糊弄人的東西來著?總之先搬過來用用。

  來時是從窗口翻進來的,走的時候我卻只打算正大光明地從威斯敏斯特宮的大門出去。

  我打開了房間的門,站在門外的兩個侍從平靜地低下了頭,沒有直視我們的面容,無聲地為我們讓出了一條離開的路。

  我跨出了房門。

  “——有一件事,讓我很感興趣。”

  身後,女人動聽的嗓音再次響起。

  手中還握著門把,我微微偏過了頭,回首看向坐在椅上的年輕女人,等待著她的下文。

  “既然你的異能背叛了你……那麼為什麼,倫敦橋和倫敦眼,就在你即將被蘇格蘭場的人追上的時候,突然爆炸了呢?”

  女人端起了描著金邊的白瓷茶杯,微笑著注視著我,話語中帶著某種難以分辨的引誘意味,像是撒著蜜糖的一片蛛網。

  我不知道她是想要誘惑我生出些什麼樣的念頭,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誘惑我生出那樣的念頭,但我也並不在乎。

  這是我和風生之間的事,或許有人是能插得了手的,但那個人卻並不在這個世界上,那麼又和沒人能夠插手有什麼差別呢。

  其他人都只是“不相干者”而已,“不相干者”的想法都是不重要的。

  我只要能夠弄到時鐘塔,那就夠了。

  我收回了視線,沒有回答阿加莎的問題,徑直離開了房間。

  口袋裡的符紙已經在接連的戰鬥中所剩無幾,我得要想辦法去弄到些能畫符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