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履霜 作品

第 221 章 Chapter . 12

  因為有著一個很適合犯罪的異能,能夠和觸碰到的人交換彼此腦中對方最想知道的事情,所以就被惡人們脅迫著參與犯罪,費盡心思從一個地方逃走,卻又很快便會落入另一夥惡人手中。

  窮兇極惡的惡徒們從他身上榨取掉所有的利用價值後,又會因為他使用異能時知道了太多的機密,而想要動手把他殺掉,免得情報洩露。

  這樣的事循環往復,一次次地發生,空白的記憶一點點被增加,但卻盡是一片混沌晦暗的汙濁。他的人生誕生於“無”,走向的也只有一片黑暗的未來。

  而最後,他遇見的“惡徒”,是一個身形瘦弱、披著厚厚棉披風、戴著毛氈帽的俄羅斯青年。

  那個青年用一句話,蠱惑了自誕生起就永遠在流浪和逃亡的西格瑪。

  他對他說:

  “——你、”

  “想要一個家嗎?”

  “他告訴了我,我是從「書」中誕生的。沒有過去,從無到有,就像是小說寫到半途才突然出現的一個角色。”西格瑪捻著手裡的紙條,輕柔溫潤的嗓音緩緩地說道,“而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存在。”

  “那個人本不該誕生,但卻誕生了。”

  “那個人本早就該死去,但卻因為書的力量而存在於世。”

  “那個人和我相似卻並不相同,因為她有著雙親、有著友人、有著喜歡和厭惡的人,還有著二十一年的過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但她卻並不能真正稱得上是一個「人類」,因為她的二十一年人生,都是她的父親從這個世界規則的漏洞之中,所偷來的。”

  “而我是唯一擁有修正這個「漏洞」力量的人,因為我和她一樣,都是因為書的力量,才誕生於這個世界的。”

  西格瑪將手裡的紙條遞給了我,鉛灰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瑩潤的光芒。

  “那個和我一樣,本不該出現於這個世界上的人——”

  “就是你。”

  我的指尖輕輕晃動著,想要接過他手中的那張紙條,卻又不知為什麼,有些不敢去觸碰,好像只要我打開了那張紙條,就會有什麼事情要改變了。

  只有一指寬的紙條——這讓我想起了另一張「紙」。

  那張在我的“雙親”遺物中的、曾在十多年前的一個雪天被人提起的白紙,那張白紙上有著一道摺痕,一道在中間,卻稍微偏下了些許的摺痕。

  如果把西格瑪手中的這張紙條拼接上去,那道摺痕,是不是就是在正中的位置了呢?

  我最終還是抓住了這張西格瑪指腹上躺著的紙條。

  我展開了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句話,是用黑色的鋼筆墨寫的,字跡不知為什麼顯得有些稚嫩,一筆一畫,漂亮又整齊,卻有些顫抖的痕跡。

  【月見山凜一健康平安地誕生在了這個世界上。】

  一道有些歪歪扭扭的藍色水筆線條在這句話上劃過了長長的一橫,像是在把這句從紙上劃掉。

  “這條線是我畫的。”西格瑪抿了抿嘴,“陀思讓我還要在背面寫上【月見山凜一不曾誕生於世】……我不想寫,所以只把正面的字劃掉,就把這張紙偷偷藏起來了。”

  “為什麼不寫?”我垂著臉,看著紙上的這一行字,輕聲問他。

  “……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可能給我一個‘家’的,脅迫我犯罪的惡徒們的話是不可信的,陀思也只是比他們更加兇惡的惡徒而已,在利用完我之後,他也遲早會殺了我。”西格瑪伸出手,纖細的指尖撫過了紙條上這句被他劃掉的話。

  “但他也告訴了我,這個世界上有著一個和我相同的存在,只有唯一的那麼一個。”

  他抬起頭,漂亮的眉眼彎彎,對我露出了一個比月色更加皎潔明亮、比春光更加溫暖絢爛的笑容。

  “這麼聽起來,就好像是『家人』一樣。”

  我蜷起手指,握住了那張紙條,也握住了他溫暖的指尖,輕輕地笑了起來。

  “……對啊。”

  “就好像是『家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