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就好像他體內的臟器都變成了擺設,血管裡流淌的不是紅色的血,而是黑色的油,是純粹的力量結晶。

    “我怕不是已經死了吧?現在坐在這裡的是我的執念之類的?”月下未來認真地豎起一根手指,“不是有這樣的傳言嗎?某個人已經死了,然後他的異能力變成了他自己,以為自己還活著什麼的……”

    【……】

    【……乾點正事吧,好嗎?】

    月下未來撇嘴,一旦他沒有刻意控制,心跳又恢復到正常速度。

    剛剛他是在嚇唬系統沒錯,但感覺不到活著也沒錯……這種感受難以形容,就好像他跟真實的世界被什麼給割裂開了,那陽光和風再也進不去他的眼睛。

    食物沒有味道,生命在他的概念中變成了一個符號,原本的目標也開始變的沒有價值。

    唯有恐懼,形影不離。

    他感覺自己在向深淵滑落,在向著不可知的方向轉變,那是比死亡要更加恐怖的無能為力。他泡在黑暗的海水中環顧四周,卻找不到一座能讓他活命的島。

    他可以確信,名為“月下未來”的自我——他手心裡僅剩的那一點所有物,被什麼給侵染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在乎。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實現他的目標,這一點代價又算什麼。

    無知帶來的無畏。

    在從深海中逃出生天的那幾秒中,他曾經真的被鬼血佔據了靈魂。

    那是隻要經歷過一次就再也不願它真正實現的恐怖,也許“月下未來”是無價值的,但他只有這些了。唯有這一點,他不願意拱手讓人。

    【你被鬼血侵染了靈魂。】系統說了點廢話,【我記得我說過了,以前加載過鬼血的人,無一例外都變成了另一個無慘。說實話,你現在還能保持自我,才是比較令人吃驚的事。】

    “那我該怎麼做?”月下未來問。

    【別管什麼任務了,離咒術師和羂索都遠一點,找個公司上班,交個正常人伴侶,擁有新的家庭和朋友,保持健康,保持快樂,藉由人與人的聯繫,把自己的靈魂拉回人的這邊,然後等待靈魂的自愈。】系統頓了下,失落地說:【我記得這話我也跟你說過了。】

    月下未來站在廚房的灶臺前,暗淡的夕陽落在他身側的地板上。窗外的人們已經燃起了燈火,有餘光落在他臉側。

    那光給他的輪廓勾勒了一線清冷的微光。

    他摸了摸系統球,輕輕地問:“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那就只有一個了。】系統落在他手心裡,【任務成功,時間倒流,你的靈魂自然會回到最初始的狀態。】

    “是嗎。”月下未來笑起來,“那就好。”

    【哪裡好了,傻瓜宿主。】系統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倒是怕死一點啊。】

    “我怕啊,我怎麼不怕。”月下未來嘆息著說。

    沒有人不怕死。

    他也怕。

    但死人的害怕是沒有價值的。

    如果人與人的聯繫是線,人對人的影響是網,那死亡就是把這個人身上所有黏著的線與網斬斷,讓他留在過去,其他人會帶著剩下的部分離去,但終歸不會再次產生新的網。

    他已經死去過一次、兩次了,就算再有第三次、第四次,只要不跟人產生額外的聯繫,他的死亡也不會影響任何活著的人,也不會有人再為一個死人的死亡而再次哭泣。

    對他的朋友是這樣,對五條悟也是這樣。

    想必夏油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拒絕了月下未來複活的提議。

    沒有必要。

    他們沒打算讓誰再痛一次。

    而這樣的人,自然也是做一些危險事情的好人選。

    只是這種話沒必要說出來,也沒必要告訴系統。

    月下未來只是說:“害怕歸害怕,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

    “您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嗎?”

    “你指什麼?”

    費奧多爾斜靠在和式庭院的木質走廊前,可能是覺得冷,他今天換了件看上去更加厚實的白色大衣,毛茸茸的衣領託在臉頰邊,棉帽子壓的很低,看上去快要睡著了:“夏油傑不是出現了嗎,好機會呀。”

    在他身後,半遮半掩的障子門上映著個高大的男人,屋裡點著燈,從外面看不見男人具體容貌,只能看見燈光投在門上的漆黑影子。

    但這裡沒人去看,費奧多爾眯著眼睛,虛虛看著庭院裡模糊的花草,讓人懷疑他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睡過去。

    男人沙啞的聲音像老邁的烏鴉,低低又問了一遍:“你指什麼?”

    “啊,是考驗嗎。”費奧多爾搓了搓手,把手指放到嘴邊哈了一口氣,“您殺掉月下未來的那場戰鬥不是把咒靈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不然您也不至於重傷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