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臥底

    他和之前被他讀心的巫師們一樣,眼神渙散,嘴角的涎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開始像不情願的小學生朗讀課文一樣,語調毫無起伏地講述起自己的經歷。

    而這一切,都被湯姆手裡的金幣聽了個真切。

    遠處的城牆腳下,納爾遜正扶著耳朵,將蜉蝣傳來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記錄下來。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湯姆嗤笑一聲,低下頭,看著眼神逐漸恢復清明的男人,嘲諷道,“看樣子你的忠誠也只是流於表面,海爾波知道他的‘小太陽’裡躲了這麼多他容不得的人嗎?”

    “你——”

    男人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不聽使喚的四肢讓他只能在旱地上游泳,他像條擱淺的魚一樣撲騰到地上的鎖鏈旁,它穿透了巨龍的前肢,束縛著它的行動。

    男人一把攥住鎖鏈,特製的鏈條哪怕是輕輕的拉拽也足以帶給巨龍難以承受的疼痛,它昂起頭,發出了一聲近乎咆哮的嘶吼,熾熱的龍息從口中噴出,在地上犁出一道被融化的磚石覆蓋的溝壑,預言家露天劇場被龍息一分為二,這道被熔岩填滿的水溝甚至一度延伸到城牆處,將城牆避開一道足夠四匹馬並排通過的裂縫,一名躲藏在座位後面的巫師被它直直地擊中,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連灰燼都沒能夠留下,化作了一縷嫋嫋的煙氣四散消失,龍息隨著它的昂首如鞭子一般向天空甩去,在塞滿天空的烏雲中留下了一道猙獰的傷口,那些攝魂怪與納爾遜印象中的不同,它們並非只能被守護神咒擊退的不死之身,被龍息蹭到,也留下了致命的傷口。

    納爾遜就站在被龍息掃到的城牆邊上,他抬起頭,看到一隻被正面擊中的攝魂怪從天上墜下,它的同類甚至還保留了些許的神智,伸出枯瘦的爪子想要抓住它,但下一秒便被激怒的巨龍火焰驅逐了,在重傷的攝魂怪即將落地的瞬間,一隻飄在空中的攝魂怪看到它突然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閃閃發光的小銀球,它砸在地上,高高地彈起來,最終滾到了一座緊貼牆根的建築後面。

    湯姆頭頂上空的攝魂怪突然活躍起來,但它們的目光並沒有投向湯姆或是那些早已沒了心氣的巫師,反而在貪婪地盯著正在地上掙扎的男人。

    湯姆眯起眼睛,抽出魔杖。

    “你在害怕,”他上前一步,逼近了男人,皺著眉頭問道,“你在害怕什麼呢?”

    “海爾波不可能在乎忠誠,湯姆,他有的是辦法讓人對他絕對忠誠,”納爾遜的聲音在湯姆耳邊想起,湯姆伸出一隻手,按住塞在耳朵裡的小銀球,仔細地聆聽著,“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格林德沃給巴里使用的魔法,他自認為瞞天過海,實則每時每刻都在海爾波的掌控之下,相比表現的忠誠,毫無疑問,他更看重力量。”

    “力量?”

    “沒錯,這也是為什麼這個傢伙想要讓巨龍殺死你的原因,”納爾遜一邊在筆記上用一段段歷史勾勒出海爾波的面目,一邊認真地說道,“現在看來,雖然外面對我們來說仍是一片迷霧,但海爾波對部下的控制仍舊不夠謹慎,我們很容易從他的身上看出端倪。”

    “也許海爾波根本沒意識到會有像我們這樣對他一無所知的人。”湯姆輕聲說道,“所以他剛剛用的魔咒是什麼?怎麼有種吐真劑的感覺?”

    “剛剛他使用的魔咒是比較原始的攝神取念,在十一世紀第一版的《禁咒反擊》中有所提及,”納爾遜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座白霧凝成的高塔,他的意識置身塔頂,在辦公桌前翻看著攤開的禁書,“相比攝神取念,它的缺陷很多,掠奪的記憶不夠詳盡,方式也相當粗暴,甚至不需要專門練習大腦封閉術也能夠阻擋,既你的魔力或是精神強於他,在當下巫師的認知中,靈魂的強度與魔力的強弱尚不分明,你的大腦封閉術本能地反擊了他,所以在他看來,你的魔力比他強大太多了。”

    “我的魔力本來就比這個廢物強大太多。”

    “好的好的,”納爾遜的認同有些敷衍,“我沒辦法帶亞歷山大來,所以只能夠先用一些蜉蝣搭建簡單的核心來分析可能性,根據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和他的表現,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海爾波的部下內部存在殘酷且分明的以強弱決定的地位,你可能已經吸引到了海爾波的本人的注意,他害怕你加入海爾波的麾下,取代他的位置,更害怕你將他的不忠告訴海爾波,這種恐懼甚至超過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