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爆 作品

第五百五十一章 阿茲卡班

    他依舊穿著那件銀光閃閃的長袍,在如此雜亂不堪的牢房中,這件華美的外袍也沒有沾染半點兒灰塵,而被包裹在裡面的沙菲克法官卻顯出相形見絀的骯髒。

    這場對話是從納爾遜找到他,問出一句“在阿茲卡班過得好嗎”開始的。

    “年輕的強壯的野心勃勃的傢伙昂首挺胸地走進舞臺,而那些老朽的虛弱的固守陳規的傢伙黯然落幕,我霸佔那個位置太久了,被人踹下來也早在我的預期之中,只是不那麼體面罷了。”

    “你很在意體面嗎?沙菲克大法官?”納爾遜在“大法官”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哪怕眼前的老人看起來多麼落寞可憐,他的心中也很難升起一絲一毫的憐憫,在他看來,這個曾經釀下悲劇的陰謀家只是在用這副可憐的模樣在博取同情罷了,納爾遜連平日裡待人接物習慣的敬語都省去了,直白地說道,“那麼你最後為什麼要那麼不體面呢?”

    “我連尊嚴都失去了,這樣的一具行屍走肉要那種東西有什麼用處呢?在沙菲克家族的傳統中,那些老去的巫師本就該留下魔杖,一個人走進深山,或是死在巨龍的利爪之下,或是安然地躺在魚腹之中,只是我們青黃不接,而權力不會等待一個尚在襁褓中牙牙學語的孩子。”

    “你不甘心嗎?不甘心倒在一個曾經在襁褓中牙牙學語的孩子那可笑的把戲之下?”

    “不,你誤會了,納爾遜,我從來都沒有不甘這種噁心的情緒,”沙菲克的語氣冷漠到不像是一個活人在講話,他蒼老幹裂的嘴唇間吐出的白氣早已被攝魂怪的死寂同化得冰冷,“你生長在麻瓜的懷抱中,他們給你改了名字,讓我們足足十年沒有找到你,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長大的你根本不明白沙菲克家族的榮耀,我們是世界上最崇尚智慧、也是最洞悉智慧的巫師,我們所要堅守的傳統和偉大你難以想象。”

    “我確實挺難想象的,”納爾遜冷哼一聲,尖銳地諷刺著,“我實在看不出來這種不體面的家族有什麼榮耀可言。”

    “當我可以俯視所有人時,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我寶座的基石,但當你把我拽下來以後,那些跟在你身後食腐的豺狗們才敢對著坍塌的磚頭狺狺狂吠,他們會在我坐過的椅子上貼好封條,慷慨激昂地奔走呼告:‘看!我們打敗了一個壞人!’,然後呢?”

    沙菲克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但又很快消失了:“他們會偷偷把那張椅子搬到自己家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穿上仿製我的袍子,在暗室中扮演他們想象中更加光輝更加偉大更加掌握權力的角色,甚至連那些寶座被砸碎的時候散落的邊角料,也會被他們撿回家,視若珍寶地墊在屋子的地基下面,他們不敢對別人炫耀,那些分到腐肉的豺狗只會躲在骯髒的角落裡狼吞虎嚥,而那些沒有分到的,只能舔著骨頭和沾了血的爪子意淫著他們成為勝利者的模樣,你以為你大獲全勝,但每個人都心懷鬼胎。”

    “你大可不必說這種話。”

    “不,我要說,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聽,”沙菲克咧開嘴,用戴著鐐銬的枯瘦胳膊扒開遮擋住眼睛的亂髮,空洞的眼珠裡只有納爾遜的倒影,“不管是作為勝利者巡查自己的戰利品,還是像你狡猾的習慣一樣從我的嘴裡套出最後一點兒有用的東西,你都會聽我說完的。”

    “你把自己看得還真重。”

    “難道不是嗎?我本來就很重要,一個曾經長時間身居正中的人,不管他多麼落魄,身上總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沙菲克放下手,眼睛又被頭髮遮住了,“我知道新來了些什麼人,你就不想知道更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