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爆 作品

第四百七十三章 第六幕:戾天

    而現在,正是銀隼引頸高歌的時刻。

    如果那座彩色的高塔是在魔法粉飾下的和平,那麼它背後的陰影便是與之完全相反的殘酷真相在伸出它猙獰的爪牙,那幅無數次在納爾遜夢中出現的畫作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泥濘的隼一往無前地衝擊著泥濘的沼澤,鴿子紛飛的羽毛被鮮豔的血液侵染,縱使它遍體鱗傷、岌岌可危,縱使它的喙已經破碎,縱使羽毛凋零衰敗,縱使前方的屏障早已在所有人的心裡建立了千年之久,縱使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站在對面衝它怒目而視,縱使人們情願活在粉飾的謊言中,它也沒有猶豫,將自己的生命灌注在滿是裂痕的喙上,清澈到不能再清澈的隼唳響徹天空,即使有屏障遮蔽,也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樓船崩潰的船身彷彿鎧甲一般籠罩在銀隼四周,上千名在第二塞勒姆駐地無辜喪生的人圍繞在那裡,彷彿一支無所不能的軍隊!

    納爾遜分明看到,在那隻銀隼的帶頭下,他們紛紛轉過頭,衝自己眨了眨眼睛,做了個約納斯最喜歡的滑稽鬼臉。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魔力都被樓船壓榨出來,包括那些為了時間轉換器準備的、相比上次更加龐大猛烈的魔力,納爾遜甚至連魔杖上覆蓋的零件也無法維持,劍身與劍柄如雪花般飄零著崩碎,他的身體也猶如崩潰的劍刃一般,年輕的面容上綻開一道道鮮花般盛開的血跡,他哪裡還顧得上管那片到處亂竄的劍尖,哪裡還顧得上站在牆頭的鄧布利多與格林德沃,這種無畏的爭端每時每刻都會發生,但隱藏在決鬥中的捨身一擊,才是他對這個世界,最重的殺招!

    “去吧……”

    潮水般襲來的困頓令納爾遜不由得想要閉上眼睛,但他還是想看到最後一刻,這種渴望甚至壓制住了身體的本能,讓他的雙眼瞪得猶如銅鈴一般,死死地盯著銀隼傲立蒼穹的身姿,隔絕戰場與隱藏地的屏障也因為他的極限而消失,他的身體失去支撐,無力地向後仰去,頭頂的一切終於呈現在隱藏地眾巫師的眼前,他們看著那彷彿神話故事般的場景,心中滿是駭然。

    鄧布利多魔杖飛舞,那正在被慢吞吞地縮小的水牢瞬間消弭無形,以湯姆為中心凝聚成海洋上最恐怖的水龍捲,他毫不保留地催動魔力,龍捲咆哮著撕扯那英勇的樓船,龐大船身的後半截船體頃刻間在怒濤狂嘯中灰飛煙滅,木板與龍骨寸寸崩裂,化成最基本的水霧,被撕扯著曳出一道流星般長長的尾焰。

    但這種阻撓對一艘心懷死志的船又有什麼用呢?只要有一位水手、一根撞角甚至一塊舢板在,它的前進也不會停滯半分。

    鋒利的劍刃無序地飛舞著,格林德沃滿臉怒容地瞪著鄧布利多,強悍的魔力排山倒海一般席捲隱藏地上空,他甚至在一瞬間喪失了對劍刃的掌控,這使得劍刃從納爾遜的肩頭刺入,與瞬間從背後貫穿而出。

    但痛苦對於納爾遜已經沒有意義,他能做的只剩下鼓勵,銀隼已經到達屏障的面前,向著屏障上最薄弱的裂縫,狠狠地一頭紮下,金屬的破碎聲從它的身上傳來,納爾遜彷彿額頭遭受重擊一般,眼前一黑。

    但這般的捨身也產生了他渴望的效果,那塊本就不小的裂縫被這樣一撞,在一陣咔咔的爆裂聲中,猛然擴大,那些千年來積蓄的魔文失去貫通的迴路,瘋狂地閃爍著,本能地修復著破損,但緊隨其後的迷失霧一擁而上,如陽光融化春雪一般,魔文閃爍著失去了色彩,裂縫也如同破碎的冰層,擴大成破洞,擴散成窗口,碎渣掉落到一牆之隔的兩個世界,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他們並不瞭解,牆的對面是什麼。

    “你幹什麼?!你瘋了?!”鄧布利多厲聲大吼,“守護神和巫師聯繫有多麼緊密,你不知道嗎?!”

    他不光想要阻止納爾遜破壞屏障,甚至想要將納爾遜捨身一擊的守護神保護下來,但想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同時做到相互矛盾的兩件事,即便是鄧布利多,也難有保證,他將所有封鎖自己的信條都拋到腦後,魔力在爆發中散發出比這座高聳的樓船還要強盛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