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變故

    孫侍人知道, 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孫達眼裡只認錢。

    “我年前也讓人送了些過節的銀錢回去,讓你置備寫年貨, 這麼快就用完了嗎?你是不是又都出去賭, 輸光了, 姐姐, 你有沒有想想家裡的爹親,還有家裡的孩子們。”

    “我正是想給她們多賺些花銷,才……”

    孫侍人氣的差點兒閉上眼, 他就知道,不應該對孫達有一丁點兒的期望。

    “以後缺吃的缺喝的, 我會讓人送回家裡去, 銀錢你是別想了,我一文錢都不會再給你。”

    “葉兒,你也不能這麼說,段家家大業大,金銀都能堆成山,還能缺了我這幾兩零花錢,你們隨便從手指頭縫裡漏下一點兒來,就夠我們這些鄉下人吃香的喝辣的。”

    孫葉, 孫侍人的閨名,平常很少有人叫起,本來喊起來賢惠溫柔的名字,被孫達叫的像是催債的一樣。

    “段家又不是我說了算的。你弟弟我在這段家, 過的不也是看別人臉色的日子嗎。”

    孫達舔臉笑道,“這話你也就哄哄別的人,別人能給你臉色看?哪個有這樣的膽子。誰不知道, 段方硯只雨新這一個女兒,以後這段家偌大的產業,不傳給雨新,還能傳給誰?我可在外邊聽些風聲,段方硯大過年的病倒了,到現在還沒能起來,你家家主這身體,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好了,你可得為自己早做打算,就算是不為自己想,也得為雨新想。若是段方硯……”

    “你胡說些什麼,過段間,家主她就好起來了。”

    “這也就你信,去年春天,我記得你說過,她已經有一回暈倒了,把你急的跟什麼似的,可見她身體已經不大好了,葉兒,以後雨新接了段家,那你就是人人尊敬的老太君,別人哪裡還敢在你面對你說半個不字。”

    孫侍人看了眼一臉躍躍欲試的姐姐,“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什麼都給我們爺倆兒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段氏這家大業大的,誰說就一定傳給女兒呢?”

    “不傳給女

    兒?那還能傳給誰。”

    “傳給孫女。”

    孫達聽了一愣。

    段家大公子招了個上門妻主,整個金寧城裡都議論紛紛,她也是知道的,段雨茗若是生下女兒,那自然,也是姓段的。

    她好像是在讓孫侍人放心,也像是在讓自己放心,“孫女還不知道在哪呢,女兒可是現成的。”

    孫侍人雖然團年飯的候沒有跟段雨茗坐在一桌,但是幾桌飯都在堂廳裡,中間並沒有隔開,所以別的桌上說話,也是能聽到的。他想起苗澤說的話,先是說段雨茗長的圓潤了許多,然後低聲說了句什麼他沒有聽到,再接就是老太君說道快去請大夫。

    可是,並沒有人急忙慌出去請大夫,可見不是誰病了。

    段雨茗吃了什麼還吐了出來。

    孫侍人心驚道,難道段雨茗有了身孕?

    “段雨茗可能有了身孕,就算沒有,他們倆這麼年輕,也很快就會有的。”

    孫達道,“這有什麼急的,就算是有了身孕,也不一定能生下個女兒來,當別人都是你這麼有福氣的嗎,一胎就能生個女兒。”

    孫侍人越發覺得段雨茗可能有了身孕,“也可能是去求來的,”他之前就是去了送女觀音那裡上香祈福,不久之後回來就有了身孕,“他們今天出城去上香祈福了,說是給家主祈福驅病,現在看來,這祈福也多少有些水分,指不定,是去還願的,還願送女觀音菩薩那裡靈驗了。”

    他還有事情壓在心底,吳侍人那裡的情況,他得再細細打探一下。

    若是家裡一下子有兩個人都有了身孕,那對他來講可是大大的不妙,無論哪個生下女兒,都鐵定會分走段雨新的那份家產。

    孫達見他的眉頭擰起來,知道孫侍人心裡有了擔憂。

    她想還欠賭場的銀子,攛掇道,“還有一件,就算段雨茗懷了身孕,這懷上,跟生下來,還是兩碼事。”

    “你是說……”孫侍人擺擺手制止了她,“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未落世的胎兒,也是人命。”

    孫侍人沒有起過謀害段雨茗胎兒的念頭,不是因為良善,而是

    因為敬畏,敬畏鬼神。

    他去求了送女觀音回來不久,就懷上了段雨新,因此對神靈之說相當信奉虔誠。他平日裡除了刻薄囂張一些,倒也沒有別的太大的錯處,也不是大惡之人。

    然而賭徒的心裡,是沒有敬畏這一說的。

    “葉兒,段方硯現在身子不好,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起來,段家大房這裡,只有雨新一個女兒,你想想,以後她接了家產,你當了老太君,這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有了指望了,我們打小都是苦出來的,這前半生的艱難困苦受人白眼,也該有個頭兒了,只要段家只有雨新這一個女兒,你的福氣就來了,切莫在這個候心軟些什麼,你難道想看段雨茗生下女兒,他們那房掌了段家?那你跟雨新只有被趕出去的份兒了,還能分得些什麼?成了看人家臉色吃飯,他們高興了,你跟雨新還能有碗飯吃,若是不高興了,怕是你們要露宿街頭了。”

    孫侍人聽了這些,有些心煩意亂,他是斷斷不想再過以前那種困苦貧窮的生活了。

    孫家是在郊區的農戶人家,家裡有孫達和孫葉姐弟兩個,原本靠孫母在田裡辛勤勞作,孫父打理家中雜活,一家人也能吃得飽飯,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孫父在田裡耕地的候,耕牛突然發瘋,她被牛角抵了,一病不起,家裡沒有了主要的勞動力來源,也沒有積存什麼銀錢,生活一下子困頓起來。孫達一直是個好吃懶做的,孫葉簽了活契來到段府當了使喚小廝。

    段家對下人很慷慨,吃住以外,還包四季的衣服,孫葉得到的月錢,一文不花,都讓人捎回家裡去。孫父惦記孫葉在大宅門的生活,讓孫達過來段家送了幾次東西,孫達這才知道,原來城裡有這麼寬大豪華的院落屋子,村子裡最富的孫三家裡,連這段家的茅房也比不上。

    她回村難免吹噓起自己到過城裡的大戶大宅門,孫葉的月錢,供她和孫父的日常生活也是夠的,孫達向來是個不存錢的,又好面子,花錢就大手大腳了起來,被人盯上,拐她去了賭坊,從此只想能

    一夜暴富,過上富人家的生活,沉迷賭坊難以自拔。

    孫葉手眼勤快麻利,一開始在老太君那裡伺候,得了老太君的喜愛,也被其他小廝嫉妒擠兌。他原本指望過幾年家裡生活寬裕一些,能夠出去找個同村的女郎嫁了,也好就近照顧自己父親,誰知等來了自己的姐姐孫達欠了鎮上賭坊五十兩銀子的消息。

    他家的存款統共就沒有超過五兩銀子,這五十兩銀子,就算賣屋子賣地也湊不夠。

    賭坊的討債,今天要卸了孫達的胳膊,明天要砍了孫達的腿。這間趕上段方硯的夫郎史雲生下段雨凡,老太君要找個人伺候段方硯,孫葉是個姿容清秀的,被指派去伺候段方硯,沒多久就變成了孫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