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爆香菇 作品

1029 龔騁之死(下)【求月票】

龔騁的性格註定用感情拿捏他,比用人質威脅他更有用。後者反目成仇還可能崩斷一口牙,但前者,吃人都不用自己剔骨頭。

這種微妙平衡就這麼維繫著。

直到上次龔騁跟柳觀鬧翻。

圖德哥也意識到龔騁愈發脫離掌控,再加上龔騁這些年仗著實力特立獨行,惹來越來越多人不滿和告狀。不滿一點點積累起來,直到突破臨界點爆發,便想要暗中警告。

不過,他沒有親手去做。

若被龔騁知道,二人感情裂痕再難修補。

於是,他默許柳觀將龔氏老弱轉移。只要龔騁不背叛,他保證龔氏老弱吃好喝好,一根汗毛都不會少!這些都是揹著龔騁做的,也不怕被龔騁知道。龔氏老弱對龔騁幫助北漠一事心裡有芥蒂,但心裡又清楚龔騁的難處。

雙方為了不尷尬,平日極少聯繫。

不聯繫,龔騁如何知道老弱處境?

聽到龔氏老弱安全,共叔武氣勢陡然一收,縈繞“圖德哥”周身寒意如潮水退去。

他力竭般癱坐在地,冰晶被他快速恢復的體溫融化成汗液,順著皮膚一道道淌下。

不多時,“圖德哥”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殷紅的血也被稀釋成了淺粉。

“圖德哥”已經顧不上這點。

“龔雲馳——”

眼神兇戾,似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你居然早知道了!”

龔騁只留下一句。

“你好自為之吧。”

兵卒將“圖德哥”拖去見主上。

龔騁跟在共叔武身後,叔侄倆一前一後穿過在打掃的戰場。康國士兵埋頭幹活兒,受傷的全部抬上簡易擔架送傷兵營,已死的挖出來,儘可能找到原版屍塊拼湊在一起,用長布包裹好也送去傷兵營,待軍醫空出手將他們屍體縫合,方便全須全尾下葬。對敵人就沒那麼友好了,只剩半口氣的補刀、傷勢太重的補刀、嘴犟不肯投降的補刀……

敵人死多少,在他們眼中只是一串數字,但朝夕相處的袍澤走了,便是莫大打擊。

龔騁看到有人抱著半截屍體失聲嚎啕。

兩軍開戰不啻於打開一臺絞肉機。

能全須全尾下葬的都是幸運兒。

更多的只剩一截手臂、一條腿、一顆腦袋……腳下的泥地能吸飽人血,敵我雙方的皮肉混合在一塊,分不清生前誰是誰。龔騁還看到有士兵情緒崩潰,撿起身邊的刀子就衝一串俘虜衝過去,要不是押解俘虜的士兵眼疾手快,地府kpi高低還要漲幾個數字。

龔騁始終不發一言。

康國士兵效率高,臨時帳篷已經搭起來。

共叔武指著其中一頂道:“進去。”

龔騁抬手將布簾掀起,正要彎腰進去卻停下來,他問:“二叔,祖墳會有我嗎?”

共叔武反問道:“你不怕祖宗打?”

龔騁嘆氣:“這倒也是。”

這些個先祖脾氣一個比一個爆炸,他厚著臉皮入祖墳,先祖們在地下也會氣活過來:“有件事情,忘了跟二叔說。你當叔公了,我有個女兒,不過你可能不喜歡……”

共叔武對此頗為意外:“禍不及子嗣,你混賬不代表她也混賬,不管怎麼說這孩子也是龔氏子弟。只要她長大不像你這般氣人的性格就好。你那什麼入祖墳的話也不用亂說,主上為了大計,她也不會輕易殺降。你日後當個白身庶民,安安分分給先祖守靈都行。”

龔騁是大哥唯一的血脈了。

念在大哥的份上,他也希望龔騁能活著。

自己一輩子養著這混賬也行。

龔騁失笑:“她母親是北漠女子。”

共叔武剛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剋制想給龔騁大逼斗的衝動,眼眶火焰跳動頻率直線上升,好半晌才緩和:“……你這混賬!”

若是可以,真想掐死這小子。

共叔武牙齒磨得咯吱咯吱作響。

最後還是咬牙道:“……稚兒無辜、婦孺無辜,你二叔我再怎麼著也不至於對老弱下殺手。還有什麼話你一次性說完行不行?”

龔騁笑著問:“祖墳朝哪個方向?”

共叔武道:“東南方。”

龔騁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共叔武嫌他墨跡,給他一腳,踹進營帳關著:“處理好你舊主,回頭再修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