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沈秋最討厭小孩哭了,不講道理又哇哇大哭的人類幼崽簡直就是人間小惡魔，要是在家裡，她估計就要大聲呵斥,“不許哭！”　但這畢竟是別人家的崽,沈秋看了會，問主持人，“還有再小點的嗎？他還沒弓高。”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下看過去，小蘑菇費力地抱著自己的弓,臉蛋憋得紅撲撲，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嘴巴，腦袋一扭，小奶音很不服氣地，“哼！”　小蘑菇一點都不矮,小蘑菇只是夠不著弓而已！　林北北皺起小臉，打定主意,他一定要多吃蔬菜,偷偷長高高，然後驚豔所有人！　他拒絕了工作人員拿來的兒童弓，哼哧哼哧地抱著比自己還高的那把,表情認真地聽沈秋講解該怎麼發力,怎麼射箭，沈秋退役後自己開辦射箭培訓學校,教的跟專業，大人和崽崽們都親自調/教,站好姿勢之後，沈秋拿著本子，對大家的儀態和動作一一打分。　最後,她走到林北北面前，看著兩隻胳膊抱著弓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來，努力地小臉都憋紅的崽崽，影子覆下來，林北北可憐巴巴地抬起眼睛，溼漉漉的瑰麗眼瞳慫巴巴地向上抬著，小刷子一樣的捲翹睫毛顫顫的，小聲咕噥，“姨姨，這個太重啦。”　“寶貝拿不起來。”　沈秋:…………　如果是林意，現在估計已經半跪在地上幫崽崽穩定弓箭去了，但和林意完全不同，雖然內心蠢蠢欲動，但沈秋拿著計分本，很有壓迫感的影子擋住林北北的視線，她輕輕踢了一下小崽崽的腳尖，讓他站的更標準，“那就只能用兒童弓了，確定嗎？”　林北北抿著粉色的嘴巴，皺著笑臉思考了幾秒後，堅定地再次拒絕，“不！”　“你用這把弓根本無法完成射箭，這樣的話我就只能給你打零分了，你確定？”　沈秋的語氣太過公事公辦，林意嚇了一跳，生怕崽崽被嚴厲的態度嚇哭。　可出乎意料的是，林北北不害怕嚴厲的老師，也不害怕沈秋冷靜到淡漠的態度，只是對自己只能用更小的兒童弓耿耿於懷。　沈秋再次問，“你確定，寧願得零分也不換？”　林北北鼓著小臉，目光堅毅，剛要說話，旁邊的沈照已經迫不及待地為他證明，“北北肯定不會換的。”　“你們都不瞭解他，北北可犟了！”　當初在機場超市，林北北被又高又壯的熊孩子搶走糖果，他都不怕別人兇他推他，甚至可能對他出手，執拗地要追回自己糖果的小身影，深深地印在沈照心裡。　只要崽崽做了決定的事，兩頭牛都拽不回來！　而林北北也不出意料地用力點頭，“嗯嘛！”　“好吧，到時候可別哭。”沈秋聳了聳肩，略過他去指導別的孩子。　沈秋走遠的時候，站在林北北身後林意忍不住出聲，小聲安慰自家的小犟崽，“寶貝，你還小呢，好好吃飯就能長高的，爸爸支持你的決定，但是一會老師真的給零分的話，你要答應爸爸不許哭鼻子。”　爸爸的支持讓林北北更加有了底氣，紅色傘帽下，林北北抱著大弓，肉嘟嘟的臉蛋，沉思幾秒，他還是堅定地說，“嗯嘛！不換！”　堅定極了。林意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麼。　十分鐘後，嘉賓們輪流開始射箭，每人三次機會取平均分，射箭沒有書法那麼難上手，大家的成績都馬馬虎虎，最後，只剩下林北北的時候，沈秋敲了敲計分本，毫不留情地說，“那我可真的要給你零分咯。”　見林北北堅持自己的選擇，沈秋絲毫不留情面地宣佈，“林北北，零分。”　林意擔憂地看著崽崽。　被拒絕，被批評，被苛刻對待，大多數小孩都會難過失落，但林北北卻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相反，三歲半的崽崽似乎已經懂得接受做出選擇後的代價，咧著一口小奶牙，驕傲地宣佈，“寶貝不矮！”　林意驚訝極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瞭解到，軟乎乎的奶糰子，骨子裡竟是隻小犟崽！　長得又甜又乖的小崽崽，骨子裡執拗的離譜，卻又能坦然地接受後果。　——和陸北辰簡直一模一樣。　林意的心在發顫。　第三節課結束之後，時間已經到中午，飢腸轆轆的嘉賓們等待主持人開獎似的宣佈總分:　林北北組:63.　沈纖纖組:40.　秦輕組:45.　周念組；70.　周念組積分反超，拿下第一名。　“好，現在小寶貝們來我這裡領取積分卡，”主持人抱著一大摞卡片，一張一張數好交給小嘉賓們，“大家看看上面的數值。”　林意接過積分卡看了看，每張積分卡面額不等，分別對應每組拿到的積分。　等每組都拿到自己的積分卡後，主持人才高興地說，“現在，就到了大家最期待的——午飯時間！！”　嘉賓們發出前所未有、震耳欲聾的真誠歡呼！　“我都快餓死啦！！”沈照捂著肚子，“今天的環節都是誰想出來的，又要動腦子又要費體力，累死我了。”　“累但很快樂哦，”主持人打圓場，“不要忘了，你們手裡拿到的積分，相當於大家一上午辛苦學習的成績哦。”　“在我們生命中，只有兩樣東西是不會騙人的。”　“學到心裡的知識，付出努力的成果。”　短短几句話，瞬間拔高了整個節目的立意，有點深奧的話引來嘉賓們的沉思和反省。　而到了食堂之後，崽崽們更加刻骨銘心地懂得了，付出多少，是真的會直接影響到有多少收穫的。　因為中午的飯，是要用整個上午賺取的積分買的！　而且，還是競拍！　沈照捏著可憐巴巴的四十分，人都傻了。　早知道積分要用來買飯吃，第一節課他就不可能睡！第二節課他就寫的更認真一點！第三節課他也不會因為又少又餓而敷衍。　所有人都開始深深的後悔。　可時光不會倒流。　這一上午哪是在教崽崽們唸書寫字射箭，分明是一堂直白又深刻的心靈教育！　食堂的飯菜很豐盛，有素有葷，最顯眼的就是金黃燦爛、香噴噴的大雞腿。　雖然後悔地心都在滴血，但沈照還是決定，就算付出所有，承諾給崽崽的大雞腿，他一定要拿到！　一片唉聲嘆氣裡，競價開始了。　第一道菜，是兩碗什麼都沒有的白米飯。　碳水就是能量，飢腸轆轆的嘉賓們已經顧不上什麼保持體型，周念顧及爸爸胃疼，立刻競價，“十分！”　主持人詫異，“噢喲？兩碗米飯就捨得花十分？”　周念認真地點頭，“嗯，爸爸胃疼，要吃米飯才行。”　“可我也好餓，”秦輕小聲跟媽媽說，“媽媽，我也很想吃米飯。”　舒心於是舉手，“那我們十五。”　“十五咯，還有沒有人要出價呀？？”主持人的目光在嘉賓們身上掃來掃去。　養尊處優的沈照第一次知道沒錢原來這麼痛苦，他好餓，好像吃米飯，可他只有可憐巴巴的四十分，為了崽崽的大雞腿，他只能舔著舌頭，偷偷將襴衫上的腰帶抽緊幾分。　林意彎下腰來，“北北，你想不想吃米飯？”　林北北軟聲反問，“爸爸想不想？”　“買給爸爸吃。”　林意心軟地摸了摸崽崽的小腦袋，“爸爸不吃，你買自己喜歡吃的就好。”　金燦燦的大雞腿實在太誘人了，林意估計一會競價的人肯定特別多，他想省下錢來給北北買大雞腿。　於是，兩組選擇放棄米飯。　周念再次舉手，“二十。”　他們起始分就有70，和只有45分的秦輕競價毫無壓力，在沈照喊價到30的時候，秦輕紅著眼睛，不甘心地放棄了。　周念組積分:-30。　第二道菜，是綠油油的蒜蓉西藍花。　舒心有氣無力地舉手，嚥了咽口水，“五分吧。”　“舒心老師五分，還有沒有競價還有沒有更高的價格，哦？我們小北北舉手，小北北墊高高，小北北舉起一根手指，是十的意思嗎？好的小北北出價十分！”　競價的氛圍太緊張了，崽崽有點說不出話來，他只能牟足了力氣踮起腳，小手攥成拳，高高地舉著一根又細又軟的手指，小奶音急急地，“菜菜！菜菜！”　舒心猶豫了，“十分一道西藍花有點不值。”　更何況後面還有更好吃的番茄炒雞蛋，牛肉餡餅之類的，舒心沒想幾秒就選擇了放棄。　小孩子對綠油油的蔬菜似乎天然排斥，一看就很難吃的蒜蓉西藍花幾乎沒什麼人搶，被林北北以十分拿走。　可小北北最討厭吃的就是西藍花了，這道菜，一定是崽崽為自己搶的，林意心裡軟乎乎的。　……第六道菜，最後一輪競價，就是能讓所有人都流口水的大！雞！腿！　經過三四五道菜之後，嘉賓們手裡的積分進行了新一輪的洗牌。為了大雞腿，沈照的積分卡一張都不沒花，竟然直接和周念打成了平手，各自都捏著四十分。秦輕和林意則各自為:30/43.　對大雞腿的競爭實在太激烈，連空氣中都似乎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沈照更是微弓著腰，彷彿要和怪物戰鬥的小騎士一樣，憋著一口氣，一定要為北北拿下大雞腿！　周念起手，“二十！”　主持人張大了嘴巴，“可是周念小朋友，你好像只剩下四十分了哦。”　周唸的勝負欲讓他渾身都在難受，因為這一定是所有崽崽都想得到的大雞腿，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碾壓其他人的。　周念肯定地說，“就二十。”　沈照，“四十，我全出了！四十！”　周念:……瘋了嗎！手裡不要留點積分應對意外情況嗎？　沈照指著要張嘴的主持人，“不用勸我，我就要大雞腿！我要給北北買大雞腿！”　周念猶豫了。他好勝心強，他真的沒底氣手裡的幾分全都拋出去。　他不敢，但沈照敢。　最受崽崽們喜歡的大雞腿，在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就被全力以赴的沈照直接拿下。　一切都塵埃落定。　沈照捧著香噴噴的大雞腿跑到林北北面前，從小北北嘴巴里奪走那盤一看就很不好吃的綠色蔬菜，尾巴搖成了小陀螺，渾身上下都滿了“邀功”二字:“北北，吃大雞腿，哥哥答應給你的大雞腿。”　眼巴巴地看著蔬菜被搶走，林北北叼著一枚西藍花抬起頭來，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