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林意用力抿緊唇, 唇瓣被抿成失血的蒼白，他用力吞嚥了下，才低低地說, “知道了，如果再看到他，麻煩也一定要告訴我。”　老闆娘應下，林意這才失神地掛掉電話, 覺察到林意的不對勁，沈纖纖貼心地問, “林老師,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　“纖纖, ”林意嗓音發緊, “這節目有對外透漏我們的行程嗎。”　沈纖纖睜大了眼睛，一臉驚愕，“我們都上了好幾個娛樂新聞啦。”　她忙拿出手機給林意看，事實上，他們在古鎮錄製的時候，為了保證真實性和娛樂性，節目組保留了一小半的真實遊客, 她和沈照學做青團的時候，有不少人都跑去找她合影簽名, 差點耽誤比賽進度。　那些人都拍了不少路透圖發在網上，想不知道他們的行程都難。　“其實, 第一期來古鎮錄製的消息, 在官宣嘉賓名單的時候就公佈過了, 因為要配合宣傳嘛, ”沈纖纖遲疑地試探道, “林老師，你一定是太忙了，沒顧得上看手機吧。”　林意垂下眼。　他確實太忙了，昨晚哄兩個崽崽睡著，他就忙著給小北北洗穿過的衣服和口水兜兜。　小孩子的衣服都得手洗，他洗到半夜才洗完，緊接著又一刻不停地去補充藥箱，因為北北發過一次狀況比較嚴重的病，他又馬不停蹄地寫醫療日記，找醫生電話溝通。　忙完這一切，他累地倒頭就睡。　他確實沒時間看手機，不知道網上發生的一切。　更不知道，某些人，恐怕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小北北的存在。　林意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想他知道，又怕他知道。　更恨他知道。　林意深吸一口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笑道，“沒事，有點意外。”　電梯沉默地下降，感知到爸爸不太開心的小北北抱著林意的腿，仰起小臉，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爸爸，糯糯的聲音軟軟的，小心地安撫，“爸爸乖乖~”　“爸爸沒事。”林意很勉強地笑了一下。　早晨的遊戲環節依然在餐廳。　璀璨晨光斜照入窗，像一團發光的雲霧，溫暖地籠罩著精靈似的小崽崽們。　林北北牽著沈照的手走進餐廳，圓眸彎彎，甜甜地喊，“輕輕姐姐早~~輕輕姐姐漂釀~~”　秦輕換了一件乳白色的公主裙，頭髮也用絲帕編成一股麻花辮，從側邊挽下來，襯出一種格外恬靜的優雅。　秦輕甜美地行了公主禮，“北北弟弟早~~北北弟弟也很好看喲~~”　小北北今天穿著一件小熊款的連帽揹帶褲，露出瑩白的手臂和一截清瘦的小腿，腳上穿著帶小熊腦袋的棕色襪子，還有踩起來還是會吧唧吧唧發出響聲的小涼鞋。　更可愛的是，他還背了個同款的小熊水壺！　水壺晃盪晃盪，讓走路本來就搖搖晃晃小北北更像一隻小企鵝了！　被誇獎的林北北抿出兩個小梨渦，琥珀色的眼瞳轉了轉，又很害羞地看向周念，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分，像是很害怕似的說，“哥哥早。”　周建黯然的眼神微微亮起，嗓音莫名有點緊張，“嗯，北北弟弟早。”　“切，嘚瑟什麼，”沈照不服氣，“小棉花糖是有禮貌才跟你說早的，你以為他說早安就是喜歡你啊！做夢！”　“我才是和北北宇宙第一好的！”　“迪迦都知道我們天下第一好！昨天北北還送我手鍊！”沈照舉著特意露出來的黑曜石手鍊炫耀，“哼，哼。”　周念撇了撇嘴巴，“你反應過激了。”　沈照:……　沈照擼起袖子，“你再說一遍！誰過激！你敢不敢跟我光明正大的打一架！”　“好了，”臉色不太好的周墨將周念推到身後去，“別找事。”　周念用力抿著嘴巴，憤憤地低下頭。　沈照挑釁地揚了揚下巴。　林北北嘴邊的小梨渦不見了，他抿著嘴巴，揪緊沈照的手指搖了搖，“哥哥~哥哥不吵架~”　“吵架不是好哥哥~哼~”　沈照瞬間就被哼地沒脾氣了。　“哥哥錯啦哥哥錯啦，你乖，”沈照變臉似的揚起滿臉笑容，主動低下腦袋，讓北北摸他硬硬的頭髮，“哥哥吃醋了嘛，嘿嘿。”　“你不要怕哥哥哦，我可是發過誓，永遠不會對你發脾氣的！”　吃醋？林北北不太懂，但他記得哥哥說過永遠不會兇他的！所以崽崽不怕！　而且，認錯的哥哥就是好哥哥！　崽崽原諒哥哥啦！　兩隻小手重新牽在一起，又是宇宙第一好啦！　只不過是一個意外的小插曲，林意卻意外地發現，這次沈照發脾氣的時候，林北北並沒有被嚇到！　小北北的病受不得刺激，平常林北北犯了錯，他連聲音大點裝一裝兇都不敢。不然小北北就會像昨天那樣，渾身痙攣僵硬，瞬間說不出話來。　但今天崽崽一點都沒有害怕！　連日來的小驚喜讓林意捂著心口，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彷彿在黑夜裡長途跋涉，終於見到曙光。　主持人見縫插針地壓場子，“哎呀我們小朋友一個個地怎麼都這麼有活力呀，那今天我們來玩個超級好玩的遊戲好不好！”　崽崽們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主持人見狀給攝影師們比了個“ok”，“又是新的一天啦！讓我先歡迎各位大嘉賓和小嘉賓還有電視機前的朋友們，見證我們《衝鴨！親親寶貝》第三季第一期的錄製，感謝****獨家贊助！”　=“獨家贊助”之子沈照冷酷地勾了勾唇，邪魅一笑。　看吧，這裡是他的主場！　要不是手裡牽著一個奶甜奶甜的小北北，小酷崽的霸總氣質還是十分到位的！　主持人，“接下來呢，我來公佈今天的遊戲規則，大家轉身，往後看！”　嘉賓們紛紛轉過身，才發現，今天的餐廳改成自助樣式，熱氣騰騰的餐罩裡，擺滿了花樣繁多的各色美食！不止如此，餐廳四面還擺滿了貨架，上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零食！　“哇~~~~”小崽崽們饞兮兮地叫了起來。　“那我們要玩什麼遊戲才能吃到呀？”秦輕問。　主持人點了點頭，“好，接下來請嘉賓們認真聽遊戲規則。”　“本輪早餐遊戲規則為:小寶貝們進入餐區，在十分鐘內拿取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等寶貝們回來之後呢，由家長們進入餐區，限時五分鐘拿取食物。”　“最後，家長們和寶貝們默契拿取的同樣食物，就是今天的早餐啦~~”　“現在大家都不許說話了哦~”主持人笑得賊賊的，“寶貝們喜歡吃什麼口味的東西，爸爸媽媽們應該很清楚的吧。”　“那爸爸媽媽們喜歡吃的食物，不知道寶貝們有沒有記在心裡呢？”　“想一下，如果寶貝們拿到的食物不是爸爸媽媽愛吃的可怎麼辦？會不會心疼爸爸媽媽？所以拿取食物的時候也要考慮到愛你的爸爸媽媽喲~~”　林意皺了皺眉。　這遊戲太坑了。　一、這裡品種太多，能拿到一樣食物的概率本來就很低。　二、本來還想著崽崽們肯定去選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但主持人刻意誘導，讓寶貝們考慮大人的需求，雖然能增進彼此之間的瞭解，但這樣一來，小崽崽們選擇的食物就模稜兩可，無疑又給遊戲增加了難度。　坑啊！每句話都是坑啊！　但小崽崽們還是格外認真地推上自己的兒童餐車，整裝待發。　大家排成一排準備出發的時候，三個大崽默契地紛紛低下頭，看向中間還沒餐車高的林北北。　林北北:？？？　“他太小了！”沈照憤憤地說，“他跳起來都沒餐盤高！他根本拿不到東西的！”　“哦？那怎麼辦呢？”主持人賊兮兮地看著他。　“那讓姐姐餓肚子吧，”沈照一秒鐘都沒帶猶豫地，直接將自己的餐車扔了，“我來幫北北拿東西！”　沈纖纖:……　孝死。　還好主持人急忙攔住，“這可不行啊，你可以幫忙但不能直接放棄啊！”　沈照狡辯，“可是姐姐本來就一直在節食嘛。” 主持人，“不行，你要吃飯。”　沈照，“我不吃！”　主持人，“你要吃！”　沈照:……　“行吧，”沈照舔了舔嘴巴，頹喪地嘆了口氣，嘀嘀咕咕，“沒事的北北，這酒店是我家開的，輸了遊戲哥哥也給你吃好吃的。”　小北北小臉蛋表情沉重，悶悶地點了點頭。　隨著主持人一聲“開始”，小崽崽們紛紛推著餐車衝進餐區，周念想都沒想就跑到廣式早餐那裡，一口氣拿了透著誘人粉色的蒸蝦餃、金燦燦的蟹黃灌湯餃、軟糯可口的奶黃包、一份清淡的鮮蝦腸粉，海鮮粥、皮蛋瘦肉粥。　全都是清淡又養胃的東西。　只是到最後，他才猶豫著給自己拿了一份豉汁鳳爪。　看周念動作那麼快，沈照著急地將小北北拎到餐車裡坐好，一口氣推著兩個餐車和一個崽，著急地衝向距離最遠的“肉食區”。　小北北急地直襬手，沈照卻什麼都顧不上了，一口氣放了大排骨、煎魚段、大肉腸還有烤雞翅。　“不要、不要、”小北北急地去抓他的手，他說的太快沈照沒聽懂，“哎呀”一聲，“是什麼意思？包子？好嘞！”　於是，幾個大肉包又被塞進了餐車。　林北北不委屈地嘟起小嘴。　其實崽崽想吃那種……可以長高高的菜菜！　因為沈照那句“他跳起來都沒餐盤高”，實在太傷自尊啦！　可他越急就越說不清楚，沈照推著他就像飛起來一樣，拿完肉又去拿雞蛋糕燒餅麵條，完全不給小北北說話的機會。　林北北抱著自己的小水壺，自閉了。　十分鐘很快就到，沈照推著早餐和埋在早餐裡的林北北迴來，累地呼哧呼哧喘氣，還邀功似的向戴著眼罩的林意邀功，“林叔叔！我把北北和飯都帶回來了！”　林意愣了下，胸有成竹地比了個大拇指，“知道了。”　沈照那麼懂事，應該還記得之前他說過，不要給北北亂吃東西，還要多吃蔬菜的話的吧。　一定記得的吧！　畢竟，在林意心裡，在照顧小北北的事情上面，沈照就是完美的貼心小棉襖！　秦輕也很快回來，寶貝們選到的餐品被工作人員用餐罩蓋起來，被拿走的食物重新調整，每一樣食物都只剩一份，大人們這才拿開眼罩，推著推車準備出發。　家長們的時間更加緊迫，因為餐品只有一份，也更有競爭性。　主持人大聲喊，“開始！”　三個大人衝進餐區，只有周墨不急不緩地走著，一手推著餐車，一手捂著胃部，似乎十分難受的樣子。　昨天林意在他肚子上那兩下，讓他胃病復發，疼了一整夜。　煎熬的昏睡中，他總是夢見從前生病的時候，林意坐在宿舍床邊，一口一口喂他喝藥的模樣。　“畢竟你叫我一聲老大嘛！”少年時，無憂無慮，一心想做“校霸”的林意垂著眼睛，笑著跟他說，“有大哥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你的啦！”　被風揚起的白色窗簾，藍白相間的寬鬆校服，林意漂亮含笑的眼，驚豔了他一整個青春。　可他只是司機的兒子，他配不上那麼好的林意。　後來他早早輟學闖蕩娛樂圈，好不容易闖出一點名堂，覺得自己有資格站在林意身邊，鼓起勇氣向林意表白的那天，林意卻當眾=挽著那個人的胳膊，眉眼笑容璀璨，大聲宣佈，我們在一起啦，以後你們誰也不許欺負他啦！　胃部抽搐的疼換回周墨飄遠的意識，他好不容易撐到清淡的廣式早點區，給自己拿了一碗清淡的皮蛋瘦肉粥和腸粉，想了想，又給周念拿了一份豉汁雞爪。　他不喜歡這個兒子。　但昨晚他發燒，是周念一直在照顧他。　知道爸爸要面子，周念沒敢去叫醫生，就一個人守在爸爸床邊，直到凌晨周墨勉強好起來，一睜眼，就看見趴在床邊，抱著自己胳膊睡著的小孩。　周墨忽然覺得，這孩子也挺可憐的。　和他比起來，說不清誰更可憐一點。　就拿了幾樣東西，三分鐘的時間就到了，工作人員合上餐蓋，不許家長們再拿。　林意心滿意足地推著餐車回來，裡面放著蒸南瓜、雞蛋羹、熱牛奶、一盤胡蘿蔔玉米餡的餃子，還有七八種炒蔬菜。　都是超健康的早餐！　舒心則拿了咖啡、牛奶、三明治、蛋撻、以及一些煎蛋、水煮西藍花和肉腸。　她老公是美籍華裔，一家人口味都是西式的，西式早餐可選的種類本來也不多，應該沒什麼問題。　等所有人都集合回來，大人們和小崽崽們的食物都被蓋起來，看透一切的主持人賊兮兮地說，“哎呀，看來大家想法都差不多嘛。”　“接下來，我們就來一一揭曉大家的早餐！”　“首先是秦輕小公主，”主持人打開秦輕的餐盤，“哇，牛奶、拿鐵、可頌、蛋撻、三明治、水煮胡蘿蔔和西藍花，三文魚沙拉，挺豐盛嘛，小公主來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媽媽在家都喝拿鐵，也喜歡吃沙拉，因為媽媽漂亮，要保持身材，”秦輕害羞地說，“爸爸很忙，一般都是喝美式，然後吃熱狗，就走了，因為這樣比較簡單會吃的很快。”　“哦，原來如此啊，小公主是真的很懂事啦，那讓我們看看舒心老師的餐盤，哦豁，拿鐵，牛奶，蛋撻、可頌，四樣是一樣的，恭喜秦輕組得到四樣早餐！”　“四樣？”秦輕眨了眨眼，“媽媽你為什麼拿煎蛋和肉腸？你不是說這些不健康嗎？”　舒心攤手，“記不記得有一次你說要吃肉腸，媽媽當時批評了你，現在想想真是不對，所以就想彌補一下。”　秦輕靦腆地笑起來，忍不住低頭擦了擦溼潤的眼睛。　主持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就一天時間，看來舒心老師和小公主之間已經有了巨大的轉變呢，這就是我們節目的意義，真的非常棒。”　主持人為他們鼓掌，然後說，“接下來，是我們周念小組。”　“好豐盛啊，我能問一下週念小朋友，你為什麼會選這些嗎？”　周念眼神閃爍，低聲說，“因為爸爸不舒服，我想拿養胃的東西給爸爸。”　“不舒服？”主持人詫異地看向周墨，“周老師不舒服嗎？”　“沒事，”周墨擺了擺手，“老毛病了。”　“周老師不舒服還堅持錄節目，真的很棒，”主持人懂事地刻意提醒，鼓掌道，“那我們就來看看，周老師拿了些什麼。”　“哇，這也太巧合了吧，皮蛋瘦肉粥，蒸餃、腸粉、豉汁雞爪……一共有六樣相同！恭喜周念組拿到六種早餐！”　“但是，豉汁雞爪可不算清淡養胃，為什麼周老師會給自己拿這個呢？”　周墨抿著薄薄的唇，“隨便拿的。”　周念滿眼的期待，就在這不冷不熱的回答中緩緩黯淡下去。　最後，是沈照組。　沈照挺著胸脯，向林意飛了一個“相信我”的眼神。　林意滿意地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坐在餐車裡的小北北，“哎~~”　他託著小臉，像朵懨噠噠的小花花一樣，奶裡奶氣地嘆了口氣。　完蛋了。　一定會餓肚子的。　聰明的崽已經看破了一切。　就算遊戲讓家長和小孩考慮對方的口味，但……吃太多肉肉他會生病的！比起口味來，爸爸當然會最先考慮他的健康啦！　果不其然，在主持人揭曉沈照的餐盤:各種肉類、零食、糖果、五顏六色地讓人歎為觀止的早餐時，林意上揚的嘴角，哐當一下就掉了下來。　沈照小棉襖，漏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