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晨曦照入窗沿，如金色的霧氣一樣，溫柔地籠罩著抵在一起的兩個小腦袋。　六點鐘，睡在沙發上的林意被鬧鐘吵醒，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林意及拉著棉拖鞋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看著兩個睡地正香的小崽崽。　沈照五官立體深邃，才六歲就顯出極佳的骨相，眉骨高，眼窩很深，唇也很薄，鼻樑高挺而鋒利，緊閉的眼睛彷彿一道流暢的墨線，眼尾略有些桀驁的上勾著。　他側身睡著，兩隻手緊緊牽著林北北的一隻小手，彷彿在夢裡也要霸道地將奶糰子似的小崽崽佔為己有似的。　林意勾了勾唇，心裡有點拿不定主意。　昨晚小北北發了一次病，雖然症狀很輕，但之前這樣的時候，就被幼教班的小孩子們嘲笑，說他很呆，是個笨蛋崽崽。　而在這之前，那些小孩也像沈照一樣，對軟萌可愛，會笑會調皮的小北北喜歡得不得了。　可昨晚林北北發病的時候，沈照卻很酷地說:小蝸牛也超級可愛。　林意希望沈照不一樣，可又害怕沈照看到小北北病情更嚴重的樣子，像之前那些人一樣說不好的話，讓林北北對“朋友”產生更重的心理陰影。　正想得頭疼的時候，林北北奶兮兮的咕噥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一抹晨光掠過琥珀色的瞳孔，在眼眸深出折射出瑰麗而穠豔的光芒。　林意忽然想起那個人。　鷹隼般淺色的眼睛，在陽光照耀下時，魔魅地讓人膽戰心驚。　但也只是一瞬間，林北北攥著小拳頭揉眼睛，咕噥著說，“粑粑~~好~~”　“早上好。”林意比了個“噓”的姿勢，讓他看身邊是誰。　林北北懵懵地轉過臉，看到睜著一雙墨黑的眼睛，正充滿期待地看著他的沈家小少爺。　林北北:！！！　他彎起眼睛，眸底的迷濛瞬間清醒，小小的歡喜像青梅味的汽水裡豐盛的小氣泡，噗啦噗啦地冒上來，盛滿了清澈的圓眼睛。　林北北翻了個身，和沈照面對面，開心地說，“哥哥~~好~~~”　林意翻譯，“北北是在說，哥哥早上好。”　一睜眼就看到心心念唸的小棉花糖，又聽到小奶音甜甜地叫哥哥，沈照好像吃了糖果一樣，甜地整個人瞬間精神抖擻！　沈照噌地坐起來，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　“小糖果早上好！”　“林叔叔早上好！”　林意挑了下眉，被沈小少爺無與倫比的好心情驚訝了下。　“你姐過來了，”林意說，“回房間先和你姐姐碰個面，一會就要正式開始錄製了。”　沈照點了點頭，重新抱起自己的被子、枕頭、沒派上用場的平板，第三次哄林北北說哥哥好之後，才心滿意足地溜達回房間。　林北北抱著腳丫，咯咯直笑。　哥哥的尾巴又在搖了！尾巴尖被陽光映地金燦燦的，可漂亮啦！　.　洗漱過後，節目組提前派人來通知大家先不要吃飯，到酒店餐廳裡集合。　林意抱著小北北去餐廳的時候，其他嘉賓也陸續到位。　這期娃綜一共請了四組嘉賓，除了沈照和當下的一線女星沈纖纖，還有拿遍金獎的影帝周墨，和他五歲半的兒子周念；以及國際知名鋼琴家舒心，和她四歲的女兒秦清。　看到林意抱著小北北進來，才二十出頭的沈纖纖笑著打招呼，“林老師早。”　得虧身處前線的陳助理，昨天沈小少爺的動態沈纖纖一個沒落，知道林意幫帶了小魔王一晚，心裡已經佩服的不得了。　林意雖然名氣不如前幾年，但畢竟是前輩，叫聲老師還是有必要的。　林意含笑向他點了點頭。　舒心是家長裡年紀最大的，大概四十多歲，溫柔典雅，林意叫了聲舒老師，順便讓小北北和穿著艾莎公主裙的秦輕打招呼。　“姐姐~~好~~”林北北乖乖說。　秦輕好奇地打量著林北北，優雅地提起公主裙，屈膝行了公主禮，聲音甜美，“北北弟弟好。”　只剩周墨，林意淡淡頷首，“周老師好。”　“好，”周墨喉嚨發緊，啞聲道，“林……林老師。”　林意不理他，徑直帶著小北北站在沈纖纖身邊，沈照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短袖，配了件自認為很帥氣的同色工裝褲，還戴了個小墨鏡，小手插在兜裡，要不是看到小北北臉上的笑實在藏不住，看起來就是全場最酷的酷崽！　——可惜現場還有個周念。　周念才五歲半，卻靠著得天獨厚的表演天賦，以及精緻完美的五官，在好幾部重量級電影裡出過鏡，前不久還拿了一個很有分量的最佳新人獎。　因為偶像包袱太重，周念每次出現在鏡頭前，哪怕是參加娃綜，都很正式地穿著小西裝和馬甲，帥氣地彷彿隨時都要去走紅毯一樣。　沈照覺得自己風頭都被搶光了！！　看林北北好奇地歪著腦袋偷看人家，沈照伸出無情的小手，把林北北的腦袋扭了回去。　林北北:…………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歡迎來到《衝鴨！親親寶貝》第一期的錄製現場！”主持人活絡地營造氣氛，圍在餐廳四周，充作觀眾的酒店員工很配合地鼓掌，歡呼。　“好啦，看來咱們的嘉賓們都到齊了！快來向我們的觀眾打個招呼吧！”　唸完一長串贊助名單之後，主持人很有儀式感地半跪下來，帶著鏡頭掃到一臉懵的小北北，“這個小朋友太可愛啦！！！我第一次看見就覺得，哎呀，老天太不公平了，怎麼給小寶貝捏臉的時候這麼認真，給我就這麼敷衍呢！哎！”　眾人哈哈大笑，隨即，主持人將話筒遞給小北北，“小朋友給我們電視機前的觀眾們打個招呼好不好呀？”　林意臉色一沉。　他有個生病的孩子，三歲了還不會說話這件事，在圈子裡並不是秘密。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主持人近乎挑釁地，直接就將話筒第一個遞給北北，像是一定要北北在鏡頭前出醜一樣。　林北北沒有見過這麼多陌生人，看著湊到面前的話筒，和好幾個對著自己的黑洞洞的鏡頭，小崽崽小嘴一抿，有點害怕地抱緊林意的腿，聲音可憐地發顫，“粑粑……”　戴著墨鏡的沈照挑了挑眉，發現自己還不能熟練的單挑一邊眉毛後，有點尷尬地咳了一聲，很酷地說，“我知道他叫什麼。”　主持人，“哦？這位聰明的小朋友知道啊，但是我們最好讓小寶貝自己回答喲。”　沈照霸氣地一把搶過話筒，“他可是我罩著的！”　“我告訴你哦！我爸可是這節目最大的投資……唔唔唔！！！”　沈纖纖一把捂住沈照的嘴，哭笑不得，“這句掐了，別播，謝謝。”　沈照掙開姐姐的手，冷笑，“這下你知道，這裡誰是老大了吧！”　主持人:…………　當著鏡頭也敢這麼鬧，混世小魔王，真是名不虛傳。　偏偏還就沒人敢惹。　沈照搶過話筒，一把摟住林北北，得意地對著鏡頭說，“我告訴你們哦，他特別可愛，大名叫林北北，小名叫小棉花糖！他特別特別可愛！”　“我要八個機位都錄一遍，”沈照給自己做決定，“這樣你們就能三百六十度看看到他有多可愛啦！”　眾人:…………　周念輕嗤一聲，“幼稚。”　林意沒想到，大人間見不得光的小小暗算，就這麼被沈小少爺胡攪蠻纏了過去。　他警告地瞥了那個主持人一眼。　雖然已經處於半退圈狀態，但要懲罰一個小小的主持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他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自我介紹環節過後，主持人這才發佈任務:他們要做一個小遊戲，按照名詞，挑選餐廳提供的食材盲盒，然後用拿到的食材，親手給崽崽們做一頓早飯。　聽到做飯，周墨隔著人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意，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說什麼。　為了製造笑點，劇組選的遊戲是你畫我猜，寶貝畫，家長猜，誰猜出來的題越多積分就越多，每個嘉賓有三次機會，每次都有一分鐘時間。　這是極端考驗家長和小寶貝們的默契的。　大人們心照不宣地笑出了聲，一番推辭後，小公主秦輕和舒心第一隊上場。　身在藝術世家，四歲的小公主秦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優雅地走到畫板前，看一眼題目，就畫出了大概的輪廓，可舒心快四十歲才生下女兒，和小公主間的代溝實在太深了。　秦輕畫了一個雙腿細長，戴著航空頭罩的男人，舒心想了很久，“宇航員？是哪位宇航員媽媽就看不出來了。”　“是巴斯光年！”沈照湊到林北北耳邊嘀咕，“你看過玩具總動員嗎？哥哥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林北北慢吞吞地點頭，“好~”　沈照認真在心裡記下:陪小棉花糖看《玩具總動員》。　秦輕連委屈的小表情都很公主，她猶豫了下，用擦板將巴斯光年擦掉，說，“下一個，謝謝叔叔。”　道具師換下一個詞，秦輕畫了一個垂著耳朵的小熊，還特意在小熊耳朵上畫了一朵蝴蝶結。　舒心沉吟道，“熊出沒？但為什麼戴著蝴蝶結，我不明白了。”　秦輕低下頭，難過地就要哭出來。　“是星黛露！”沈照賊兮兮地，和林北北手牽著手，小聲密謀，“下次我們去迪士尼，我送你一個星黛露好不好！”　林北北想，家裡好像有很多星黛露。　因為爸爸經常會帶自己去遊樂園玩。　但是，林北北乖乖地點了點頭，笑出一口小奶牙，充滿希冀地說，“好！”　三次下來，舒心竟然只猜中了一個特徵非常明顯的人魚公主。　秦輕從臺上下來，悄悄站在舒心身邊抹眼淚。　主持人笑著說，“這就看出，舒心老師平時一定總是在督促小公主練琴啊，畫畫啊，很少和孩子一起，看孩子們喜歡的節目，是不是？”　“哎喲，還真是呢，這些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看的。”舒心笑著看著抹眼淚的小公主，微有些不滿，“這有什麼好哭的？你說說你，把看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的時間用在學習上不好嗎？”　秦輕眼淚越來越兇，低下頭，很小聲地說，“對不起媽媽。”　主持人笑著哈哈過去，有請第二組，周墨和七歲的周念上場。　周念不太會畫畫，歪歪扭扭畫了幾個圈，幾撇鬍子，周墨笑著說，“這孩子，怎麼沒遺傳我半點畫畫天賦呢。”　眾人配合地哈哈大笑，周念沉著臉，不甘示弱地說，“可我是最年輕的最佳新人！”　周墨笑著，“對，這一點你比爸爸厲害。”　周念冷峻的表情這才緩和了點。　他太希望被認可了。　三次機會，周墨組拿到了五分，暫時是第一名。　第三組，沈照大步跳到黑板前，啪啪拍著黑板，“姐！你給別給我丟人！”　沈纖纖白他一眼，“那得看你畫的有多醜！”　奇異的是，沈照竟然還畫得不錯，他不僅畫，還在沈纖纖用力思考的時候，手舞足蹈地提醒，“就是上次，我和大哥吵架，他敢說我，我就把他什麼給摔了！”　沈纖纖:“……飛機模型！”　沈照得意，“對，就是飛機！快，下一個！”　“加油！加油！加油！”酒店捧哏組齊聲震喊，氣氛很快熱烈起來。　小北北在臺下笑彎了眼睛，他舉著兩隻小手，像只小海豹似的，啪嗒啪嗒鼓掌，在沈纖纖猜不出來的時候，又著急地跺著小兔子鞋，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奶聲奶氣地喊，“哥哥~~加油~~”　在小北北甜甜的小嗓音裡，沈照再次徹底迷失了自我。　他已經徹底上頭了，才不管什麼規則不規則的，手舞足蹈，急於表現，幾乎完全忘了自己應該是個冷酷霸總的事，主持人提醒了好幾次不能說話，沈照直接一個板擦丟過去，讓他閉嘴了。　足足三分鐘，笑點異常密集，快樂的笑聲從未停過，連一向高冷的周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用拳背抵著唇，目光卻忍不住看向抱著小北北的林意。　林意笑容璀璨，漂亮的眼睛像氤氳著露水的花瓣一樣，綻放出驚心動魄的美好。　只不過林意眼裡，除了林北北和聚焦全場目光的沈照，似乎再也容不下……多餘的人。　最後，沈照組拿下四分，暫列第二，第四組，該林意和小北北上場了。　被沈照的放鬆和快樂感染，林北北本能地覺得，這應該是個很好玩的遊戲。　他想跟大家一起玩，卻因為要被很多很多人看著，他還是有點膽怯地抱著林意，“粑粑，怕怕。”　“不怕，”林意單膝跪在地上，將他攏在懷裡，溫柔地捏了捏他的小臉蛋，“爸爸和沈照哥哥都在保護你，而且，無論你畫什麼，爸爸都能猜出來。”　“我陪你去，”從臺上衝下來，第一個跑到小北北身邊的沈照，學著林意的樣子半跪下來，耐心地哄，“哥哥陪你，好不好。”　小北北從林意肩上露出一隻圓溜溜的眼睛，眼底有光亮了一下。　“哥哥陪你去，”沈照不由分說地牽起小北北的手，手舞足蹈，“放心，你想畫就畫，不想畫的話只要在旁邊喊哥哥加油就好啦。”　林意、主持人:…………　最後，在林意的鼓勵，和沈照的陪伴下，林北北鼓起勇氣，邁開小腿，搖搖晃晃走到黑板前。　“粑粑~~”林北北拿起一根粉筆，回過頭來，對上林意溫柔的眼神。　林北北看了他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踮起腳尖，在黑板上笨拙地畫了幾條交錯的線。　小孩子手小，拿不住筆，力氣也不大，線條畫的歪歪扭扭，像一隻很小很小的小蟲子，他畫的很慢，每畫一點都要回過頭來看林意很久。　曾經受過傷害的小蝸牛探出脆弱的觸角，正在重新嘗試與世界鏈接。　可因為每次回頭都能看到溫柔守護他的爸爸，還有撐著膝蓋，在身邊憋得小臉通紅，不停給他喊加油的沈照，林北北攢起小小的勇氣，慢吞吞地，一筆一筆地畫歪歪扭扭的小蟲子。　林意手指攥緊，大氣不敢出，額上浮出細密的冷汗。　可小北北實在太慢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動作裡不同尋常的慢，慢到足足一分鐘，才勉強畫出不甚明顯的輪廓。　主持人催促，“咱們時間……”　感知到別人的不喜歡，林北北驚地臉色一白，驚恐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一個方方正正的黑板擦吧唧一聲，穩準狠地貼到了主持人臉上，擋住他臉上那些討人厭的表情。　“他嘴巴爛啦，疼得叫喚呢，”沈照轉回臉來，冷酷的小表情眨眼變成狗狗似的傻笑，“咱們不理他，乖，繼續畫，你想畫多久就畫多久，畫一整天都沒問題！”　他可是這節目最大的投資商……家的小少爺！誰敢不聽他的話！　所有人:…………　就在誰也沒看出來林北北畫的是什麼的時候，林意搶答道，“變形金剛！”　被林意鼓舞到，林北北重新鼓起勇氣，畫出下一條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小蟲子。　林意只思考了幾秒，一口氣說，“eva！新世紀福音戰士！零號機！”　林北北咯咯笑，用力拍著小手，“爸爸~~爸爸~~~”　爸爸好厲害~爸爸是全世界最厲害的爸爸~~~　沈照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不可置信，“零號機這——麼難的題叔叔都猜得出來？”　“我跟北北一起看過的，對不對寶貝，特別棒，就這樣畫就好，相信爸爸，寶貝畫的特別好，”林意眼眸溫柔如水，“不要在乎成績寶貝，我們就玩開心一點好不好？”　其他小孩怔怔地看向林意。　從小被嚴苛要求的秦輕，不懂為什麼畫幾筆凌亂的線條都能算“畫得很好”，她看著林北北，眼底滿是令人心疼的羨慕。　而爭強好勝，自視甚高的周念，冷漠地輕嗤一聲。　他緊張地數著盯著林意，在林意回答到第五道題時，時間到了。　要不是小北北最開始畫地很慢浪費了時間，估計林意能猜出更多來。　但還好，第五道沒有打出來時間主持人就喊了咔，他還是第一，不丟臉。　周念鬆了口氣。　時間到，主持人捂著臉上的方塊紅印宣佈，“四道，林北北小朋友和沈小照小朋友並列第二！”　周墨懶洋洋地抬起手，鼓勵性地拍了幾下，其他人見狀，也一起給小北北鼓掌。　“呀~~~”林北北像只歸巢的小鹿一樣，開心又害羞地撲進林意懷裡，白皙的臉蛋泛著一層動人的粉色。　他緊緊抱住林意，吧唧在林意臉上親了一口，“喜歡~~粑粑~~~”　他轉過臉，在比自己贏了都激動的沈照臉上，一樣一樣地吧唧了一口，“喜歡~~哥哥~~~”　沈照:0v0　涼涼軟軟的唇瓣在臉頰上一觸而過，彷彿一把小箭，擊中了他的心巴。　沈照一臉恍惚，身後毛絨絨的大尾巴，直接搖成了旋風小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