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在林北北那聲甜甜的“喜歡哥哥”裡，沈照徹底迷失了自我。　他顫抖地捧著辛辛苦苦拼了三個小時，滿含著小棉花糖心血的絕版模型，激動地喉嚨發緊，帥氣的五官慢慢地、慢慢地皺成了一團。　芳齡六歲的冷酷霸總眼眶發紅，沒出息地哭了鼻子，“嗚嗚，你怎麼這麼好……我從來沒收過這麼用心的禮物……嗚嗚嗚……”　咬著奶瓶的林北北:………　他仰起臉，表情慌張地看向林意，伸出手指指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沈照“哭哭~~”　林北北疑惑地揚起尾音，表達自己的不理解，“哭哭？”　林意:…………　其實他也搞不懂。　這小孩怪里怪氣的。　很快，發覺情況不對的陳助理走過來，一臉無語地幫小少爺抹了把臉，笑著對林北北說，“沒事，我們小少爺就是有點多愁善感罷了。”　他乾笑兩聲，試圖緩解氣氛，“哈哈，哈。”　林意:……　林意認出眼前的男人，下意識地將林北北抱緊了點，疑惑而戒備地問，“您是？”　陳助理禮貌地解釋，“我是沈總的助理，這是我們小少爺沈照，我正要帶他去參加《衝鴨！親親寶貝》。”　沈照、沈家，將眼前怪里怪氣的小男孩和嘉賓名單對上，這才意識到，黑衣男人原來是沈家的人。　林意鬆了口氣，連聲音都輕快了不少，“沒事，小孩子情緒多嘛。”　沈照抬起手擦著怎麼也擦不乾淨的眼淚:“……嗚嗚嗚。”　林意:……也許，有點太多了。　飛機即將降落，空姐來提醒他們坐回座位上去，陳助理這才領著沈照，回到座位。　一路上，沈照都沉默地低著頭，深沉地凝視著迪迦奧特曼充滿正義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下了飛機，林意抱著北北，和攝製組一起坐上去酒店的專車。　而同時下飛機的沈照，因為沈纖纖要第二天才能到，拍不到姐弟互動的緣故，身邊並沒有攝製組跟著，陳助理要帶他坐上另一輛專車，沈照卻抱著模型，冷酷地抬了抬下巴，“不，我要和他們坐。”　陳助理剛想說怎麼好一直打擾人家……沈照已經抱著模型，多少有點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　他站在車前，眼瞳漆黑深邃，帶著很濃的希冀，仰起臉認真地問，“叔叔，我可以和你們坐一起嗎，我可以請你們吃飯，還可以給小棉花糖買棒棒糖！”　在沈照的認知裡，在爸媽不在的場合裡，想要和小朋友一起玩，都是要用其他東西換的。　林意沉默了下，心想棒棒糖就不必了。　但他還不至於讓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子請吃飯，他問過陳助理，因為攝製組要拍他們吃飯的鏡頭，可能會將沈小少爺也拍進去，藝人的合同都是很嚴謹的，不知道沈纖纖會不會介意。　“不會不會！”沈照拍了拍小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們全家都聽我的，我姐肯定不介意的！”　“哥哥~~~”林北北拍著小手，藕節似的小腿晃了晃，開心地朝林意撒嬌，“吃飯飯~~~~”　林意聽懂了，這是很喜歡和哥哥一起吃飯的意思。　“好，那就一起吧。”林意彎了彎眼睛，給小少爺挪開位置，一起乘車去酒店吃飯。　居住的酒店同樣是沈家的產業，早早就被吩咐過，要一切聽小少爺的，因此，車子開到酒店門口時，酒店的工作人員壯觀地排成兩列，在沈照一隻腳剛踩到地上的時候，震聲齊呼:“沈少爺——好——”　林意被中二的噎了一下。　沈照也愣了愣，然後，他嗖地收回那條邁出車門的腿，緊接著讓陳助理整理了髮型和衣服，又很莊重地將迪迦奧特曼捧在懷裡，表情收好，才嚴肅地下了車。　短短几步路，沈照彷彿一隻被授予功勳的小警犬一樣，昂首挺胸，表情傲嬌，硬走出了捧著獎盃穿過鮮花和掌聲的自豪和得意。　林北北趴在林意懷裡，歪著腦袋看沈照挺拔的背影，咯咯笑了起來。　他清晰地看到，一條毛絨絨的黑色尾巴立在沈照身後，驕傲地甩來甩去，就像奶奶家那隻被獎勵吃肉骨頭的大狗狗一樣！　事實上，沈照一路上就沒鬆開過那個模型，酷炫的奧特曼被迫在鏡頭前，各個角度，各個花樣地展示了一路，沈照對著鏡頭得意地炫耀，“這是小棉花糖送我的！”　張超哭笑不得，“人家有名字，叫北北。”　沈照，“這可是小棉花糖北北送我的！”　他每說一句，林北北就拍著小手咯咯笑一陣，搖頭晃腦地表示，是因為喜歡哥哥喲~~~　到了餐廳，在沈照的強烈要求下，坐在嬰兒椅裡的林北北被安置在他身邊，林意拿著菜單點了幾個小孩子能吃的菜，溫聲囑咐不要放太多調料，清淡為主，沈照認真地聽著，將小北北的口味全部記在心裡。　等飯菜上來，林意拿出小北北專用的小兔子餐盤和幼兒筷，一樣一樣，肉菜比例均衡地擺好，“好啦，快吃吧。”　林北北吧咂了一下嘴巴，嚥了咽潤溼嘴唇的口水，舉起兩隻小手，急急地催促，“兜兜~~口水兜兜~~~~”　林意急忙翻出口水兜給他戴上。　林北北滿意了，甜甜地說，“謝謝粑粑~~~~”　一切準備就緒，林北北果斷抓起一隻無骨雞翅，啊嗚一聲啃了起來。　沈照側眼盯著小北北可愛的吃像，彷彿受到電擊一樣，整個人都被萌地回不過神來。　——他好乖，他吃飯還要戴口水兜兜！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崽崽！　油脂潤澤著唇瓣，亮晶晶的小嘴巴一動一動的，吃像好看又可愛，讓人覺得彷彿一切都變地好吃起來！　餐廳的氛圍燈朦朧地籠著專心乾飯的小北北，因為吃到肉肉，他的眼眸格外地璀璨，眼尾上揚著很可愛的小弧度，長長的睫毛抖啊抖，像童話裡仙女揮出法杖時閃爍的光尾一樣，有種讓調皮的小狗瞬間變地乖巧的魔力。　沈照心癢癢地跟陳助理說，“我要和北北吃一樣一樣的東西！”　飯菜很快上來，沈照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北北吃飯的模樣，一邊啊嗚啊嗚大口乾飯，香的不得了！　陳助理驚訝到淚流滿面。　六年了……從沈照還是個光屁股的小嬰兒開始，他就沒見過小少爺這麼主動、這麼幹脆、這麼痛快地吃過飯！　哪一頓不是追著哄著，像打仗一樣忙亂半天，才能塞進去那麼幾口。　陳助理急忙將那一幕拍下來，發給遠在國外的老爺夫人。　林意也餓了一天，招呼陳助理一起吃飯，陳助理樂顛顛地收好手機，眼神剛從沈照和林北北身上移開，林北北圓溜溜的眼睛一轉，眼疾手快地將一塊西藍花塞到沈照碗裡。　沈照不解地看過去。　林北北眼睛彎彎，咧著小奶牙，糯糯地說，“哥哥吃~~”　哇，這是小北北賜給他的飯！　沈照感動地嗷嗚一口吞了。　然後，趁著林意不注意，林北北又悄無聲息地塞過來一塊胡蘿蔔。　沈照感激涕零地吃掉。　緊接著……正在看菜單的林意忽然抬頭，眉心一皺，“北北，不要挑食。”　被當場抓包，林北北小嘴一撅，滿臉不情願:………嚶。　沈照嘴裡叼著的胡蘿北忽然就不香了。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小棉花糖根本不是要跟他分享美食，小棉花糖只是挑食不愛吃蔬菜罷遼！　沈照氣鼓鼓地，用舌尖舔了舔牙齒，然後說，“這樣吧，你把這些蔬菜吃了，我就給你一根棒棒糖！”　林意:………………　林北北:！！！！！！　他用嬰兒筷夾起一塊軟軟的胡蘿蔔，啊嗚一口塞進嘴裡，嘴巴動地像只小兔子一樣快，很快就將一小碟蔬菜全都吃完了！　然後，他滿眼期待地看著沈照。　沈照老成持重地點了點頭，鄭重地從陳助理拎著的揹包裡拿出一根棒棒糖，交給林意，“喏，哥哥說話算數。”　林北北皺起小眉頭，困惑地看著那顆落到林意手裡的棒棒糖。　林意忍著笑，打斷林北北的思考，“你看哥哥多好，你吃了蔬菜，就真的給了你棒棒糖是不是？”　林北北小臉皺著，雖然還是很困惑，但仍然乖巧地點了點頭，覺得爸爸說得對。　他吃了蔬菜，也有了棒棒糖……但是，哪裡不對呢。　.　沈照遇到了很喜歡很喜歡的洋娃娃。　他像只粘人的小狗一樣，回房間洗過澡之後，就不顧陳助理的阻攔，頂著一頭滴水的頭髮去敲林意的門，期許地想要和林北北一起睡。　林北北也剛洗過澡，繾綣的燈光下，牛奶似的皮膚透著晶瑩剔透的水潤感，q/q彈彈地，烏黑的頭髮潮溼而柔軟，軟塌塌地垂到眉眼處，染了一層水霧的長睫毛溫順地垂下來，半掩住泛著睏倦的琥珀色眼瞳。　他裹著一床小被子，像朵栽在土裡的小蘑菇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小口抿著苦澀的藥劑。　林意剛喂他喝了三勺，就聽見一陣一陣的敲門聲，林北北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　“大概是白天的小哥哥，但你不能再玩了，睡晚了腦袋會痛記不記得，”林意皺了下眉，柔聲詢問林北北的意見，“爸爸去婉拒小哥哥，讓他明天再來找你玩好不好？”　林北北眨了眨泛著水汽的長睫毛，慢吞吞地搖了搖頭，“喜歡哥哥~~”　意思是也很想見到哥哥。　小哥哥像小狗一樣，酷酷的，會幫他搶回糖果，喜歡跟他說話，會誇他很厲害，還“幫”他吃討厭的蘿蔔和西藍花。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朋友了。　林北北捨不得冷落小哥哥。　林意怎麼會看不出來小崽崽可憐巴巴的小心思，他嘆了口氣，看了看時間，還是心軟了，“那可說好，最多隻能再玩十分鐘了，好不好？”　林北北小氣音啞啞的，“嗯。”　林意這才去開門，然後，他看到外面抱著枕頭、被子、平板，一臉期待的沈家小少爺。　“叔叔晚上好！”沈照很有精神地一鞠躬，在林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鑽進了房間。　他興奮地抱著被子跑進臥室，看到擁著被子乖乖坐在床上的小棉花糖，興奮地眼睛都笑沒了，他踢掉鞋子，開心地爬到床上，聞到一股裹著水汽的奶香味。　香噴噴的小棉花糖！　沈照興奮地湊上去，像只小狗一樣，鼻息呼哧呼哧地，湊到林北北頸窩裡嗅了又嗅，感覺小棉花糖奶呼呼的甜香味可比大姐和老媽身上昂貴的香水好聞多了。　聞夠了，他又將胳膊伸到林北北鼻下，炫耀道，“你聞，我用的是薄荷味的沐浴露，可香了！”　林北北慢吞吞地抬起來，琥珀色的眼睛光澤很淡，像是蒙了一層水霧，他呆呆地看了湊到面前的人好久，唇畔才很慢很慢地彎出一點弧度來。　沈照覺得有點奇怪，他伸出手在林北北眼前晃了晃，可林北北看起來還是呆呆的，沒什麼反應。　白天靈動的像只小精靈一樣的棉花糖，怎麼突然像只蝸牛一樣。　傻乎乎的。　他明白了！小棉花糖一定是困了！　沈照很篤定自己的猜測，隱忍住要和小棉花糖一起刷視頻的欲/望，深沉地咳了幾聲，將自己的枕頭和林北北的並排擺在一起，自己先快活地鑽進了被子裡，“快躺下來，我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我有好多故事呢！”　林北北微微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林意離開的方向，沒有任何反應。　沈照抓了抓頭髮，一頭霧水。　小棉花糖怎麼不理他了？困迷糊了？　不過呆呆的小棉花糖也好可愛哦！　林意和陳助理打過招呼才又折回身來，看著一動不動的林北北，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北北？”林意快步走到床前，摸了摸小崽崽的額頭，捧著小崽崽肉乎乎的小臉，用了點力氣讓他看向自己，“北北，還認得出爸爸嗎？”　沈照一頭霧水，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　林北北還是沒有反應，林意一顆心沉了下去，急忙打開行李箱，在滿滿當當的藥箱裡挑出一小瓶藥來，拈出一顆，小心地給林北北喂下。　喝過藥沒多久，林北北長長的睫毛就很沉很沉地覆蓋下來，小扇子似的睫毛掩住漂亮的眼睛，呼吸很快就變地淺淺的，睡了過去。　沈照大氣不敢出，盯著滿滿當當的藥瓶子，眼睛都看直了。　直到林北北睡著，他才不安地嚥了咽口水，惴惴不安地，用氣音問，“林叔叔，他這是怎麼啦？”　林意拍著小北北的肩膀，心疼地看著小幼崽恬靜的睡顏，他收起目光，很淡地笑了笑，“北北偶爾會這樣，嚇到你了？”　“沒有，”沈照小手一揮，就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拜託，小蝸牛也超可愛的好不好！”　林意淡淡地笑了下，並沒有沒接話。　沈照自覺攬下陪林北北睡覺的“重任”，他學著林意的樣子，很輕很輕地拍著林北北的肩膀，深深地凝視著小蝸牛洋娃娃似的長睫毛，以及被壓地肉嘟嘟的小臉蛋。　“睡吧，睡吧，”六歲的沈照嘀嘀咕咕，無意識地立下只有自己知道的誓言，他說，“不管是小棉花糖還是小蝸牛，我都會保護你的哦，因為我是狗狗嘛。”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看到我就叫狗狗，但是，”沈照臉頰紅紅的，有點不好意思的，湊近小北北耳邊，用氣音偷偷地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