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林意注意到身後的小跟屁蟲不見了的時候，林北北已經吧唧吧唧地踩著小鞋子跑了回來。　還不等林意臉色沉下來的時候，林北北圓圓的眼睛亮閃閃地，彷彿盛滿了小星星一樣，他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地向林意描述:“嗚嗚~~~哇~~~~”　有個壞孩子搶他的棒棒糖！但是一隻很酷的小哥哥幫他搶了回來！！　林北北晃著腦袋，咧著糯米白的小乳牙，因為笑容太燦爛，甚至不小心露出一顆蛀了的臼齒，小奶音興奮地不得了，“狗狗喲！”　像狗狗那麼酷哦！　事情太複雜了，林北北說不明白，只能用自創的“北言北語”嗚哩哇啦地描述一通，語言系統屬實有點離譜了。　這一次林意沒太看懂，但他輕微皺著眉頭，黑白分明的眼瞳看穿一切，嚴肅地問，“所以你剛剛偷偷離開爸爸視線了是不是，還有，你兜兜裡藏著什麼？”　林北北小嘴一撅:嚶。　林意彎腰，伸向林北北藏著小秘密的兜兜，將露在兜兜外的一截塑料棒揪出來，眼尾一挑。　果然。　一根小兔子棒棒糖。　“你不能吃糖了，”林意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半跪下來，用平等的視線，商量的語氣和林北北說，“還記不記得前幾天牙疼到半夜哭醒的事情了？”　林北北委屈地紅著眼睛，軟乎乎地手指默默地牽住林意拿著糖的那隻手，清澈的眼睛盯著極大可能要離開自己的棒棒糖，饞兮兮的嚥了咽口水。　但是，他還是乖乖地，小奶音帶著哭腔，委屈地說，“嗯。”　林意認真地問他，“那還吃嗎？是要牙疼還是要吃糖？”　林北北眼裡含著兩汪晶瑩的淚包，眨了眨眼。　然後，他哭兮兮地，很急很急地點頭，“要~~甜甜~~~”　林北北指著嘴巴，小表情很認真很認真地說，“牙牙~~不怕~~~”　林意:……………………　在吃糖這件事上，果然還是要強硬一點。　但他已經問過小北北的意見，就算結果不是他滿意的，林意也絕對不能反悔。　選好禮物之後，林意帶著林北北前去結賬，他在自助結賬機上一樣一樣掃碼結賬，林北北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看到自己的小兔子棒棒糖也被掃進賬單裡，小貓似的圓眼睛幸福滿滿地彎起來。　好啦，現在小兔子棒棒糖不會被退掉了，安全啦！　林北北珍惜地將棒棒糖重新藏進兜兜裡，剛要牽著林意的手離開商場，就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手裡還提著一小籃包裝精美的限量版棒棒糖。　陳助理走到林意麵前，在一大一小不解的目光裡，禮貌地說，“這是我們小少爺送給小朋友的。”　因為剛哭過，林北北圓溜溜的眼睛還泛著淺淺的紅，琥珀色的瞳孔被淚水潤溼，水色瀲灩，彷彿被水洗過的漂亮寶石。　沈照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眼睛，他躲在貨架後面，看陳助理送糖果給洋娃娃一樣的小孩，表情冷酷，眼底卻是說不出的期待。　陳助！三秒之內，我要知道這小崽崽的全部信息！嗷嗚！！！　可緊接著，他就見抱著小崽崽的好看大人眉頭微蹙，禮貌但堅定地拒絕了他的糖果。　甚至在陳助理詢問林北北名字的時候，林意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戒備，帶著林北北匆忙離開商場，完全不給陳助理繼續追問的機會。　沈照:…………　哼！　越是得不到，他就越要得到！否則，他就會偏執、黑化，成為令人心碎的美強慘！　沈照攥緊手指，眉眼冷酷的一批，但下一秒，他就疼地斯哈斯哈，舉起小手一看，掌心都被掐紅了。　沈照:t_t　好痛，這動作原來這麼痛的嘛！一點都不酷！　林意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跑出很遠之後，他心有餘悸地回過頭，警惕地看了眼身後，確定那個黑西裝的陌生男人沒追上來，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雖然對方沒追上來，但他還是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那個人的手下。　他絕對不能讓那個人把北北搶走！林意揚起臉，將眼眶湧上的眼淚剋制地忍回去。　小北北長得像他，五官乖萌可愛，連性格都軟乎乎的，除了瞳色和那個男人類似，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那個人的影子，但就算那個男人發現了北北，他也絕不會承認這是他的孩子！　他絕不允許那個可怕的魔鬼來打擾他和北北的生活！　馬上就要登機了，林意將滿滿當當的購物車交給來接他的工作人員，帶著林北北從貴賓通道匆匆登機。一直到在座位上安頓下來，林北北都乖巧地不敢說話。　孩童的感知最是敏感，他能明顯感覺到，那個黑衣服的叔叔出現之後，林意彷彿看到惡犬的兔子，因為害怕和憤怒，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伸出軟乎乎的手指牽住林意的手指，小聲叫道，“粑粑~~”　林意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儘量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影響到小北北，在臉上擠出得體的笑容，才看向小北北問，“怎麼啦？”　“甜甜~~”林北北舉起自己捨不得吃的小兔子棒棒糖，往林意嘴邊送過去，“粑粑~~甜甜~~”　“爸爸不吃，”林意知道小北北在哄他，他心軟地看著懂事可愛的小崽崽，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轉移話題道，“要飛三個小時呢，我們玩一會高達，累了再吃糖好不好？”　林北北眼睛一亮，“好！”　糖果和高達，是林北北唯二的熱愛。　他很聰明，又有常人無法及的專注力，才三歲半就可以玩很複雜的模型，因為有很多小零件，每次小北北玩拼裝的時候，林意都會一刻不差的陪在他身邊，用小剪子幫他剪零件，打磨細節。　林意支開小桌子，將好不容易才託人買到的絕版機動迪迦奧特曼機甲系列拼裝版拿出來。　零件都已經被剪好，用兒童膠帶原樣貼在上面，林北北打開圖紙，皺著小眉頭認真地看著，眼瞳中活潑靈動的光芒宛若奔流入海的泉水——倏然沉靜下來。　認真的小北北有種別樣的可愛。　鎏金般璀璨的落日輝光灑落，在琥珀色的瞳孔裡勾出瑰麗而神秘的光澤，他異常專注地盯著圖紙，手指靈活，思路順暢地將零件組裝在一起，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閃閃發光。　還不到三個小時，酷炫的奧特曼已經組裝好，林北北額頭上滲出細密晶瑩的汗水，柔軟烏黑的碎髮黏在鬢角，水晶似的汗珠沿著臉頰滴落。　林意心疼地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扶著林北北的肩膀輕輕晃了晃，“北北？”　林北北怔怔地抬起頭來，似乎終於從完全屏蔽外界的世界裡緩過神來，小臉疲憊，連小奶音都懨噠噠地，沒什麼精神，他捂著腦袋，虛軟地靠在林意懷裡，小聲咕噥，“粑粑，痛痛~~”　林意撕開糖紙，有些急迫地將早就準備好的棒棒糖遞到林北北嘴邊，林北北蜷起小腿，將自己縮成很有安全感的一小團，小口舔著甜津津的棒棒糖，還不忘向林意遞了遞，“粑粑，吃~~”　林意搖了搖頭，溫聲哄，“爸爸不吃，就吃兩分鐘的糖好不好，吃了糖再喝杯牛奶，還有半個小時下飛機，下了飛機爸爸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極致的動腦之後往往伴隨著劇烈的飢餓和嗜甜，林北北舔著棒棒糖，沒什麼力氣地嗯了一聲。　小北北安靜地吃著糖，完全沒發現，在他斜後方的座位上，沈照的嘴巴已經不顧形象地張成了巨大的“0”。　天啦擼！奧特曼！還是迪迦奧特曼！　.　還在商場的時候，沈照看林意帶著小北北慌不擇路地離開，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軟乎乎的棉花糖了，冷酷的小霸總當即就在商場裡大哭大鬧，躺在地上絕望地翻滾。　“連人家叫什麼都問不到！我這就讓我爸把你趕出沈家！！”　“嗚嗚嗚！我要棉花糖！！我要朋友！我想跟洋娃娃當朋友！”　“這家航空公司我爸不是大股東嗎？？快讓他把現在所有飛機的乘客名單都找出來！不！飛機也不能飛！找不到人誰也不能飛！！！”　“嗚嗚嗚啊啊啊！我再也不酷了嗚嗚嗚嗚！！”　陳助被他鬧地一臉惆悵。　沈三少是個出了名的小混世魔王，冷靜的時候還好，最多是有點中二，但不講理起來的時候，每次都能讓他禿掉一大把頭髮。　這一次，沈照本來是要跟一線的沈家大小姐沈纖纖一起去參加的，但是沈家人都太忙，沈纖纖也忙著拍戲，可能還要遲到一天，所以，只能由他攬下將小少爺送到劇組的活。　他雖然不太關注娛樂圈，但看到林意的長相，以及跟在林意不遠處的攝製組和攝像機上貼的衛視標籤時，就驚覺，這可能是要和三少爺一起參加娃綜的嘉賓。　於是，年逾四十的陳助理，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趴在地上，和同樣趴在地上的沈家小少爺講道理，“少爺，丟不了，這是跟你一起參加綜藝的小寶貝。”　沈照小臉埋在手背上，聞言抬起一隻眼睛，冷漠道，“說下去。”　“所以，我們得趕緊上飛機，趕到劇組，說不定能在劇組第一時間看到他呢？”　“你想想啊，如果你不趕緊過去，小寶貝被他們搶去了怎麼辦？你可別忘了，周家的小少爺也要去呢。”　沈照垂死夢中驚坐起，急地小臉一白，“快！快登機！”　更幸運的是，他一上飛機就看到了心心念唸的小棉花糖！　沈照美滋滋地想，既然已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他就要保持神秘，他就不說自己就在他身後坐著，也不告訴他，他裝了一大包的糖果，特意帶上飛機，就是為了送給他噠！　沈照晃著腿，興奮地觀察著林北北的一舉一動，發覺小棉花糖拿出高大準備玩的時候，自己也拿出平板，打開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電視劇，一邊磕劇，一邊看林北北認真的小模樣。　好看的小棉花糖。　沈照想，他和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欸。　乖乖的，軟軟的，不知道他是誰，不接受他理所應當的“贈予”，也不會理所應當地跟他說:　你是沈家小少爺呀，你給我買好吃的、買好玩的我才會陪你玩呢！　沈照偷看著被燦爛的金色夕陽籠罩的小北北，心裡甜津津的。　林北北在拼模型，他就看電視劇，雖然他從小到大都是泡在電視劇裡過來的，但現在，他從視頻裡抬起眼來，不再是冷冰冰的豪宅，而是暖融融的小棉花糖！　好像小棉花糖在陪他看電視劇一樣！　沈照眯起初顯狹長輪廓的眼睛，表情得意而深沉。　但很快，他那一本正經的小表情就繃不住了。　迪！迦！奧！特！曼！　還是機甲系列的！　那個系列的高達他玩過，但總是拼不了五分鐘就暴躁地整個扔掉，但林北北拼！出！來！了！　沈照張圓的嘴巴怎麼也合不上了。　飛機正在平穩狀態裡，沈照乾脆解開安全帶，慢慢地從身後靠近，扒著小桌子，看著閃閃發光的酷炫機甲，“你好厲害啊！才三個小時你就拼完啦！”　林北北正抱著奶瓶，一邊玩著林意的手指一邊咕咚咕咚喝奶，聞聲回過頭去。　圓溜溜的眼睛瞬間一亮！　林北北扯著林意的手指，奮力拉向沈照的方向，咕噥咕噥著說，“狗狗~~~狗狗喲~~~~”　是酷酷的大狗狗喲~~~　沈照的心全部集中在三個小時拼完高達機甲的震驚上，壓根沒聽到林北北含糊不清的咕噥，林意也是一頭霧水，好奇地打量著突然出現的英俊小男孩。　林北北開心地抓起迪迦奧特曼，塞進沈照懷裡。　“哥哥~~~”他說，“給哥哥~~~~”　沈照像被突然寵幸的大狗一樣，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地整個人有些犯傻，“送給我？這可是你自己組裝的欸！”　沈照知道這個模型的組裝版已經絕版，他對錢沒什麼概念，但重要的是，他覺得這是小棉花糖付出了很多心血，且很可能不會再有的東西。　他不在乎錢，他在乎的是這份用心！　沈照捧著那個迪迦奧特曼，感覺自己眼眶都在發熱，他抬起眼，有些忐忑地看著林北北，很沒底氣地問，“真的……送給我嗎？”　林北北眨了眨眼，很困惑地歪著腦袋，似乎想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他還是堅定地將那個模型往沈照懷裡推了推，因為胳膊有點短，他還很努力地用穿著小兔子襪子的小腳去夠了夠。　“喜歡~~~”林北北彎著眼睛，甜甜地說，“喜歡哥哥喲~~~~”　因為喜歡哥哥，所以喜歡的玩具，也要送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