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表達的愛

“嫣然冷靜一點，不要嚇我，乖乖的下來，好嗎？”一個高大的男孩子以100米，衝刺的速度飛奔而來，他有些慌神又非常激動的，搶過校長手裡的喇叭。他的眼角掛著無聲的淚水，就那麼張狂肆意的流淌著，他的語氣溫和而細膩，似乎因為某種深深的恐懼，而帶著難掩的哀求。



“這倆人關係不一般吧！”



“聽說在一起快半年了。”



“被男孩家長知道了，然後打電話到了李嫣然家，據說說話可難聽了。李嫣然被她父母狠狠的打了一頓，反正這事對李嫣然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這男孩子還是很有良心嘛！”



“看得出來，男孩子還是很關心李嫣然的。”



“李嫣然還是很高傲的好吧！人家從小父母就當，大家閨秀培養著，琴棋書畫，能唱會跳的，長得又那麼漂亮，學習成績還那麼好。挺多男孩子喜歡她的，她都沒上心，人嘛！渣點挺好的，一但用情至深，就很難不受創傷的。你看看那些，沒心沒肺的，誰能傷害得到她，鬼都傷害不了她。”



“李嫣然是很有禮貌，很知書達理，很大方得體，我一個女孩子都很喜歡和她一起玩。。。造化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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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若有所思的看著，一臉緊張的柯蒙，有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情感這東西呀！



李嫣然恍惚中聽到柯蒙的聲音，複雜的情緒夾雜著痛苦、屈辱的淚水，所有的往昔再一次淹沒了，李嫣然所有的思緒。



“怎麼跑這裡來了。”洛凡塵穿過擁擠的人群裡，有些關切的來到陳心的面前。



“我來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陳心回頭，一臉的擔憂。



“看了以後，能幫上忙嗎？”洛凡塵也觀察著李嫣然所在的位置。



“目前無能為力。”陳心有些無奈的說著。



“頂層的門，她反鎖了，可能真的不是在鬧著玩，而是她此刻真的認為，這是她目前最好的解脫方式。”陳心神色凝重的說著。



“上去查探過了嗎？”洛凡塵拉著陳心溫熱的手，有些不忍的問道。



“嗯！是的！我好像無法做到，眼看著一條美好生命，在自己眼皮底下，無聲而痛苦的隕落。”陳心用手握緊了洛凡塵的手，嘴角帶著甜擔憂。



“我懂！”



“嫣然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求求你下來，好不好。”柯蒙雙腿跪在地上，語氣裡帶著深深的哀求。



李嫣然冷漠的心，逐漸變得柔軟、溫熱，那些謾罵、指責，似乎都會在柯蒙的溫言細雨裡，如沐春風般的溫柔裡，暖陽般的燦爛裡，得到短暫而美好的癒合。



十幾年來，李嫣然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體驗到了溫暖、快樂，愛、寵溺。那是她以往生命裡，從未體驗過的恩賜，以至於她又如此恐懼，恐懼一切會如夢幻的泡沫那般易碎破滅。



然而一切還是不可控的發生了，她規劃著自己與柯蒙的未來，即便不可能是同一所學校，但應該也可以是同一座城市吧！



柯蒙不厭其煩的給她講解習題，週末一起去補習班，一起去圖書館學習。一切都在柯蒙母親的一通電話，他的母親把自己說得如何如何的不堪。是如何如何不要臉的纏著，她家學霸般無比優秀的兒子，自己是如何不要，自尊的追著她家的兒子。



那些冰冷如刺刀的語句，不僅刺激著自己敏感的母親，也同樣刺傷了涉世未深的自己。那些曾經帶著光芒的愛，瞬間把自己拖入了無盡的地獄。



“我讓你不學好，我讓你小小年紀就談戀愛，你媽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女孩子要自尊，要自重，不然吃虧的只有你自己。。。。。。”藤條打在身上的滋味，那種肉身的疼痛，遠不及內心深處，那支離破碎情感的萬分之一。



我時常自責於自己的懦弱，我沒有勇氣去抵抗，去反駁，去為自己認為的純粹美好而爭取。



我是一個人嗎？我有做為一個人的權利嗎？哈哈哈哈！



我一定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囚奴，一隻困鳥，一個傀儡，一個木偶。我沒有生而為人，選擇的自由；我有翅膀，卻沒有飛翔的自由；我有自己獨立的想法，卻沒有去實踐它們的空間；我有自己渴望的夢想，卻沒有時間去追逐、實現它們的時間。



我是一個人嗎？我有血有肉，知溫懂暖，恐疼懼死，喜怒哀樂。這些最基本的情緒感受，我連表達出來的機會都沒有，我的生活，我的時間，有為真正屬於我自己的渴望而服務過嗎？我疲憊的身心，有為自己真正的感受，而停歇片刻嗎？我的心，有為真正的美好，而欣喜若狂過嗎？



沒有，真的沒有，好可悲呀！我的生命已然完全不屬於我，它被以愛之名，以對我好之義，以對我負責為由。為了還未到來的將來，還未不可見，不可控的遠方，而不停的給我灌輸著，屬於他們的焦慮，屬於他們的恐懼。這些過早的成年生活，卻在壓榨著，本該享受無憂無慮的花季，少男少女的對未來憧憬著，無限美好生活嚮往的時代。



我們本該在體驗愛時，體驗童真時，感受美好的人情溫暖時，你們卻用你們世俗的眼，名利的頭腦，恐懼的意識。來引導成長中的青少年，這不是成全，只是赤裸裸的壓榨，是被恐懼裹挾著，驅趕著的毀滅。



在這功利、世俗、競爭、無休止的慾望中，任何快樂和認可都是有條件，也是極其短暫的。我確實不適合這裡，我應該離開這裡，這是我唯一能夠為自己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只有徹底的離去，我才能徹底擺脫這個世界的壓榨，我才能永恆的遠離這醜陋不堪的世界，我才能徹底逃離，這充滿傷痛，無止盡要求的愛。



這讓我疲憊，讓我失望，失望這愛的可怕，失望這冰冷社會的殘忍與嚴苛，失望於生而為人，卻不斷被人裹挾著走的囚徒，終其一生，都將痛苦的為他人而活，悽慘又卑劣。。。。。。。。。。。。



“嫣然你看看我行嗎？我們說好要一起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學，我們要為自己，為我們的夢想而努力，你忘記了嗎？你要失信了嗎？你要背棄了嗎？”柯蒙埋在心裡的話，那些在中學生涯見不得光的，被長者打壓的，被認為是羞恥的話。那些真心的話，那些無數個難眠的夜裡，思索著並鼓勵自己前行的話，那些因恐懼而硬生生吞進去的話。現在可以大大方方說了，有什麼是可懼的，有什麼是可畏的，愛是生而為人的本能，這本能卻隨著社會的進步，文明的發展，逐步退出利益至上的社會舞臺。



一個社會，若連愛也要打壓，也要剝離，那麼這個社會才是可恥的，可悲的，可笑的。當我們在純真的年華，無法表達最純淨的愛，習得對愛的尊重，對愛的探討，對愛的能力，對自愛的課題。那麼我們終將成為一個無愛的人，走進無愛的社會，組建無愛的婚姻，過完無愛而機械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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