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火 作品

第112章 第 112 章

    源山別墅。

    loyal悄無聲息的進來, 在宴鉞耳畔低語:“先生,比您想的快了很多。”

    宴鉞坐在沙發上,微微訝異:“來了?”

    “查到了不少東西。”

    “哎……與一年前相比, 確實是長進不少。”

    宴鉞漫不經心:“或許會有警犬來這裡, 干擾動物嗅覺的的噴劑處理好,我下去一趟, 人來了叫我。”

    “是。”

    ……

    地下實驗室。

    紀知聲被注射了使人昏睡的藥, 但偏偏大腦一直被電流刺激,察覺到他撐不住想睡覺的時候, 就會傳來尖銳的刺痛。

    感官被最開始注入體內的東西無限放大, 他能聽見自己心臟的跳動聲,聲音大的幾乎震碎耳膜, 他甚至懷疑自己會因為心臟爆炸而亡。

    被催化的焦慮逐漸化成腦中的燥鬱和瘋狂。

    偶爾的窒息卻變成了詭異的愉悅,紀知聲眼神失焦,眼底佈滿了紅血絲, 情緒肉眼可見的變得不穩定。

    宴鉞進來的時候, 手裡捏了一隻小白鼠,他蹲下來,和紀知聲對視。

    紀知聲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 視線才有了焦距。

    宴鉞將小白鼠遞到紀知聲的手邊:“想睡覺嗎?你捏死它,我就允許你睡十分鐘。”

    孱弱的小白鼠在紀知聲手邊, 顫抖著。柔軟的脖子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發出無助微微弱的吱吱聲。

    溫熱的血就在那薄薄的皮肉之下, 最容易喚醒施-虐欲的柔弱, 它身上的溫度似乎燙到了紀知聲一般, 被扣在金屬扣裡的手腕猛地往後縮了一下, 磕碰出一道血痕。

    “滾……”

    “這是很划算的一件買賣, ”宴鉞說,“你很輕易就能殺了它。”

    “你是想殺的,別違背自己的本能。”

    紀知聲眼睫抖顫,他沉默片刻,忽的笑了下,冰冷的指尖點了點小白鼠的腦袋,低弱著聲音開口:“……你知道人和畜生有什麼區別嗎?”

    宴鉞笑容不變,“你繼續說。”

    “咳……人能控制自己的慾望,畜生不能。”

    實驗室安靜了片刻,宴鉞思索了一下紀知聲的話,竟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輕聲道:“可惜,人本來就是畜生。”

    “所以,畜生的心臟,好吃嗎?”

    他彎彎眼睛,滿意的看著紀知聲身體驟然緊繃的樣子,然後趁著他不注意,握住他的手,狠狠一用力。

    咻嗤——

    紀知聲的手指掐進了小白鼠的喉嚨。

    滴答。滴答。

    “……”

    溫熱的血染紅了指縫。

    鮮活的生命在指尖流逝,他甚至能感覺到微弱的脈搏跳動慢慢消失。

    紀知聲的腦中有一瞬間空白。

    血從處刑椅上滴落,宴鉞附耳在紀知聲耳邊,溫柔道:“看,你殺了它呢,真棒……”

    “乖,睡一會吧。”

    他關了電流,紀知聲眼前頓時混沌下來,潮水般的睡意瞬間沖垮了他的壁壘,渾身的肌肉都軟了下來。

    身體給他傳遞了一個無比清晰的信號——

    只有殺了小白鼠,才會擺脫痛苦。

    只有眼前這個人,才能讓他獲得放鬆。

    紀知聲竭力抵抗著這個時隔一年不斷被加深的暗示,但是卻違背不了身體和藥物雙重作用下的反應。

    他垂下頭,靠在宴鉞肩上,在低沉的哄睡聲音中,睡著了。

    宴鉞笑了:“真乖。”

    ——

    半個小時後,宴鉞戴上變聲器,換了一身衣服,迎接席矜以及身後的警局人員。

    小劉對他簡單的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就開始例行問話。阿軟不知什麼時候從車上溜了進來,對著房間裡各處東嗅西聞。

    席矜:“事情就是這樣,請問宴先生,紀教授從你這裡離開之後,有沒有什麼異樣表現?”

    “對於小知的事情我表示很抱歉,”宴鉞深深擰眉,“我也是昨晚被秦言通知到的,本來想去看,但咳咳……哎。”

    他身後的年輕管家給他倒了杯水。

    宴鉞緩了緩:“異常的行為我沒有發現,小知走之前喝了兩口紅酒,但是度數很低,絕對不會醉,應該也不是因為醉酒……”

    紅酒。

    席矜目光一閃:“紅酒可以給我看看嗎?”

    宴鉞示意年輕管家去拿。

    確實是如宴鉞說的那樣,這紅酒喝下去沒什麼醉的可能性。席矜將紅酒瓶在手裡轉了一圈,微微皺眉。

    “我身體不太好,所以紅酒都是定製的,因此沒有什麼牌子,”像是看出席矜在想什麼,宴鉞補充了一句。

    “紀教授沒和先生說過,他不能看太多紅色嗎?”

    席矜想起之前紀知聲和他說過的,平常的時候沒事,但他在情緒極度不穩定的時候,是不能看見紅色的,會很受刺激。

    “這……小知沒有和我說起過,”宴鉞說,“難道他真的是因為這紅酒出事的?”

    “但是不對啊,他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

    阿軟著急的轉悠著。

    太奇怪了,明明它能感應到主人就在這裡,可是……怎麼就聞不到呢。這裡它的嗅覺像是被阻隔了一樣,麻麻木木的。

    正聞著,它被年輕管家拎著後頸皮直接提了起來,塞進了警務人員的懷裡:“請看好你們的貓,掉毛很難清掃。”

    阿軟被限制了自由。

    這裡並沒有什麼異樣,席矜心頭的疑慮卻更深了,莫名的直覺叫他並不願意離開,但是小劉已經在催了。

    他吐出一口氣,“好,我們先走了。”

    宴鉞站起來:“小知的那裡我不方便出面,但是他沒有什麼親近的家人,葬禮我會參加的。”席矜並沒有告訴他紀知聲只是失蹤而已,現在這件事正在保密調查。

    “嗯。”

    出了別墅,席矜停了下來,阿軟死活不願意走,它胖的離譜,鬧起來一般人還真的治不了,席矜彎腰直接抱起來,“你也感覺那裡不對了?”

    雖然和一隻貓說話,在別人看來也很離譜,但席矜卻不覺得可笑,有時候動物比人類的直覺更可怕。

    阿軟喵了一聲。

    “你知道你主人在哪嗎?”

    阿軟遲疑,貓頭扭過去看了一眼別墅。它感應到主人,但是找不到。

    於是席矜也吐出一口氣,四下看了看,忽的目光一頓,視線落在別墅花園裡繁茂的薔薇花上。

    越過那薔薇,邊上的樹幹上綁著一個看著很老舊的攝像頭。

    席矜心頭一跳,忙拉了小劉一把:“聯繫周圍的物業問一下,看看那裡的監控能不能調出來。”

    ——

    眨眼就到了下午。

    處刑椅下面已經彙集了一灘血。死去的小白鼠被草草的扔進絞肉機裡。

    紀知聲越來越困,半隻腳已經踩在了失控的邊緣線上。

    宴鉞知道他狀態不好,但是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先前他以為紀知聲像一株玫瑰,需要好好的護養才行。

    但是一年前那七天的人格摧毀失敗,叫他明白了一件事——

    紀知聲並不柔弱。

    相反,比起玫瑰來,他更像薔薇一樣堅韌。

    他需要用更加強硬的手段,在紀知聲的靈魂深處,永久的打下他的印記。

    “那群警察來過這裡了,但是很不幸,他們沒有發現你,就像是一年前一樣。”

    宴鉞覺得十分可惜,改造紀知聲實在是個很難的進程,只能在段時間裡摧毀他的精神防線,再長期誘導,才會真的建立屬於他的信仰吧。

    不過很可惜的是,現在給他的時間太短了,先完成一部分,等到g市的封鎖結束,或者鬆了一點,他就可以帶著紀知聲出國了。

    “你是不是還心懷希望,等著人來救你?或許說的更直接一點……你想席矜來救你?”

    紀知聲聽見這個名字,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微微彈動了一下指尖,嘴唇輕輕張合,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由於沒有力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算算時間,他已經被捆在這裡快30個小時了。

    胃空蕩蕩的,根本沒有東西。

    一直接受刺激,他精神已經快要到極限。

    宴鉞湊過去,仔細去聽,可剛一捱過去,他頸側就傳來劇痛,紀知聲被金屬扣勒到窒息,牙齒卻深深的刺進了宴鉞的血肉裡。

    宴鉞只是愣了一下,卻沒有推開,反而溫柔的摸著紀知聲的頭髮,安靜的等他先喪失力氣。

    紀知聲洩了力,胸口半張臉全是血,宴鉞頸側被咬的血肉模糊。

    他絲毫不惱,甚至幫紀知聲擦乾淨了臉。

    宴鉞說:“原來你喜歡吃我的肉,早說……”

    他沉思了一會,慢慢走出了實驗室。

    紀知聲臉色慘白,仰面閉眼,他在咬宴鉞之前,心裡模模糊糊閃過一個念頭——

    不能讓席矜被盯上。

    好在宴鉞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

    一個小時後,宴鉞面色微白,手腕上纏著滲血的繃帶,俊美的臉上帶著奇異而溫柔的笑。

    他手裡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放著一塊薄薄的外酥裡嫩的皮肉,和用高腳杯裝著的一杯血,血腥氣和肉香氣幾乎瞬間充盈整個地下室。

    他微笑著,蹲在紀知聲面前:“這個都要吃光哦。”

    “……”

    紀知聲眼睫抖顫,已經是連乾嘔的力氣都沒有了。

    恍惚間,他仰頭看著頭頂冰冷的金屬,鼻尖一直縈繞著那股混合的令他作嘔的味道,以為自己身在無邊地獄,周圍都是即將將他吞噬的濃黑。

    他沒有再次求救,也沒有再次寄予希望的勇氣了……

    起碼,別讓宴鉞的注意力落在席矜身上。也不知道那傢伙看見他的‘屍體’會不會哭鼻子……應該也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就是,他突然好想再看一場煙花。

    ——

    天色漸黑。

    源山邊上老物業監控區。

    “這裡其實很久沒有住人了,只是有人經常過來打掃修剪,那家別墅的主人常年定居國外的。”

    一五十多歲的老頭將席矜他們領進去。

    “而且,現在源山這邊其實不吃香,因為離市區實在是有點遠,尤其是這兩年開發,監控都許久沒有檢查過了,我不保證還能用。”

    電流滋滋啦啦,席矜屏氣站在旁邊看著顯示屏,黑白的畫面裡逐漸顯出人影——

    紀知聲從宴鉞家出來,但是身影被花園裡探出來的花遮的模糊,只能看的見一雙腳,還有他打開車門彎腰進去的半個身子。然後就是開著車離開的畫面。

    沒有什麼異樣。

    席矜反覆看了幾遍,眉頭深深皺起。

    最終他按下暫停鍵,將某一個畫面放大,只去看畫面上人的鞋子。

    小劉看著他的臉色:“哪裡不對嗎副隊?”

    “紀知聲走路很規矩,這個是不是有點外八?”席矜又往後調了調,“還有上車的時候,紀知聲習慣先進右半個身子,這個……確實先探了上半身,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要是在自己車上,還會像這樣顯得很生疏一樣找東西麼。

    小劉心頭一跳,“意思是說,紀顧問可能從這時候就被掉包了?”

    “但是我們的人查了,沒在那間別墅找到什麼東西。”

    席矜黑眸幽深,他沉默片刻,忽的開口道:“這片別墅的電源總閘在哪?”

    “在源山下面。”

    席矜轉身,“去聯繫隊長和林局,就說很可能找到紀教授的下落了,我要請求這次行動的總權限。”

    ——

    是夜。

    21:01:09

    地下實驗室反而只開了一盞很暗的燈。

    紀知聲恍惚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他被迫醒著已經很久了。只有捏死小白鼠的時候,他才會獲得片刻的寧靜,然後在一道溫柔低沉的聲音裡入睡——

    這聲音,恍若神明,救贖遭受苦難的靈魂。

    紀知聲知道自己應該反抗,但是長久的精神刺激之下,他的自我意識已經開始在逐漸瓦解。

    宴鉞:“困麼?”

    紀知聲眼神失焦,順從的眨了下眼。

    這種黑暗的環境下,更容易激發人的睡意和疲倦。

    宴鉞憐惜道:“你要是一年前跟我離開,我也不至於等到現在再來。可惜的是,我時間不多了。”

    他蹲下來,“小知,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紀知聲沒有任何反應,身體因為偶爾漫過的電流而輕微顫抖,髮絲貼在黏膩冰冷的脖頸上,在幽微的燈光下襯的格外蒼白。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易碎的質感。

    恰在這時,loyal推門進來,“先生,外面有動靜。”

    宴鉞眉梢輕揚,片刻後,站起身,在處刑椅後面按了個按鈕,椅子動彈了一下,變成了可以推著走的輪椅。

    他走到實驗室的右側白色金屬架旁邊,按了開關,推著紀知聲走了進去,“今晚可能有變動,你攔著,除非你死了,否則別讓人進來。”

    loyal恭敬點頭,“是。”

    語罷退了出去,守在別墅中。

    宴鉞推了紀知聲進了實驗室裡間,這是一條彎曲的通道,將整個別墅的空間利用的淋漓盡致。

    盡頭有一扇門,中間有個面積不小的圓臺。連接它們的是條筆直的窄路,距離下面的地面有三米的高度。

    下面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一條條豎起來的尖銳鋼條。像是被破壞的地基。

    宴鉞將紀知聲推到中間的圓臺上,扯過旁邊的燈,然後將一個箱子放在圓臺的桌面。

    高溫箱裡放的是紋身用的工具,擺開一排,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光。

    處刑椅慢慢放平,紀知聲身上的金屬扣被解開,他不適宜的眼睫一顫。

    宴鉞撩開紀知聲身上暗紅色的衣料,平坦緊實的小腹暴露在空氣中,溫熱而具有活力的皮膚。

    宴鉞指腹摩挲了片刻,俯身在紀知聲面前,“後背的紋身還在吧。”

    他並沒有去看紀知聲後背的紋身,早在換衣服的時候他就已經看見了,宴鉞嘆息一聲。

    “我總覺得當初紋玫瑰給你紋錯了,你明明比它堅韌的多。”

    “沒關係,我再給你紋一朵薔薇。”

    宴鉞毫不擔心紀知聲會完全崩潰,變成瘋子,他哼著歌,開始調染料,優雅的給紋身針消毒。

    紀知聲身上的束縛已經被除去,但是宴鉞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紀知聲會怎麼樣。後者也確實如此,像是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木偶。

    一年前的回憶瞬間被喚醒,被打上烙印的無力和絕望感再次席捲而來,紀知聲無神的睜著眼,眼底空蕩蕩的。

    他就要被打上第二次烙印。

    ——

    21:10:17

    “a組已就位。”